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荣回过身看着向氏,她今日穿了一身海棠色的对襟襦裙,梳着低云鬓,斜插着一支蝴蝶流疏钗,是个美人。可他不敢多看,怕将嫣如的影子重叠在她身上。
“那是什么?”
银宝立即将屋里侍候的女使都散出去,她自己守在门口。
向氏深吸了口气,说了一句让耿荣莫名其妙的话,“将军妾身已经将秀云苑收拾出来了。”
耿荣没作声,等着她的下文。
“妾身的出身虽不是什么名门,可也是知晓三从四德的,妾身不是那种擅妒之人,将军若真心爱慕那嫣如姑娘,可以接进府来,妾身定会代将军好好照顾她。”
耿荣倏地看向向氏,那双瞪大的眼里有错乱,有震惊,还有愤怒。
在向氏以为自己即将面临一场狂风暴雨时,竟见耿荣什么也没说,只是重重的摔门而去。
向氏追到廊下,院子里适才将银宝遣散的女使们都被这么大的动静吓了大跳,再见到将军出来,立即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妾身可是说错了什么?将军,妾身是真心容得下嫣如姑娘的。”
耿荣非但没有停下,脚下离开的速度更快了。
憋了那么多天,向氏终于憋不住了,眼泪不断的涌出眼眶,扑倒在银宝怀里痛哭起来。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很快就传到温夫人那里去了。
她带着嬷嬷匆匆赶出来时,向氏还在嘤嘤哭泣。
“好端端的,这到底是怎么了?”
向氏抬起哭红的眼睛,猛地跪在温夫人面前,“阿娘,请你教教我要怎么做才好?”
向氏这些日子的表现温夫人都看在眼里,说句真心话,比先头的佟氏会当家理事。她扶起向氏走至一旁落坐,“你到是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才能帮助你啊!”
向氏抹了抹泪,也就不瞒了,“将军每每酒醉,夜里都咐呼喊一个叫‘嫣如’的名字。”
温夫人一听这名字,倏地站了起来。
向氏见状,心中了然,温夫人肯定也知道这个‘嫣如’。
“阿娘知道这个嫣如么?”
温夫人神色变了变,缓缓坐回去,“你怎么提到她了。”
温夫人的反应,向氏只当是坐实了耿荣有这么个外室的存在,她虽然心里不舒服,可还是要表现出一副很大度的模样来,“阿娘既然也知道这个嫣如姑娘,那就替将军做主,抬进府来吧,媳妇不是容不得人的,她进府后也省得将军心心念念的惦记。”
“唉……。”温夫人一边叹气,一边摇头。
然后向氏又开始了天马行空,“阿娘如此为难,莫不是那嫣如姑娘是有夫之妇?”
“那是为什么?”
自己的夫君醉酒喊着别的女人的名字,换了谁不弄清楚也不会甘心的。温夫人看着向氏与嫣如相似的眉眼,再一次忍不住叹了口气,“因为嫣如已经死了,而且死了好些年了。”
死了!
还死了好些年,怪不得她让银宝怎么也打听不出来,怪不得她在将军面前提到嫣如,将军的反应会那么大。
“我记得将军先头的夫人不叫嫣如啊!”
向氏一家是才进京没没年的门户,自然不知道从前的那些事,她也没必要给她解释得那么清楚,只说,“将军是个男人,而且男人家三妻四妾都是很正常的,那个嫣如只是还没进门就死了,将军对她感情深厚,所以一直忘不了。不过你用不着担心,嫣如毕竟已经死了,而你还好好活着,你和将军还有一辈子的路要走,难道你还担心自己斗不过一个死人么?”
说实话,在听到嫣如已经死了的时候,向氏是松了口气的,毕竟要是嫣如还活着,哪儿有她嫁进将军府的事儿?适才还是她太冲动了,应该早些向温夫人请教,不然也不会惹怒将军了。
“都是媳妇的错,惹得将军难过动怒,阿娘,我该怎么办啊!”
“依我对荣哥儿的了解,他这几日都不会回来了,你也别去打扰他,等他缓过劲儿来了,就会回来的。”
见不到将军怎么向他道歉?怎么挽回他的心呢?
看出向氏的心思,温夫人却不打算多说什么,毕竟谁家过日子不用智慧?能不能挽回儿子的心还得看向氏的手段,就是不知道向氏将来要是知道她之所以会嫁进将军府是因为与嫣如长得有几分相似的脸会作何反应?
日子很平静的过着,七月,苏瑜实在热得受不了,带着孩子们去了避暑山庄避暑,同行还叫上了关芯兰母子几个,岳云眉和霍静芳和孩子们,还有孙娴和苗二姐和孩子们,一直到住到八月底九月初才回来。
那时于希梵和海珍的婚期也近在咫尺,杨氏忙得脚不沾地,偏偏这个时候,麻烦找上了门。
一行人来到苏府大门口,个个阴沉着脸,不像是奔喜,倒像是找茬儿。
守门小厮连忙上前寻问,“几位找谁?”
为首的老太太没作声,她身边儿子模样的发了话,“找你们大夫人杨郅。”
敢直呼大夫人的名讳,看来真是来者不善啊!
“想见我们大夫人,还未请教几位名姓?”
还是那个儿子模样的人答话,“你只需告诉她我们姓于。”
因为公子爷婚期将近,守门小厮不敢怠慢,立即派人进内院禀报了杨氏。
杨氏一听姓于,当即脑子轰了一下,这辈子她还有与什么于姓有牵扯?不就是她先头嫁的于家吗?现在找上门来,肯定是因为梵哥儿的亲事。
“请到花厅去。”
此行前来的有于希梵的祖母葛老太太,大伯父于恩亭,堂兄于东泽,叔父于恩成,总之是于家能当家作主的都来了。
葛老太太气势汹汹的走在前头,于恩亭扶着她,于东泽和于恩成走在二人身后。于恩成看着若大的国丈府,起初心里积得满满的兴师问罪的底气瞬间焉了很多,甚至有些打退堂鼓,这么招摇到国丈府来闹事,合适吗?
于是他轻轻扯了扯于东泽的袖子,低声说,“泽哥儿,趁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要不要劝劝你祖母和你父亲,你看看这国丈府气派的,是咱们能惹得起的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