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府。
采云抱着只有几个月大的女儿在苏玫屋里说话。
今日国公府发生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何氏的光荣之举也浩浩荡荡在京城传开。苏玫觉着当初阿娘打算回去将苏瑜的事告诉大伯父一家,简直是太正确不过的选择了。
“我这个大伯母一直是个搅事精,但凡有她在的地方,哪里不是一滩浑水?”苏玫接过采云怀里的孩子,笑着逗弄,“苏瑜一直自负,我倒要看看这回她怎么破局。”
“奴婢打外头回来,听见所有人都在议论这件事,大房的何氏这样给王妃丢颜面,说不定王妃这会子肯定已经气疯了。”采玉见主子笑,她从善如流的答,“夫人,您要不要趁着这个机会去王府走一趟,示示好,表现表现姐妹之心,毕竟……。”
毕竟苏瑜有摄政王这座大山靠,再多的议论到最后也怕不算什么。
会意过来采云的意思,苏玫当真犹豫了,“按说你讲的不是没有道理,如今苏瑜身居高位,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咱们想往她跟前凑也没好由头。如今她清誉受损,正是该露面宽慰的时候。只是我与苏瑜例来不睦,就这样突兀前往,她肯定会认为我是去瞧她笑话,落井下石的。”
这层顾虑自然是没错,但采云还是更倾向于去一趟最好。自从先相爷死后,她家大爷就一直没有真正高兴过,每次到她院儿里去都是愁容满面。她不懂大爷的公事,但也在他的梦语里听他提及过王爷误他前程之害的话。
所以,她想着要是能与王府搞好关系,大爷的前程是不是就能得到保证了?只有大爷不再为自己的前程担忧,他才能过得好,只有大爷好,她才能好。
这是采云单纯的想法。
苏玫这样犹豫,她也不好再规劝,毕竟她是妻,自己是妾,说得多了会讨人嫌。
“夫人,大爷回来了。”门外有人回话。
苏玫忙将孩子送还给采云,自己起身相迎。
沈重霖一袭便装,神情轻松愉悦的迈进门槛,“哟,都在呢。”
听着他语气轻快,苏玫和采云皆是一愣,他们可是很久都没见过沈重霖如此和颜悦色的时候了。苏玫迎上去,亲自接下他递来的外袍,“夫君瞧着很高兴似的,是有什么喜事吗?”
苏玫问完话就去挂外袍,沈重霖看着她的背影,很久都没觉得苏玫的背影这般好看了。他落坐在锦凳上,伸手接过唯一的女儿,看着小女儿可爱的小模样,他的眼中也透着一片慈爱,“葵姐儿今日进得香不香?”
采云沏了一杯茶递过来,被沈重霖挥手推开,她道“姑娘用得很好,才睡了觉起来,妾身就抱过来给夫人请安了。”
妻妾和睦,沈重霖瞧着就倍感欣慰,过了这么久了,总算有件事情让他顺眼些了。
“夫君,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今儿是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苏玫脸上带着笑意,可采云和沈重霖在一起有问有答,特别是沈重霜怀里还抱着个葵姐儿,这像极了一家人的场景太过刺目。
沈重霖将孩子举了两下高高,笑道“自然是好事。”
苏瑜的事满大街都在议论,苏玫会不知情?沈重霖不信。
苏瑜二嫁摄政王,身份地位不止比他高了一点点,他心里的埋怨和愤慨一直未能得到好好的发泄,今日王府里的二人都被舆论推到了风口浪尖上,不死也要剥层皮。所以,沈重霖高兴,苏玫是很能理解的。
苏玫识趣的没继续追问,而是说起琐事来,“只要是好事,妾身就高兴,妾身盼着夫君天天有好事。夫君,上次你拿回来的燕窝,妾身拿来煮了,阿娘今日用了一碗燕窝银丝羹,她说好吃得很,让妾身再给她备着,妾身瞧着这段时日,阿娘的精神好了很多呢。”
