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清河看了看曦文,知道她此刻一时半会儿还恢复不了原来的模样,可现在时间紧迫,得立刻带着杜娜回研究所去。
宋清河拿出皮夹,抽出几张面值较大的钞票,不动声色地握在手心里冲出租车内的司机伸出手去。
宋清河真诚地握住对方的手,低声道:
“朋友生病了,需要往第二研究所去一趟,您看是不是方便……”
那司机紧紧绷着嘴唇,眼角向下撇了一眼手心,心里顿时会意。
但出于警惕心理,他还是盯着曦文和她怀里的杜娜盘问道:
“那面前这两位谁是您的朋友?”
宋清河看了一眼曦文,嘴角一扬,指着她对司机道:
“这是我妹妹,在研究所工作,最近所里搞项目比较疲惫,研究的内容也比较私密,所以……她怀里抱着的是我们的朋友,研究所最近刚招的被试者。”
司机听罢宋清河的解释,恍然大悟。
他热情而激动地猛拍了一下车门,大声说道:
“嘿!快进来吧!第二研究所招聘被试的事情啊,整个北区都知道,我还报名了呢!可惜年龄不合适,体能也不好!”
看来,第二研究所的名望还是十分有用的,毕竟,对于一家连搞个友谊赛都能在报纸头条独揽三天的研究所,催眠实验和被试招聘这些事,还是很容易引起共同话题的。
“先生,听说第二研究所的被试者每天拿的费用,比第一研究所高多了?”
高多了?
立文博士不是说了,这次催眠实验不打算给被试者任何劳务费用吗?即使给,也只是适当性的一些补贴。
宋清河愣了一下,不知道司机问出的这话,究竟是谁传出去的。
“我知道啊,第一研究所跟第二研究所一向是又合作又竞争,双方暗自都较着劲儿呢!但是第二研究所今年真的是发力了,被试的费用那么高,到年底啊,肯定能赶超第一研究所!”
真的是越说越离谱了。
宋清河心头一虚,没有再搭话,只是默默地将头转向车窗外。
到了研究所,于斯谭早已等在门外了。
曦文抱起杜娜,跟着于斯谭一路狂奔到莱纳所长的办公室。
莱纳所长此时经过抢救,已经没了大碍,只是声音依旧沙哑,元气大伤,长时间的窒息令他脑部的供血久久没能缓过来,正躺在沙发上愣神儿。
“斯谭,为什么这么着急见面,不是说已经没有什么大碍了吗?”
曦文一边大步流星地往前走,一边疑惑地对于斯谭道。
“急的倒不是他们两个,而是导师。导师说,今天研究所里恐怕会有一些变故,让我们尽快安排莱纳所长和杜娜见面,然后一同商量这件事!”
于斯谭跑到门口,挥手支开把守在两侧的守卫,示意曦文直接进办公室说话。
曦文看了眼那两名守卫,似是研究所常用的人。
怎么一个堂堂研究所所长,今天突然被守卫看起来了?
曦文一进办公室,来不及细想那么多,将杜娜安置在椅子上尝试唤醒她。
“杜娜,杜娜?你快醒醒!莱纳所长等着见你!”
在椅子上半坐半躺的杜娜毫无反应。
莱纳所长见状,颤巍巍地起身就往杜娜那里走,这次事故让他的身体状况很受打击,疲态尽显。
他走到中途差点儿摔下去,下意识地想伸手扶着于斯谭,可是,考虑到自己私自供养旧情人的丑事已经败露,而且软禁立文博士的事情恐怕也瞒不久了,那双老态龙钟的手便悻悻地缩了回去。
于斯谭见状,没有说话,只是若无其事地走过去扶了莱纳所长一把,确保他在杜娜身边坐下来之后,才撤身离开。
莱纳所长感激地看了一眼于斯谭以示谢意,接着对曦文道:
“她为什么还没有醒过来,你们到底对她做了什么?”
立文博士知道曦文是注射过标本的人,一直对她的能力深信不疑,此时看到情人杜娜这般模样,难免不怀疑到曦文身上去。
曦文晃了晃杜娜,见她仍旧是毫无反应,担心她会不会临时陷入另一个来自张庆阳的指令中,便退后一步,抬手重重地打在杜娜脸上。
那张美妙俏丽的脸蛋顿时出现了五个红红的手指印。
杜娜皮肤雪白,更衬托得这五个指痕分外明显。
杜娜惺惺松松地睁开眼睛,疑惑地看着曦文,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坐在一旁的莱纳所长倒是急眼了,大声咳嗽着边站起身边扬起手对曦文道:
“你……你居然打她!”
