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气过后又免不了伤感,家里最会惹他生气的那小子不在了——
“扭扭耳朵就转向,拍拍脑袋就停下,即使我拥有可以在宇宙间,自由航行的虚空战舰,我也永远忘不了我的爸爸号!”
坐在袁中将身边的一位世交,忍不住低声道:“这丫头的想象力倒是挺丰富。”
袁中将赞同的点了点头。
“他会和我抢夺盘子里的最后一块糖醋排骨,但是也会在下班的时候特意绕路去买一份我爱吃的椒盐鸡块。”
袁婉莹抬起头,眼中盛满了泪花:“你们能想象得到吗?”
“大冬天的,从羽绒服里拿出一份热腾腾的椒盐鸡块,结果羽绒服上沾上了油,怕被妈妈骂,又苦哈哈的一个人手洗羽绒服。”
她描述的又形象又逼真,台下的听众们纷纷动容。
袁婉莹继续道:“他从不督促我学习,最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就是,你老子上学那时候,承包了班级倒数第一,你能考个倒数第二,就算是咱家血统进步了!”
“但是,每次我在学校得了什么荣誉或者奖状,他都会第一时间发到朋友圈,配图的文字总是固定的三个字——”
“我女儿!”
台下不少有孩子的家长真的是感同身受——这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别人家的爹啊!
做家长的,哪一个不想像是袁家老四一样,潇潇洒洒地放手让孩子自己成长,但是谁又能保证自己家的孩子,像是袁家小孙女儿一样,自由发育,还长不歪!
袁婉莹抽了一张纸巾,擦了擦眼泪,她还有千言万语,但是时间有限,接下来,她要替妈妈表白爸爸了。
“他也是世界上最好的丈夫。”
袁婉莹垂下眼帘,长长的眼睫毛在灯光下映出了小扇子般的阴影,让她看上去格外的惹人怜爱。
“他会和女儿抢多盘子里最后一块糖醋排骨,他也会把第一块排骨夹到妻子的碗里。”
“爸爸和妈妈总是分享同一个水果,山竹,荔枝,葡萄有时候我忍不住会想,大概我的小名,应该叫做多余。”
台下长辈们再一次露出了会心的笑容,同时又忍不住伤感,多好的孩子,多好的一家。
“他会把绘本扔给只有五岁的女儿,让女儿自己把自己哄睡,然后,顶着倾盆大雨,半身淋湿,只为了给上夜班的妻子送一把伞。”
就在袁婉莹的告别发言进入尾声的时候,在宾馆门口,来了两家人。
袁战一身风尘仆仆的戎装,看着对面同样满脸疲惫的堂妹点了点头,分别偎依在爸爸和妈妈腿边的两个小豆丁,互相好奇地,打量着对方。
袁战从军多年,结婚以后,妻子随军,回家的次数更少了,堂妹结婚的时候刚回来一次,两个人的孩子一前一后出生,倒是从未见过面。
这次知道消息的时候,两家人都不在市里,袁战是从驻扎地赶回,袁梦则是出国五度蜜月中。
袁战伸手推开了门,示意妻子和堂妹先行:“进去吧。”
两家人进去后,刚好袁婉莹演讲完,来宾们自发的起立,为她鼓掌。
然后,就听见两个脆生生的童声一前一后响起,“小姑姑!”“小阿姨!”
袁战脚下的袁豆豆和袁梦身旁的沈丁丁对视一眼,突然同时撒开腿,朝着袁婉莹飞奔而去。
到了袁婉莹身边,豆丁们一人一边牢牢抱住了袁婉莹的大腿,怒视对方:
“这是我姑姑!”
“胡说!明明是我小姨!”
袁婉莹伸手扶额,原本有些哀戚的氛围,在这两小只的胡绞蛮缠下,顿时变得让人啼笑皆非。
得益于袁战堂哥,每年都要接她过去住上一个月,她和袁豆豆倒是比谁都熟。
袁婉莹一手牵起袁豆豆,一手牵起沈丁丁,为他们相互介绍起来:“豆豆,这是丁丁哥哥啊,我不是跟你说过,姑姑给你拿的遥控小汽车,就是丁丁哥哥的呀。”
她又低头看向了一旁的沈丁丁:“丁丁,记不记得小姨给你拿的子弹壳做的小坦克?那是豆豆送你的哦。”
两个小豆丁同时发出惊呼,“哇,原来你是丁丁!”“你是豆豆!”
看着少女三言两语安慰好了两个小豆丁,长辈们心思各异,从她的话里可以听出来,在两个小豆丁素未谋面的时候,她就在为豆丁们的友谊铺路搭桥。
也有不少当年参加了那场寿宴的人,不约而同地回忆起了当年那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
忍不住心中感慨,这小丫头,还真的长成了众人期许的样子:她真的很适合做一个大家族的主母。
可惜了——
袁家虽然强势,父母双亡,终究不是什么好兆头。
就在众人的心思各异中,告别会进入到了最后一步——全体起立,默哀三分钟。
袁婉莹把两个小豆丁交还给了他们父母,毅然地走到了众人前方,看着上方挂着的双亲照片,重重的跪了下去。
袁中将心中暗叹,张开口,“全体起立——”
下半句未及说,就见袁战,袁聪,袁野,袁梦,以及孙家的麒麟兄弟,纷纷走了出来,一个接一个地跪在了袁婉莹身边。
袁婉莹怔怔的看着他们,轻声道:“大哥,你们不必的——”
袁战伸出手臂,拍了拍她的肩:“就让我们做晚辈的,为四叔四婶,尽一份心力吧。”
宾客们纷纷动容,都说袁家老四被老爷子赶出了家门,现在,连嫡孙都跪下了,这是重新认可了!
袁婉莹看着上方笑的温柔的母亲照片,亦是百感交集,她知道,母亲的格外倔强,不肯接受袁家半点援助,其实就是为着有一天,当她可以走进袁家的门的时候,不用弯下腰杆。
而母亲之所以对得到袁家的认可如此执着,也不过是因为她心疼父亲。
父亲开了那么多年公交车,换了几条线路,每条线路都会经过爷爷奶奶的家,虽然他始终不说,但是妈妈心里都明白。
你们那么为对方着想,怎么就不能为她想一下!
袁婉莹悲从中来,再也忍不住,喉间发出了一声悲鸣,像极了出生不久就失去母亲的幼兽,在倾盆大雨满地泥泞中挣扎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