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云恺扶了扶自己的眼镜,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眼前的郑克爽,而郑克爽却是一副极不耐烦且盛气凌人的姿态看着段云恺。
“段大夫,怎么不欢迎我吗?”
段云恺看了郑克爽身后的几名随从之后,瞬间明白了这个二公子来这里的目的,便也没有回答郑克爽的话,而是兀自的走到医馆的门口,拿下木牌子,从腰间拿出钥匙打开铜锁。
推开医馆的门之后,段云恺走入医馆这才说道“二公子,进来坐吧!”
郑克爽很不爽此刻段云恺的态度,他大步跨入医馆内,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在医馆内东张西望的,走来走去,摸摸这个摆设,看看那个物件。
段云恺也不理会他,任由他乱逛乱看。
而在外面余竹溪等人看着段云恺和郑克爽走进医馆之后,许南笙问道“师兄,我们要不要跟进去?”
柳寻墨还没搭话,余竹溪就摇头说道“那个纨绔子弟在,我们先不进去,阡陌姑娘你在外面听听他们在说什么。”
李阡陌点头道“好!”
说着四个人就找到医馆对面的一家茶馆临时坐下。
这条街此时来往行人较少,而且周围的那些密探都已经被余竹溪解决,四人倒是很安逸的在喝着茶。
医馆内,段云恺将药箱放好了之后,便坐回自己问诊的座位上,提笔沾墨,开始写药方。
段云恺提笔,行云流水的在纸上写着,头也不抬的就说道“二公子,什么风将你从台湾吹来这里找我呀?”
郑克爽摆弄那些摆饰之后,觉得无趣了之后就慢悠悠的走到书案前,曲起手指头敲了敲书案道“你这里说话方便不方便?”
段云恺轻笑一声,继续写着药方“二公子,你要怕这里隔墙有耳,倒是可以叫你手下的那些随从到外面守着,我这个保安堂地方不大,而且我得开个药方给我的病人,所以恕不能招待了。”
郑克爽一脸不爽,噘着嘴转身对身后的随从说道“你们出去关上门,任何人都不让他们进来。”
几名随从俯首抱拳的应道“遵命!”
接着几人就走出医馆门外,顺带关上门,在茶馆喝茶的柳寻墨看这情况,笑道“真的是没江湖经验,这样做岂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告诉人家你这个医馆有问题?这要不是余老前辈你把吴三桂的那些密探给解决,我估计这晚上,人家就得来这里抓人了。”
余竹溪此时觉得喝茶没意思,便拿着自己的酒壶喝着酒,听柳寻墨的吐槽之后,笑着回道“管他呢,倒是阡陌姑娘,这离得这么远,而且还关着门,你听得到里面说什么吗?”
李阡陌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之后回道“没问题,除非是完全密不透风的地方,否则只要有一个孔,我都能听到里面的如何声音。”
余竹溪用袖子擦了擦胡子上沾的酒,说道“这天赋真是便捷,你这后天觉醒的天赋,让我想起了毕冉那小子,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余竹溪说起毕冉,让李阡陌突然愣住了,柳寻墨看出李阡陌的失神,便故意错开话题道“老前辈,你这酒不离身的,这来喝茶了,也品品茶嘛!”
余竹溪摆手道“真不好这一口,还是酒比较宜人,茶你们品吧,老道我欣赏不来。”
李阡陌放下茶杯,将精力都集中到对面街的医馆之内。
回到医馆内,郑克爽坐在随从搬过来的一把椅子上坐下,嘴里很不客气的说道“段先生,想必你知道前一阵子在广东的事情吧,陈永华他组建了天地会,要将所有隐藏起来的人改制成立分舵,便于管辖。我这次来就是要插手这项事宜。”
段云恺写字的手停顿了一下,但很快他又继续写,郑克爽直接表明自己的来意,段云恺说道“二公子,永华兄他组建起天地会抗清,这是好事呀,这也让王爷他如虎添翼,就是不知道你说的插手,究竟是想接管指挥权,还是想如何?”
郑克爽对身后的随从说道“把我老师的信拿过来。”
接着那随从将一封信递给郑克爽。
接过信的郑克爽将醒拍在书案上,说道“这是我老师给你写的信。”
段云恺瞟了一眼被郑克爽用手压在桌面上的书信,如无其事的回道“冯锡范,冯老夫子给我写信?这还真是破天荒的头一次呀!”
