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然要吐给你听咯。哎,这等人间苦情戏,我就给书办慢慢道来。邵湖边咂酒,边把这事来龙去脉,一一地述了个明明白白。下讲的是:
在成都之北金水县有位粮户,主家姓名也就是邵湖主簿之表弟柳正也。他家有良田约百顷。是一有他、贤妻,端还有得尤其生得聪明伶俐、又会女工针织,且能识文断字的女儿柳蓉儿之三口家,生计过得十分欢洽和富足。这位柳家主,般还是位知书达礼,友善睦邻,常施周济的大好人,乡人皆称他为柳贤士。
这种和美滋润,乡野闲淡的,只管稼穑四季,稻花香里说丰年,惯看春花秋月,赏菊金黄疏篱下对一介乡贤来讲,这波澜不惊地生活该有多好嘞!
话说这年,川西金水地域进入了七、八两月间的雨季时节,老天爷陡地发起威来,黑云翻滚,风乱狂飙一霎那间,就像天上决开了银河之水,哗哗啦啦,下了十天十夜的封门雨。小渠水溢,大河水漫,把个好端端已灌浆扬花或勾头、对寄托着丰收希望的庄稼人来说的、那连片缀连,一望无际的稻田,给淹成了汪洋泽国。
这种天灾造成的损失别说它处,此处就言以农为生计的柳贤士,田地所种禾稻又如何呃?
万幸,他的百顷稻田,缘在金水县湔河西上游的高塝地界内,未遭得雨虐摧伏,水毁泥埋,经受住了狂风大雨的洗礼,一如往年,仍在金秋时节,遍地灿黄,好不惹人眼羡。
站在田埂望着眼前丰收的稻田,观瞧着百十佃户喜开镰收割稻禾的场景。柳贤士心下十分喜悦。然他又远眺得紧挨着自家田亩,那乡邻辜七主家处低洼地被下游水冲毁的四零八落、不成齐整田块型上的二三十亩稻禾,他估计损失稻谷收成,在六七成以上。哎,他甚为同情地叹了一口气,心中还想,在这种时刻,倒是应该去得同是种粮户、有过交往的辜七家宅去看看,关心一下,或许还可帮正气恼的辜家,作些劝解,以舒畅得他一口气也好他这般想着,走过七弯八拐的田埂,跨过几座沟渠之桥,往南走约半枝燃香工夫,便到林木掩映着大门的辜宅。
柳正叩得开门,辜七迎进,入得小院,径自到了土墙茅房三五间、中有一堂屋的小桌前坐下。
他浑家见得,忙取过一个陶土碗,从瓦罐中倒出粗茶水浆,递到柳正手中,道:不要见笑嗬,柳先生,这茶水将究喝。说着,又忙着拿着砍柴刀,背着大背篼,叫声在屋外正玩的小男童一道,遂跨出屋去寻烧柴去了。
眼望着家徒四壁,绳床瓦灶,本就穷愁潦倒的这辜家,又看这穿着粗布衣服,精神萎靡不振,一脸苦情无言的年轻农人。柳正心中甚为其悲酸。
辜老弟,今你家稻禾风雨侵袭,几无收成,恐连明年稻种也甚缺喽!柳正关切道
唉,还想啥子稻种哦?满面愁容,无可奈何的辜七道,现无了稻谷打米,全家人都快喝西北风了。我正打算把屋里头圈中的那条耕牛给卖了,好换点口粮吃,过一天算一天,还寻思么子稻种你柳先生,是种粮富户,今天你也巧,来我这穷家小户,不如将那条耕牛牵去,给多少钱都行。我不想牵到牲口集市去吆喝卖掉,淘神费力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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