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出什么事了么?”这李氏的声音细细软软,听似奋不顾身,实则委委屈屈,沈莹还是有点儿精明的,瞬间觉得这其中有事。
果不其然,沈莹才问出声,李氏便垂下头去,眼泪止不住的往外冒。
沈重霖没理会沈莹的疑问,只顾站到李氏面前护她于怀,“她是正室嫡妻,就该有正室嫡妻的肚量,若真是动不动就拿你出气,那便是她的不是。你只管在屋里呆着,外头天塌了,也有我呢。”
李氏本就只是作作样样,让她真去找苏玫自讨苦吃?疯了不成?
“大哥哥,你们在说什么呀?”沈莹听不明白,糊涂了。
沈重霖知道了她从牢里出来的原由,便也不想再见她,“不关你的事,且回去歇着吧,约束自己行径,别在给我惹事生非。”
她这才回来呢,怎么哥哥没有安慰只有训斥?自打的兄妹情分都被狗吃了?
沈莹正委屈着,沈重霖已经撩袍出去。
沈莹也只觉委屈,她深深的望了一眼李氏,总觉得这个李氏怪怪的。
沈莹来李氏院儿途中碰到采云,知晓自己为谁所救。采云也不料会碰到沈莹,想到自己主子在李氏和姑爷跟前儿受的委屈,如今整个府里明着看是她家姑娘管事,实则掌家权早已落在李氏手里,谁不巴结李氏?她家姑娘可怜见儿的,除了娘家太太,旁的没一个来劝的。如今讨得了姑奶奶的好,让她惦记着她家姑娘的恩,在姑爷面前说些好话也是妥的,这才将沈莹因何会出牢的事说了。
回头见着主子姑娘,采云便将沈莹归家之事说了。
陈太太刚又安抚苏玫几句,乍一听沈莹归来,也不知是自己姑娘的功劳,只问道“姑奶奶回来了,老夫人可是也跟着回来了?”
采云摇摇头,拿眼斜着苏玫。
苏瑜言而有信,苏玫挺欣慰。
陈太太继续说,“也算是好的,总算回来一个,这京兆府的大牢看来也得给姑爷面子。”
采云不满陈太太这样说,冲口道“哪里是京兆府大牢给姑爷面子?是咱们姑娘放下身段去求了人呢。”
陈太太只知道沈重霖将老夫人母女被抓之事怪责在苏玫头上,也知道他苦心四处找人,终究没有出路。此时按采云的话来说,那她家姑娘不比姑爷还有本事?想到这里,陈太太更不高兴了,“你既这样有门道,怎的还被欺负成这样个子?”
面对阿娘的责问,苏玫真是心里透着苦味,索性将话说开了,甚得阿娘一知半解,总说些误会的话。“阿娘可知我去求了什么人?”
她哪里知道?陈太太一双半老徐娘的眼,审视着苏玫。
“我去求了摄政王妃。”
“摄政王妃?”陈太太先前的不高兴瞬间被激动冲散,摄政王妃那可能皇家的人,姜老夫人就是因为得罪了摄政王妃才落得进内狱的下场,她的姑娘去求情,沈家姑奶奶就被放了出来,是不是说明她的姑娘在摄政王妃面前还有些脸面。
“我的儿,我竟不知你与摄政王妃还有交情。”
看见阿娘的双眼发光,苏玫就知道陈太太肯定想着如何攀龙附凤了,可她不得不泼阿娘凉水,“我与个小小朝廷命妇,哪里敢跟摄政王妃攀交情?我能有此造化,只因……。”苏玫说不出口。
“只因什么?”陈太太急了。
苏玫深吸口气,始终没勇气说出‘苏瑜’的名字,只道“只因她跟我同姓。”
“只因同姓就肯帮这么大的忙?还说你们之间没交情?阿娘虽是粗笨,但这层面岂能想不通?”陈太太自顾自的下定义。
苏瑜看向陈太太,罢了,早晚得知道。
“你也是识得的。”
“什么?”陈太太惊得跳了起来。“我也识得摄政王妃?”陈太太连忙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认识的人,确定没有摄政王妃这号人物,“你唬我呢。”
苏玫低下头,“我唬你作什么?先头她见了你,还得尊称你一声二婶婶,如今你见了她,不仅得跪着说话,她不让你抬头,你抬头便是冒犯。”
