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次瞧着瑞哥儿那孩子到哪儿都牵着欢姐儿的手,倒真像是对亲兄妹似的。”
“可不是嘛。”梁太太又道“朱老夫人又不傻,她能瞧着我们妤姐儿,难道我考虑的那些她会没考虑?但关键时冉大将军的确是妤姐儿的良配,阿娘,媳妇真的是不想错过这门亲事啊!”
周老太太默了默,“你让妤姐儿到我这里来坐坐,我好好劝劝她。”
梁太太以为有周老太太出马,这件事算是妥了。
结果孙妤很固执,曾经不愉快的婚姻经历让她觉得自己不配拥有真正的幸福,冉大将军是好人,可她配不上他。
周老太太劝不动,便给梁太太出了个主意,让她找苏瑜过来劝,兴许有用。
梁太太立即派人将话传到了摄政王府。
这一夜,漫天纷飞大雪,京城四门已闭,街头商户也都早早上门歇业,路上基本难见行人,屋檐下几盏灯笼被狂风吹熄,在肆虐的寒风中摇摆难定。
肖美媛的寝宫里,温暖如春。
淡黄色的垂地幔帐后,正上演着令人脸红耳赤的一幕。肖美媛呵气如兰,承受着皇帝旺盛的精力,等到雨歇风住,她终于可以松口气。
她不喜欢这样,特别是在皇帝腿瘸了之后,从前二人之间还有点小情小趣,现在皇帝的眼睛看她越来越反复,时冷时热,她揣测不明圣意,自然不敢再耍小性子。皇帝在她身,上怎样都成,她只希望尽快结果这种心中排斥,面上却不得不显示出浓情蜜意的迎合。
按说她进宫也有几个月了,可是她这肚子就是不争气,始终怀不上龙种。宫里传言太后几次奉劝皇帝立储,皇帝每次听后表情更加阴晴不定,弄得宫里十分压抑,宫人们甚至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宫人们井然有序送进来侍寝后的清洗水,肖美媛没有动弹,而是侧过身单手慢慢往皇帝胸口上爬去,声音也软糯动听,“陛下,臣妾让人备着宵夜,陛下可要进一些?”
皇帝抓住在他胸口爬来爬去的手,长长的舒了口气,“不必了,你先去清洗吧,一会儿朕要抱着你睡觉。”
肖美媛红着脸应了一声,然后起身去清洗。
此时,一匹快马由远而近,在城门口停住后朝城楼上的守城侍卫急急的说了些什么,城门立即大开,快马顿时顶雪朝兵部的方向飞驰而去。
等到肖美媛清洗回来,见皇帝闭着眼,以为他睡着,轻轻躺在皇帝身侧。
殿外突然响起皇帝身边管事公公的声音,“陛下,陛下醒醒,出事啦。”
皇帝倏地睁眼起身。
自然惊动了身边的肖美媛。
“出什么事了?”皇帝问。
“陛下,有消息说摄政王一行路过乐平山附近时遭遇特大雪崩,七万大军有一万人被雪崩推进乐平山脚下的冰湖里,王爷也在其中,如今生死不明。兵部尚书马大人已经在御书房等候,请陛下移步商谈。”
皇帝咋一听这个消息,有瞬间不知如何反应。
‘王爷也在其中’!
这么说宣祈真的出事了,乐平山下的冰湖这个季节湖面会结薄薄的冰,湖底又深,人一下去哪里还有活路?何况是被雪崩推进湖里的,湖面浮着雪,将人彻底压在湖下。
皇陛眼睛睁得大如铜铃,似要突出来似的,他努力压抑着内心的激动,肖禀坤成功了!
无意间看到身边的肖美媛脸色苍白,肤若凝脂的手紧紧拽着被子,颤抖个不停。
“爱妃,这是怎么了?”肖美媛已经被破例封了妃,足见皇帝对她的宠爱。
接受到皇帝危险的视线,肖美媛才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她连忙平定心绪,笑道“陛下,臣妾咋一听说死了那么多人,吓傻了。”
“朕还以为……。”皇帝脱口而出,又在关键时候收声。
“陛下以为什么?”肖美媛平静的看着皇帝,聪明如她,自然知道皇帝没说话的话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朕去御书房议事,爱妃你早点睡吧。”
皇帝丢下这句话,招进来宫人穿衣套鞋离去。
肖美媛在皇帝离开后,脸上的表情顿时垮塌下去。
宣祈死了!