郑克爽见段云恺的毫不在意,恼怒道“段云恺,我敬你才叫你段先生,你也不过是我父王的一个部将而已,狂什么,你胆敢对我无理?”
段云恺写好了药方,放下毛笔,托起书写药方的纸,用口吹了吹纸面上未干的墨,然后就放在一边。
他抬头看了看恼怒的郑克爽,轻笑的说道“二公子,你误会属下我了,你知道我就是个郎中,救死扶伤,对待病人的事情认真了一点。”
说完伸手揪起被郑克爽手掌压着的书信,兀自的撕开信封,拿出书信,摊开后说道“我这就看,难得冯老给我写信,我怎么也得看看不是?”
郑克爽臭着脸,哼了一声。
段云恺看着手上的书信,眉头逐渐紧锁,待看完冯锡范给他写的信之后,他将信纸揉成一团,双手一撮,待手掌摊开之后,信纸居然化为粉末。
段云恺将化为粉末的信纸随手一拍,这些粉末飞散在空气之中。
郑克爽瞪大了眼睛看着段云恺,气急败坏的用手指指着段云恺骂道“岂有此理,你……”
段云恺突然伸手抓住郑克爽的手指,劝解道“二公子,我劝你还是趁早回去台湾吧,这里可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我在四川潜伏多年,失去了很多弟兄,你身娇肉贵的,江湖险恶,并不适合你。”
郑克爽想抽回自己的手指,却发现手指被段云恺抓住后,根本抽不会,仿佛被铁钳死死的钳住一般。
郑克爽挣扎了一会,发现实在无法将自己的手指抽回,便以命令的口吻说道“段云恺,放开我!”
而这时候郑克爽身后的随从,居然抽出腰间的匕首,指着段云凯。
“放开二公子!”
段云恺轻蔑的笑了笑,另一只手拿起书案上的毛笔一甩,郑克爽身后的随从,脸上莫名其妙的出现一道细细的血痕。
段云恺右手里拿着毛笔,左手握着郑克爽指着自己的手指,嘴里淡淡的说道“我这个医馆是救死扶伤的地方,千万不要在这里动刀动枪。”
那随从被吓的急忙把刀收回腰间,后退几步不敢说话,而郑可爽骂道“窝囊废!”
段云恺叹息一声,放开郑克爽的手指,放下手中的笔后说道“二公子,王爷知道你来这里吗?”
郑克爽有些心虚,支支吾吾的回道“不,不知道!”
段云恺笑着摇头道“看来又是冯锡范那个老家伙的主意,二公子呀二公子,你未出过台湾,你不知道江湖的险恶,你不知道我们这些人为了把那些满清鞑子赶出关外,每天都是在刀口上行走,你这样的资历,根本统御不了我们这些人的。”
段云恺意味深长的说了一通之后,看了一眼还一脸不忿的郑克爽,接着说道“四川全境目前落入了吴三桂的手中,说实在话,现在的四川比以前清廷控制下还要危险,我们已经有很多弟兄被吴三桂的那些密探给杀了,这个吴老贼不容许任何势力分他的成果,所以冯锡范那个老夫子什么也不知道,就胆敢叫你亲自来这边,这是要你以身犯险。”
郑克爽被段云恺说的哑口无言,只有强词夺理道“段云恺,你这么害怕我在这里,是不是早就已经和吴三桂勾结,出卖我们……”
段云恺拿下眼镜,瞪了郑克爽一眼道“二公子,这子虚乌有的欲加之罪,就这么扣在我头上?难怪永华兄等人佩服大公子,而不屑于你,确实是太让我们失望了!”
郑克爽被段云恺的话呛的只能气急不已。
“你……”
本来又想举起手指指着段云恺,但因为刚刚才被人锁住手指无法动弹,所以手还没抬起,便知趣的甩手转头走向门边,外面的随从见郑克爽走了出来,便急急忙忙的推开门,郑克爽抬脚要走出门,临行时侧头瞪了一眼段云恺道“段云恺,我记住你了!你以后最后不要落入我手里。”
段云恺拱手作揖道“不劳二公子你惦记!”