眼看那只手正要颤颤巍巍地落到曦文脸上,于斯谭走过去不动声色地按下那只手,笑道:
“莱纳所长,您现在是监禁期间,您这位好情人,跟这件事也脱不开关系,刚刚这个事儿,就算了吧?”
莱纳所长愣了一刻,看了看何曦文,又看了看于斯谭,慢慢将手放下了。
曦文无奈地看了眼于斯谭,摊开手道:
“指令如此,没有办法!”
于斯谭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提这一茬了。
莱纳所长凑到杜娜脸前,握着她洁净的手指,心疼道:
“亲爱的,当时屋里的情况那么危急,你是躲在哪里脱身的啊?”
杜娜思忖片刻,悄悄抽出自己的手,避开莱纳所长道:
“我一直在树屋等你。你今天一从车上下来,我就知道了,本来是想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那个时候,屋里居然已经藏了人,那人动手的时候,我被吓坏了,手脚都动弹不了,刚好那个时间,何小姐和宋先生都到了,我才一直待在树屋,直到被她们发现……”
杜娜说的都是实情,她似乎并不刻意向莱纳所长隐瞒什么,只将之前发生的事完整叙述一遍。
莱纳所长听了,没有说话,只是十分庆幸杜娜有幸捡回来一条命,不由得再次捞起她的手握在胸前。
正当两人情深意浓时,宋清河过来敲了敲门。
“斯谭,曦文,金夫人来了。”
听到“金夫人”这三个字,杜娜和莱纳所长脸色一变,同时朝门口紧张地望了一下。
曦文这次明白刚刚立文博士为什么这么着急地催促自己将杜娜带过来,先跟莱纳所长见见面。
于斯谭迅速反应过来,拉起杜娜从另外一侧偏门出去,把她的头发披散下来,严严实实地遮住脸蛋。
曦文也眼疾手快地撤掉了杜娜坐过的凳子和落下的一条纱巾。
与此同时,莱纳所长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又随手将杜娜留下的那条纱巾抢过来塞进自己胸前的口袋。
曦文蓦然一怔,随即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金夫人的高跟鞋踩在研究所的木质地板上,发出沉重而质感的“哒哒”声。
她出现在门口时,曦文正帮莱纳博士整理办公桌,俨然一副称职助理的模样。
金夫人头上油光水亮的优雅发髻轻轻一晃,一句优雅闲适的发音已经贯入耳朵。
“亲爱的,听说你今天中午差点儿遇刺?可真是遗憾啊!”
遇刺?
曦文抬眼看了金夫人一眼,随即立刻垂下头去,不希望引起她无谓的关注。
夫妻之间用“遇刺”这种词汇,多少显得有些奇怪。不过,一想到莱纳所长背着金夫人对另外一名女子一往情深,在即将被金夫人捉奸在办公室这种危急的时刻,都不忘将杜娜的纱巾收入怀中,也算是情有可原了。
莱纳所长听了金夫人的话,既不懊恼,也没有显露出惊魂未定的神色,反而淡定地起身帮金夫人落了座,徐徐解释道:
“是入室盗窃的一个小毛贼,不小心被我发现了,结果,偷财不成,反而直接对我下手了。不过,夫人请放心,都交给警署来处理了,我没什么大碍,你看----”
莱纳所长说着,起身抡圆了胳膊朝空气中挥舞了几拳,意在显示自己的身体并无大碍。
金夫人看到这情形,咯吱一笑,顺手将鼻梁上的墨镜摘下来丢到一边。
曦文这次看的清楚,金夫人的长相十分符合18世纪英国庄园主人的形象:细眉长挑,直入鬓边,一双眼窝又深邃又多情,厚而微微翘起的嘴唇涂上正红色口脂,十分性感。
如果不是那眼里面的光线时时透出一股子霸道,任何见到金夫人的人,只会觉得这是一个柔情似水的女人。
“莱纳,你是咱们这个研究所任职最长的一任所长了,我一直以为有我为你保驾护航,你会一直很安稳,安安稳稳地在这个位子上坐到退休。不过,可惜了,今天这次事故,给我提了个醒,以后,我在研究所多多走动,好让那些对你有非分之想的人看看,你背后的女人,到底是谁!”
这番话说得意有所指,但又并不让人觉得,这位金夫人是有意为之。
曦文隐约察觉出金夫人似乎是早就抓到了莱纳所长的一些把柄,今天来,只是趁机拿这件事敲打敲打他。
莱纳所长在金夫人霸气的宣誓下有些不知所措,双手在桌子底下不停地发抖。
他紧张地看了一眼曦文,像是在求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