元决推门走进屋内,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边地上,面若死灰目光呆滞的叶欢颜,她身后便是姬珩的尸体。
因为唐甘用了药,所以姬珩的尸身被保存的很好,就像刚死不久,当然,他崩逝至今也才三四天,就算没有用药,也不会怎么着。
元决缓步走向她,步伐很沉重,顷刻便到了她面前。
而是始终维持着原来的自是瘫坐在床边,不管是他进来了还是走近她站在她面前,她也丝毫反应也没有,眸光都不曾波动。
像是没了人气。
而且仔细看着,她虽然万念俱灰,却都没有哭过的痕迹,所以从知道姬沉死讯至今,月影说她在得知死讯后吐血昏厥了一会儿,之后再这里待了快两个时辰了,她都没哭过。
他蹲在她面前,尽量把声调压到最轻柔,带着几分哄劝:“地上凉,这样坐着伤身,先起来好不好?”
她没动,好像听不见,可是他知道,她是听见了的,只是她现在不想理会任何人任何事,只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消化心中的悲痛。
所以他也没再让她起来,甚至都没动她,只是坐在了她旁边,静静地陪着她。
时间一点点过去,她忽然出声:“元决。”
声音也去死气沉沉的,很哑很低,也没看他。
元决立刻转头看向她,柔声应道:“我在。”
听到了应答,她喉间微哽,继续低语:“我阿爹……崩逝了……”
元决一时没有应声,心里沉甸甸的。
她忽然继续低幽幽的说:“以后,我再也没有哥哥,也没有阿爹了……”
“都没有了……”
元决忙握着她的手道:“不是这样的,他们是你骨血相连的亲人,即便他们已经不在了,可无论生死,他们都一直会是你的父兄,不是没有了。”
闻言,叶欢颜僵硬的转头看着他。
“真的么?”
“嗯,真的。”
叶欢颜又恍恍惚惚的低下头去。
整个人被从骨子里透着悲伤死寂,气氛一度压抑沉闷。
元决轻声道:“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难受,不要憋着忍着了,想哭就哭出来吧,哭出来就没事了。”
“哭……”
她抬眸,一片纯粹的迷茫:“我不想哭啊,我为什么要哭?”
元决陡然缄默,深深地看着她。
最怕的就是这样,人若是悲伤到了极致,是哭不出来的,可是这样憋着,会把人憋疯的,他宁愿她大哭一场,不管多大的悲痛,宣泄出来总会好很多。
可接连丧了两个最亲的人,不说她,这世间没有人能受得住。
叶欢颜皱着眉头,抿了抿嘴,喃喃低语道:“我一点都不难受,也不想哭,我就是……特别累,想睡觉了。”
元决忙道:“那我抱你去睡觉,好好睡一觉。”
叶欢颜微微摇头:“可是我不想去,就想待在这里,哪里也不想去。”
元决几乎是哄着的:“也行,那你靠着我睡吧,你陪着你哥哥,我陪着你,这样好不好?”
她想了一下,认真的点了头。
元决这才挪过去一点,让她靠着他的肩头睡觉。
可其实也只是哄着她而已,等她靠过来在他肩头后,他抚了抚她的肩头,之后悄然把手往上移去,在她毫无察觉的时候,就覆在她脖子后面,轻轻一揉,她便失去了意识。
他并未立刻抱她离开,而是就这么坐了一会儿,只让她靠着他昏睡着,也不知道是在等着什么,大概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他才扶着她起身,目光不明的看向姬珩。
明明只是看一眼姬珩的尸身面容,却像是在与之目光交汇,难以分辨其中意味,之后才收回目光,将她抱起来,缓步走了出去。
第二日,叶欢颜醒来后,对于被元决弄晕的事情只字未提,甚至连悲痛都好像没有了,仿佛忘了姬沉的死,人异常的平静,话都极少。
不过等吃了东西准备妥当后,她下令启程赶回郢都,而且要夙夜兼程加急赶回。
从嘉陵到郢都,快马加鞭夙夜兼程两三日就能到,叶欢颜因为带着姬珩的尸身,又要掩藏身份,是五天后抵达郢都的,不过也比上官铎一行快,他们大概还在半路。
而此刻的郢都,一片死寂冷清。
太上皇驾崩是为国丧,所以郢都死寂是意料之中,可不止于此。
八天前,郢都开始流传着陛下在边境伤重难治命不久矣的流言,同日,太上皇姬沉驾崩。
太上皇病重是人尽皆知的,可是一直都只是在养病,没人想到他这么快就会崩逝,而在这个时候突然驾崩了,俨然是坐实了前面的流言,增加了可信度,都猜测姬珩便是还未不测,也应该好不了了,郢都城当即波涛暗涌,许多人蠢蠢欲动。
不过姬沉崩逝的当天下午,皇后上官颖便以国丧为由,下令封锁郢都,并且倾巢而出,把能派的人都派出了,明里暗里都加派了人紧盯郢都各方人等,也盯紧了郢都各个角落,几乎将郢都封死,不该传出去的风声是绝对传不出去的。
且不仅封了郢都城,郢都方圆百里内也封城了,郢都周边所有出路所经的城镇村落全部被派兵严封,不让消息传播走漏。
这个时候,严禁进出郢都,甚至闲杂之人靠近硬度都不可,也就叶欢颜手持令牌,才能一路畅通的回到郢都。
然而,不同于郢都城周围的严封,郢都城又是另一番景象,到处挂着白,可哪怕是沉浸在国丧的悲伤之中一片死气沉沉,还是不免暗流涌动。
元决告诉她,他们所经之处有人暗中窥探活动,敌我难分。
很快子辰大概是闻得消息,赶来接应了。
叶欢颜这才从子辰这里知道了郢都如今的具体情况。
不只是姬沉,姬珩驾崩的消息也已经流传于郢都上下,倒不是走漏消息,而是从先前姬珩伤重不治的流言,姬沉驾崩的事情,皇后突然病倒的情况中推测的,只是还没得确认,加上怕引火烧身,还不敢公然大肆的谈论揣测。
倒是有一点另叶欢颜吃惊。
因为皇后病了,宫中无人主持大局,傅太后趁乱出来了!
叶欢颜听闻子辰的禀报,本就悲寂的面色陡然一沉:“谁把她放出来的?”
子辰道:“说是她闻得宫中丧钟,猜到是太上皇驾崩,便一直想出来,皇后娘娘病了之后,宫中无人主持大局,她便自己闯出来了。”
“她是太上皇下令封禁的,可太上皇驾崩了,她又是太皇太后,到底身份尊贵,又有如此名分在,她出来了,也无人敢再把她送回去。”
叶欢颜眯着眼:“所以如今就由着她在宫中兴风作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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