郑克爽气呼呼的走了出去,嘴里还骂骂咧咧的。
段云恺待郑克爽走的有些远的时候,他急忙走到医馆的窗边,看着郑克爽走在街道上的背影,嘴里嘀咕道“这下麻烦了,争权都争到了我这里来了,冯锡范这个老奸巨猾,这是明摆着要让郑家兄弟内斗了呀!”
想了想,觉得还是有些不妥,他急忙坐回座位上,抬笔写了个纸条,走到后屋拿出一个白鸽,在白鸽爪山绑着的小竹筒里塞入捋成卷的纸条。
走到窗边随手一放,鸽子飞走。
段云恺兀自的说道“还是不能让他在四川出事,得想办法让人将他送到广东,永华兄的手里。”
段云恺放走飞鸽后,走回医馆的前堂,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医馆内已经站着三男一女。
满脸疑虑的段云恺,彬彬有礼的询问道“不知几位,是哪里不舒服吗?”
余竹溪故意背着手说道“是呀,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周身毛病,听人介绍保安堂的段大夫医术高超,所以慕名而来。”
段云恺本身练就一身高超的武功,他察言观色的水准很高,他仔细打量了一下余竹溪,发现余竹溪气息平稳有序,脸色红润,不像是有病之人,而站在余竹溪身边的柳寻墨更是一身罡气露于表面,举手投足都慷锵有力。
段云恺断定这四人绝非普通的求医之人,但不知道对方来历,只能回道“那老人家您做到这里来让我给您号号脉。”
段云恺坐回自己的座位上,摆了一个请,余竹溪坐到桌子前,伸出手放在段云恺发在桌子上的软垫上。
段云恺伸手按在余竹溪的手腕上,这一按,段云恺惊愕不已,余竹溪的脉搏四平八稳,并且跳动有力,且凡是练内功的人都能从对方的脉搏之中感受到其滂湃的内力。
余竹溪看段云恺震惊的表情,笑着问道“大夫,我这病你能治吗?”
余竹溪这一问,让段云恺急忙站了起来,抱拳毕恭毕敬的说道“老前辈,您内力雄厚,体内真气能自己运行,这个境界在江湖上恐怕很少有人能达到,所以您这是在试我?”
抚了抚自己胡子的余竹溪笑着回道“段大夫,老夫并非试你,而是有人要找你,我不过是和你开个玩笑而已。”
“有人要找我?”
段云恺有些意外。
这时柳寻墨和李阡陌以及许南笙三人,齐齐抱拳对段云恺道“见过段师兄。”
三人呼唤自己为师兄,这让段云恺有些措手不及,他急忙回应道“你们是?”
柳寻墨自报家门道“段师兄,我姓柳名寻墨,师从峨眉玉笔先生谢临池。”
并且介绍李阡陌和许南笙道“这是李阡陌还有许南笙,我们都是同门师兄弟。”
段云恺念叨道“谢临池?”
段云恺后退两步仔细打量三人,一时半刻反应不过来,突然出现三个陌生人说是自己的同门师兄弟,这让他不自觉的警惕了起来。
但仔细一想,江湖上鲜少有人知道自己是峨眉琴棋书画,玉笔先生谢临池的徒弟,于是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试探道“如何证明你们是我的师弟?”
柳寻墨回道“师兄质疑也有道理。”
说完就从怀里拿出一支翠绿的玉笔递给段云恺。
接过玉笔的段云恺仔细翻看,发现笔杆上篆刻着五个字“玉笔临池生”。
确认了之后,段云恺说道“不错,这确实是师父的笔,看来你们真的是我的师兄弟。”
余竹溪笑着说道“好好好,你们相认了就好。”
素未谋面的师兄弟四人,段云恺见到这三人,感慨不已,不知不觉他和师父谢临池已经分别二十七年。
那时候自己都还是谢临池唯一的徒弟。
段云恺急忙问道“师父他老人家如今怎么样?”
柳寻墨回道“师父他老人家如今身在缅甸,身体还算安康!”
段云恺说道“那就好,那就好……”
说完急忙对三人说道“来来,到我医馆后面去谈。”
招呼的过程中,眼睛扫向窗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