陈太太消化着苏玫这句话,能叫她二婶婶的只有苏家大房的晚辈,如今大房三个姑娘,何氏所出的还在府里养着,惟独一个不在苏宅。一个人名渐渐在脑子里形成,陈太太的脸色一点一点的苍白。
“是……是……是苏……苏瑜。”
说完,紧盯着苏玫,她盼望着苏玫给她否定的答案,同时好像又清楚答案就是肯定的。果然,苏玫合眼点点头,“是,是苏瑜。”
像是最后一口气被抽走了一般,陈太太瘫坐在鹅颈椅上,惊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只能静静地听苏玫说,“我也不知她是如何与王爷勾搭在一起的,知道以后,满京城都传遍了她要嫁进摄政王府的消息。今年的六月十九,王爷十六抬大轿将她从正门抬进了王府,从此,我与苏瑜,不,就算沈重霖争气,努力做到首辅之位,见着苏瑜,我依然要对她行跪拜礼,她是我再也不能超越的存在。”
陈太太用了很久时间才缓过神来,她突然抱着苏玫痛哭起来,“我的儿啊,你的命怎么那么苦啊,看着像是熬出头了,怎么还是处处受苏瑜那贱人的制啊!”
而苏玫知道,陈太太难过的不止这些。一旦老家那些人知道苏瑜如今的身份地位,大房势必要将二房踩在脚下了,而一直在阿爹面前抬不起头来的大伯父,一直受制于母亲眼然的何氏,都会因为此事昂首挺胸。
苏玫找不到方法宽慰陈太太,只能任由着她哭。
又哭了一会儿,陈太太抹了泪,“不对啊,你们都住在京城,你既是知道苏瑜成了王妃,姜老夫人和你姑奶奶会不知道吗?”
“婆母不擅交际,鲜少外出,阿莹也是才进京来,哪里清楚此事?”苏玫抬手为陈太太擦干余下的泪痕,“我倒是与她见过几次,可每次见面都不愉快,夫君便叫我少与她照面,所以大相国寺法会那日我才没去。偏偏就让婆母和莹姐儿撞见了苏瑜,不知内情的两人对她极尽羞辱之事,这才得了这横祸,而夫君则怪我那日不曾同去,同去便能认出苏瑜,这祸事也就免了。”
陈太太了解,原来如此。“怪不得你顶着烈日出门,原来是去求她了,可她怎么就只放了莹姐儿,你婆母的事她没说什么吗?”
苏玫摇摇头,“莹姐儿没诰命在身,所以归了京兆府大牢,婆母有诰命,顶撞皇亲就是罪中罪,哪里能轻饶,不过苏瑜答应过我,会好好照看婆母,不会真叫她死在内狱。”
“那此事你跟姑爷说了么?”陈太太紧接着问。
苏玫随即抿着唇,干涸的眼眶已经没泪水了。
采云忍不下去,说,“姑娘在王府得了信儿,高高兴兴的回来准备跟姑爷说,谁知半道失运,碰到李氏那贱人。她在姑娘面前不仅炫耀说姑爷这些日子是落在她屋里歇的,还故意使计激我们姑娘打了她一巴掌,正巧被姑爷看见了。她可是有身孕呢,姑娘打了她,姑爷心里能不气恼么?闹成这样,还有什么说的?”
采云一番话,又说得陈太太心痛不已。合着她的姑娘看着光鲜,实则竟在受委屈。
“我可怜的姑娘哎……。”你咋就没个一儿半女呢?凭白让个妾奴儿骑到了头上。
母女两个又哀戚了一会儿,采云说,“奴婢去传晚膳。”
陈太太母女两个都没有作声,都没胃口,却也都要活命不是?
采云出去没多久又折了回来,站到苏玫跟前,“姑娘,奴婢看到姑爷往院儿里来了。”
“什么?你没看错吗?”母女两个相视一眼,陈太太起身急问。
采云摇头,“奴婢瞧着真真的,就是朝咱们院子来的。”
“这个时候来干什么?”陈太太护着苏玫,害怕他又来打苏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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