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不是书籍里的泛泛之谈, 任何一本书都无法描绘出哥谭的社会现状和真实情形。

    以往从书中得来的经验对于布鲁斯想要探寻的问题毫无助益, 他不能空想, 需要实证, 并参考多方意见与建议。这是条漫长的道路, 他可以得到帮助, 但最终还是要靠他自己，布鲁斯从一开始就明白这一点。

    他决定从可以得到的帮助开始了解。

    “我不小心听到了您和戈登先生的对话, 爸爸。”吃过晚饭后, 布鲁斯坐在托马斯的书房里，跟他面对面。最近几天洛特凯亚的研究好像进入了瓶颈，总是往实验室跑，他们晚上的阅读时间已经停滞很久了。

    “关于厄贝里斯特？”托马斯反问, 看见他的小儿子点了点头。他知道这几年布鲁斯的变化其实很大，他开始关注平时绝不会去想的问题，有意识的去了解他每天所做的和为哥谭带来的改变，他在思考, 也在成长。

    “我有些问题，您可以告诉我吗？”

    “当然。”托马斯温和的说：“只要你问, 只要我能说。”他看着布鲁斯。他已经十五岁了，小小的身体在三年前开始拔高、抽条，脸上的婴儿肥几乎消失不见，尖俏的下巴上露出淡青的胡茬，望着他的脸上满是认真与严肃。

    托马斯忽然发现，一直被他捧在手心里的孩子已经长大了。不光是身体, 也包括心灵。

    “厄贝里斯特都做过什么？”布鲁斯说：“我知道他打击过罪犯，救过我和我们，但我想您一定知道的比我更多。”

    “的确。”托马斯略微思考了一会，按照时间顺序将他知道的一点一点告诉布鲁斯。

    有些事情并不温情，他们严酷、残忍，但托马斯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就继续没有删减的说了下去。以往他想要将布鲁斯永远守护起来，不叫他看到外面的种种残酷黑暗的事实。但事与愿违，布鲁斯过小的就接触到了这些，他没有被吓倒，反而被激起了反抗和探知。

    托马斯欣慰的想，看，这就是他的儿子。

    他明明可以待在温室里，却偏要做严寒中绽放的花朵。这也许是韦恩家代代相传的宿命，是镌刻在他们骨子里的基因，

    是令生命鲜活的途径，是不屈抗争的灵魂。

    “……目前我所知的就是这样，布鲁斯。你还有什么想问的？”

    布鲁斯思考了一会。

    然后他问：“爸爸，您对他的看法是什么？”

    “……这问题很复杂。”托马斯缓缓的说：“一方面，我并不赞同他的手段，但另一方面，我又无可避免的在想，也许我一直以来的方式——增加基础建设，努力使人民的生活条件变得更好——还不如他花费一个晚上将罪犯扔进监狱里对哥谭的改变大。”

    布鲁斯立刻说：“不，爸爸，您的做法当然对哥谭有用，才不是像您说的那样。”

    托马斯轻轻的笑了一下：“也许，布鲁斯，也许。”

    布鲁斯沉默了一会：“看来，您认为他对哥谭确实有着有益的改变了？”

    “我不确定，布鲁斯。”托马斯坦然道：“也许现在的情形可以一直保留下去，也许它只是空中楼阁，哪一天出现了什么刺激，就会立刻崩塌。这一切不是我说了算，它需要用时间去验证。”

    他思考了一会，继续说：“就像我对哥谭所做的，我不知道我的做法对哥谭究竟是哪一种，也许有益，也许只是白费功夫。布鲁斯，这需要靠你自己来思考。”

    “然后，当未来的你确定了自己的方法，即使与我截然不同——”他看着布鲁斯微笑着说：“但只要是你的想法和意愿，我和你的妈妈，我们绝不会阻拦你。”

    ……

    从托马斯这里得到帮助后，布鲁斯并不感到满足。他去问了玛莎，问了阿尔弗雷德，问了偶尔来到韦恩庄园的戈登。

    当然也没有放过趁着空闲时间回来的洛特凯亚：“洛特凯亚，你知道厄贝里斯特吗？”

    最近法尔科内和马罗尼两个家族合起伙来针对萨巴蒂诺搞破坏，厄贝里斯特由于上条时间线内蝙蝠侠的命令不许杀人，只好用别的方式对他们进行震慑，这两天忙的脚不沾地。现在总算有机会歇一会，蹭蹭自己的主人，结果就被问了这么个问题，顿时一惊。

    他谨慎的说：“……当然，他在几年前救过你们。有什么事吗？”

    布鲁斯看着洛特凯亚，他脸上的疑惑不像装出来的样子。

    “不，我只

    是问问，没什么。”布鲁斯最终说。

    算了吧，洛特凯亚天天忙于做实验，根本对这些事情不感兴趣，怎么可能知道厄贝里斯特都做了什么事？

    布鲁斯单方面确定了问他没用，洛特凯亚一脑袋问号的看着他，猜不透布鲁斯是什么意思。

    暴露了？不太可能，如果真的暴露了，布鲁斯不应该是这种反应。

    那他突然提起厄贝里斯特是为什么？？？

    “呃……你为什么忽然想起他了，布鲁斯？”洛特凯亚谨慎的问。

    布鲁斯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我听说他在暗中管控萨巴蒂诺家族，控制他们为自己做事。”