自从沈菡和沈莹各自归去婆家,阿娘身边没搅事哭诉的,整个家里都清静不少。他与小苏氏好好孝敬着,阿娘终于渐渐从内狱里的恶梦里走出来了,前儿还带着她逛了逛园子,阿娘脸上也有了笑,作为儿子,他自然也松了口气。
沈重霖难得看苏玫的眼神里多出一丝柔情来。“是你想得周到,对了,莹妹妹失了夫君,在婆家日子到底难过些,我近日收到一封她从婆家让人捎来的信,好像很是苦楚,你从公中封二百两银子命人给她送回去。”
二百两银子?苏玫心中讶然,她轻言细语的问,“当初莹妹妹走的时候,夫君令妾身给她封了一千两,这才没过多久呢,又让拿银子,她身上的体己可别是被她婆家的人给诓骗去了吧。”
“咱们都不在她身边,能帮衬的地方就帮衬些吧。”
苏玫是在迂回提醒沈重霖,沈莹一个小寡妇,婆家又不会饿着她冻着她,哪里需要娘家银子封得这样勤?苏玫很肉痛,她对沈莹要银子的举动深恶痛绝,这先河一开,往后铁定没完没了,沈重霖就算再能置办,哪里经得住沈莹这样豁害的?可看沈重霖一副全然没听过去的样子,她就知道自己又白费唇舌了,只得道“是,妾身记下了。”
次日晌午,明夫人进了宫。
贞贵妃见着她很是高兴,拉着她便道“阿娘可听说昨日有人自称是王爷岳母大闹国公府,后又被扭送进京兆衙门之事了?”
“这事情都传进宫里来了?”明夫人边说,边环顾宫里侍候的宫人们,“这事儿闹得人尽皆知,我自然也听说了。”
贞贵妃懂了阿娘眼神里的意思,立即示意锦悠将宫里的闲杂人等都清了出去,随即对苏瑜抱怀着的落井下石的态度也略作收敛,“阿娘,是不是敏哥儿又闯祸了?”
明夫人挥了挥手,“他还没把牢坐怕吗?这些天在家里修身养性,还请了个南拳师傅学习打拳呢。”
贞贵妃松了口气,“遭了那么大一劫,能懂事最好了。阿娘,敏哥儿既然收了心,不如就把他的亲事提上日程吧,你有没有中意人家,对方要是不愿意,我就让皇上下旨赐婚。”
父亲是没了,可是肖家还有她。
明夫人摇了摇头,“这件事暂且不提,总让你出面,少不得要让人说咱们肖家仗势欺人。等你弟弟真正有了出息,世人对他的态度有所改观再说吧。”
“那得等多久?敏哥儿也不小了呢。”
其实明夫人真有看上眼的姑娘,可是她一让媒人上门说亲,对方知道对象是肖敏,想都不想便拒绝了。这事儿她不太好在女儿面前开口,伤自己颜面的同时,不也伤女儿的颜面?若她知道了出手替肖家出气,往后只怕更没人敢跟肖家结亲了。
“敏哥儿的事咱们需从长计议,今日阿娘来找你,是有件事情问问你的意思。”
“什么事?”贞贵妃拿了个橘子剥起来。
“昨儿下午右散骑常侍沈重霖沈大人来找我,让我把昨日传遍京城的那桩丑闻说与你听,还刻意提了提被关在京兆衙门的何氏母女,我不太明白他的用意,可是他说只要女儿你知道了这桩事,肯定就能明白他的用意。”明夫人一边说一边打量贞贵妃的表情。
贞贵妃剥橘子的手顿了顿,像是印证一般问,“是当初时常到阿爹书房议事的那个沈大人吗?”
“正是他。”明夫人点头。“沈大人这番话是什么意思?”
贞贵妃将一瓣橘子和着经须一起放在嘴里嚼,像消化橘子一样消化沈重霖的话。等橘子咽完,沈重霖的意思也差不多都懂了。
“沈大人这是想让我抓住机会呢。”
明夫人闻言,脸色黯了黯。
贞贵妃递了一瓣橘子到阿娘手中,“沈大人还说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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