他怎么就这样死了?
肖美媛扯过被子捂住脸,眼泪湿湿热热的浸进被子里,她不承认自己心痛,但她胸口好难受,她想放声大哭,可又不敢让人听见。只能默默的流泪,直到她想起了苏瑜。
宣祈死了,苏瑜怎么办?
没了宣祈的身份地位撑腰,她算个什么东西?
一种卑鄙的快感从肖美媛的心里开始发芽,她迫不及待想见到苏瑜得知宣祈死后的惨样儿,想想那个场面,一定是大快人心罢。
御书房里,兵部尚书马大人请了安,立即言道“报信的是王爷身边一个姓海的副将,他说两天前班师回京的大军歇在乐平山附近,那两天天气晴朗,山上虽有积雪,但王爷要求士兵们放低声响前行,根本不可能制造出什么大动静而惊起雪山塌崩。偏偏他们在靠近乐平山角下的冰湖时,山顶突然崩塌下来,大军猝不及防,王爷反应过来后迅速调整军队阵形,又将自己的名驹交到避难的将士手中,让他们骑着马快速逃离,七万大军中仍有一万人被雪崩推进冰湖,王爷本来已经逃出来了,只是有个将士埋在雪堆里大呼救命,王爷不忍,便亲自前去搭救,结果雪堆塌陷,王爷与那个将士一起掉进了冰湖里,如今生死不明。”
七万人,那么大的雪崩还能活下六万人,宣祈的确好本事。
可惜了,再有本事,也只能到阎王殿去献眼了。
终于死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现如今是谁人在平乐山下主事?”皇帝是知道耿荣没跟宣祈一起回来的,他还留在连云七城帮着新到的太守安定民心。
“是王爷身边的一员大将,名叫杨舍的。”兵部尚书答道。
“速派左卫营将军石可言前去接应安抚,尽早让大军早日还朝,且务必将阵亡的将士遗体打捞上来,登记造册,以慰嘉奖。”
“遵旨。”
夜里的大风大雪是在快天明时停的。
摄政王大军在平乐山遭遇雪塴的事像长了翅膀一般飞遍了整个京城,整整一个上午,茶肆酒楼,街坊四井,无不在讨论这件事。
袁嬷嬷搓着手哈着气走进明德院,昨夜风雪大,吹得窗扉动静不小,姑娘一直没睡好,快天亮时风雪停了才真正入睡。她是知道今日要到孙家去见见妤姑娘的,只是她没舍得将孙妤叫醒,就让她一直睡到了中午。
苏瑜打着哈欠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为她梳头的采玉说“这该睡觉的时候还是该睡觉,不然错过了宿头,怎么补都补不回来。”
“姑娘怎么说都有理。”采玉笑着绾起一绥发。
袁嬷嬷撩帘进来,身上带着凉气,不敢靠苏瑜太近,“车马已经准备好了,姑娘进些饭食就可以出发了。”
“也不知道我去劝妤姐姐听不听,罢了,就算不听,我就当去看一趟外祖母了。”苏瑜一想到那个刻板的冉绥繁,真心不愿意他做自己的表姐夫。
袁嬷嬷听出苏瑜话里有几分不愿意,忙道“这是桩好事,梁太太既然叫姑娘去劝,想必是极为满意这桩婚事,姑娘劝人时认真点儿。”
“她那哪里能想出让我去劝的主意?多半是外祖母也败下阵来,是她给大舅娘出的主意才是真。”
袁嬷嬷想想也是,自己姑娘如今的身份摆在那里,孙家人敢打她主意的只有一个周老太太。
进了些吃食,袁嬷嬷为苏瑜绑好披氅,搭上她的手,正准备移步时,徒然见蝶依和雪娇双双进来,跪在苏瑜面前,抬头间,满脸泪痕,说不出的悲怆和伤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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