    洛特凯亚：“……”

    虽然他的确知道自己的存在已经逐渐散播开来，但是没想到它已经传到了布鲁斯的耳朵里。

    这也太快了吧！

    这个世界被他改变的过多，也许布鲁斯再也不会像上个时间线那样成为蝙蝠侠，哥谭不会出现一个夜晚行动的超级英雄。洛特凯亚并不准备把自己就是厄贝里斯特的事情告诉布鲁斯，这样做难免会打破他平静的生活。但有些时候，洛特凯亚还是不可避免的想要知道布鲁斯对自己——对厄贝里斯特的看法。

    现在的时机就刚刚好。

    他装作不在意的问：“真的，那这件事你怎么看？”

    “我还没想好。”布鲁斯据实回答：“我了解的还不够多，但就目前所知道的来看……”

    “是什么？”洛特凯亚满怀期待的问。

    “我还是不太能认同他的做法，他太暴戾了。”布鲁斯说。

    洛特凯亚：“……”

    他再一次坚定了捂紧马甲的决心。

    洛特凯亚没伤心多久，就被托马斯叫走了。

    韦恩企业和斯塔克工业一向有科技上的协作，正巧这一次洛特凯亚研究的方向和两家合作的项目有所重合，托马斯想让他跟过去看一眼。

    “你要去纽约？我也想去。”布鲁斯说。一直待在哥谭对他目前所思考的事情已经没什么助益了，也许开阔一下视野会带来意想不到的收获。

    布鲁斯的年龄越来越大，而且现在又没了猫头鹰法庭的威胁，托马斯对他的管束没有以前那么紧：“当然可以，不过我希望你能和托尼住在一起，这样我对你

    的安全比较放心。”

    布鲁斯和托尼有一阵子没通话了，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干什么。不过上一次他们对话的时候，即使托尼表现的还是和往常一样让人牙根痒痒，但布鲁斯还是觉得，他或许不太高兴。

    也是时候去观察观察他的小伙伴了。

    得到了托马斯的允许，布鲁斯和洛特凯亚收拾了一下行李，和韦恩集团的科研人员一起来到了纽约。洛特凯亚当然先和科学家们一起离开，布鲁斯则是来到了托尼的家里。

    “哇哦，你居然跑来见我。”托尼打开门，斜靠在门框上，挑了挑眉：“怎么回事，你爸终于同意不把你当个小宝宝看待了？”

    “大概，托尼。你为什么不请我进去？”

    “因为某个人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私自跑到别人家里，还带着行李。”托尼瞥了布鲁斯旁边地上的箱子一眼，翻了个白眼：“这太没礼貌了。”

    “跟你学的。”布鲁斯微笑了一下，趁着托尼不注意的时候一把推开他，走进门。

    虽然早有预料，但他还是被满屋狼藉惊了一下。地上和桌子上到处是写的满满当当的草稿或图纸，下面埋着各种各样的零件，咖啡和啤酒罐子扔的到处都是。一只机械手正咯吱咯吱的转来转去，想要把满屋子乱扔的瓶子收拾一下，然而它一次性拿的垃圾太多，在捡起下一个瓶子时不小心把所有东西都咣当咣当的扔到了地上。

    它在托尼无奈的扶额间在一地狼藉中转来转去，看起来像个怕被大人责怪的手足无措的小孩。

    “……让小笨手来给你打扫房间？托尼，你太难为它了。”布鲁斯不轻不重的开了句玩笑，然后神情严肃下来：“这就是你不想让我进屋的原因？托尼，你这周睡了几个小时？”

    托尼：“……”

    他揉了揉肩膀，跳着脚叫起来：“你力气怎么这么大？！”

    “因为我有按时锻炼。”布鲁斯说：“别想转移话题。”他环顾了一下四周，眉毛不自禁的皱了起来，声音也提高了一点：“你甚至都没吃几顿饭？！”

    “……好吧，你又看出来了。”托尼嘀咕了几句。好像从几年前的某一天开始，他的朋友忽然变得敏锐起来——他不是说之前他不敏锐，

    但是自从那天之后，他就跟有个狗鼻子的侦探一样，什么都瞒不过他的眼睛，经常能一眼看出托尼又几天没有好好睡觉或是好好吃饭，搞得托尼越来越不敢跟他见面，甚至连打电话都避免。

    但是说实在的，他可是立志要成为比他们家老头子还伟大的科学家的人！科学家都是这样的！

    托尼相信洛特凯亚肯定能理解他的作风，然并卵，那个家伙就像有什么“布鲁斯对对对综合征”一样，只要是布鲁斯的话他全部认可，也不管到底对不对（不过事实证明布鲁斯的话大部分都是对的），反正想拉他做同盟的后果就是被两个人合起伙数落。

    托尼：“……”

    惹不起我还躲不起你们吗？！

    事实证明，他真的躲不起。

    布鲁斯自己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布鲁斯：厄贝里斯特的事问洛特凯亚根本没有用，他只是一个勤奋上进，弱小又可怜的科学家而已！

    洛特凯亚（骄傲挺胸）

    今天这章卡死我了_(:3∠)_

    昨天的评论好少啊，你们是不是不喜欢看这段剧情，我尽量快的把它过过去了

    请大家看看昨天的精评，是厄贝里斯特和夜鸦的水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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