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王满眼慈怜的看着宣珠,指着书案边上的椅子,“坐。”
宣珠坐下,听着雍王语中带笑,“你回来这些天,父王也没能好好跟你说几句话,可还习惯?”
“自己的家,哪儿有不习惯的,惟一不习惯的就是母妃不在了吧。”宣珠说着说着,连呼吸都带着沮丧。又想母妃的死,父王才是最痛心的那个,又连忙懂事的宽慰,“父王,您的身体怎么样?要是不爽利,就别如此操劳了,成江在您的治理下已经很好了。”
“你放心,为父会好好保重自己,大夫开的药每日都有按时进。”雍王说着,又把话题往宣珠身上扯,“我听说女婿本打算今日起程回通阳的,怎么不见他来与我告别?”
“的确是打算今日回的,只是昨夜女儿受了凉,咳嗽了几声,夫君不放心,所以想再留多两日。”其实她只是喝水时喝得急了呛着了,夫君非得说她是受了凉,对她关怀备至,体贴异常。身为女人,谁会抗拒自己的夫君待自己好呢?她也留恋他的温柔,索性就从善如流,承认自己就是受了凉。
对于宣珠的解番,雍王是信了的,毕竟这夫妻俩和睦也不是一日两日的事。“女婿有心,也是阿珠你的福气。”
“当年这桩婚事还是母妃促成的。”宣珠才说起夫君的好,转眼提到雍王妃又忍不住难过。
“是啊,你母妃要是知道你现在这得幸福,她也会安心。”雍王爷又直奔主题,“我适才从廊下路过,看到你与女婿打外头回来,你都受凉了怎么还往外头去?”
说到这个宣珠的脸徒然红了,微微羞涩的低下头,“今早起来,女儿的脸色不好看,夫君替女儿描眉上妆,发现女儿常用的胭脂没了,便说要上街市去买。”
真是看不出来徐蒙那种长年在军营里混的粗糙汗子,居然也懂得闺房之乐,难怪一提起女儿就面有羞涩。他心中有疑,但他是做父亲的又不好直接问女婿是不是常常与你描眉上妆,只得问,“这么说是他要上街市去忙的?”
就在雍王怀疑这会不会是徐蒙外出的幌子时,宣珠以为父王会怪责夫君在她受凉时带她外出,赶忙解释,“父王别怪他,是女儿执意想同夫君出去走走的,本来夫君说等女儿身体康复再出门,是女儿缠着他说下午就想出去逛逛,他才陪女儿出去的。”
这么说来,徐蒙便毫无可疑之处了。
雍王松了口气,怕的就是徐蒙发现什么端倪。
“你们夫妻恩爱,为父怎么会怪他?好了,为父也不知你身染风寒,不该把你叫来说话,你赶紧回去休息吧。”
宣珠告我辞退了出去。
蒋成儒从帐幔后走出来,听到宣珠走远的声音,“岳父大人,阿珠姨妹定不会欺瞒您,想来定是巧合吧。”
雍王点了点头,又道“他毕竟是徐家的人,只要他在雍王府,你帮我多注意注意他的动向。”
夜半无声。
小院被漆黑的夜笼罩着,苏瑜抬起手,只能模糊看到五个手指头,而榻板上的小桃,却睡得很是深沉。她的肚子越来越大了,胎动也很明显了,行动起来有些不便,想蹑手蹑脚起个身,真得费好大一番劲儿。
跟小桃说了好几次夜里要留盏灯,小桃白天答应得好好的,晚上却总是记不住。
苏瑜踢到了凳子角,痛得龇牙咧嘴,却没敢发出声音,不然又要被小桃念叨。她挺着肚子撩帘出去,院子里扑面而来的风冷得她直打寒颤,却也将她吹得异常清醒。
汪汪汪……。
不知何处传来几声狗叫,这冷森森的夜,若不是知道周围有人守着,她会真觉着骇人。
她渴了,可壶里的水是冷的。
自己去厨房烧水,还好她是撑得起坤宁宫,住得惯草寮的苏瑜,换了旁人有这么大的落差,只怕早就不想坚持了。在等候水煮沸的时间,苏瑜想了很多。
不知道宣祈怎么样了?好想他。
不知道衍哥儿和晗哥儿怎么样了?也好想他们。
还有袁嬷嬷她们,自己失踪了,她们肯定都吓坏了吧。
距离上次她去绸缎铺子向掌柜的传求救的信号已经有二十天了,算了算时间,小斑爷估计也就这段时日抵达成江。她一直没去绸缎铺子取张绣制的襁褓,就是怕要求得太勤,会惹人生疑阻扰。当然,以雍王多疑的性子,善柔肯定也颇得他的真传,想来上次那间绸缎铺看似是善柔指定的,实则内里也将绸缎铺的背景查了个底儿掉吧。
好在她是活了两世的人,两辈子都跟生意打交道。做生意,没有不发生意外状况的。为了让铺子里的掌柜分得清轻重缓急,她曾与洪掌柜以及小斑爷制定过一个秘密信号。这个信号是三种图样,不同的图样代表着不同的状况,一般的状况见到一般的图样,有经验的熟手和伙计就能自行解决,此为二等状况。所谓一等状况,则是需由掌柜亲自暗中出面主持。还有一种特等状况是寻常的掌柜不能解决的,则见图时必由总掌柜亲赴发现图样之地解决。
苏瑜偶然间记得袁嬷嬷说起一桩事来,她说小斑爷的岳家就是成江的,那日她一进成江城,发现了那间绸缎铺子就想进去查看,只是被善柔给强行拽走了。上一次她借口给孩子买料子做襁褓非得出去一趟,也是料准了以善柔的谨慎不会愿意她离小院太远,这才准确无误的进了那间绸缎铺子,给了她机会向掌柜传达消息。
当她指着三幅绣样图告诉掌柜要绣碧青色时,她明显看到掌柜眼中的异动,显然他是懂了自己的意思的,肯定会以最快的速度通知到小斑爷,只要见到小斑爷,苏瑜就有机会脱身了。
自己绣制的襁褓,苏瑜磨磨蹭蹭也要绣制完了,再等几日吧,她一定要见到小斑爷。
把自己的命运交到别人手里,不是她苏瑜的脾性。
一点火星子跳到脚边,壶里的水也开了。
通阳府,徐府。
一个看似很精瘦,眼睛却炯炯有神的白发老人披着厚氅站在大门口,他的身边站着二儿子徐鹏以及三儿子徐蒙。
“父亲,大哥怎么还没把人接来?会不会出意外?”徐鹏面露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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