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在正月内, 残冬未去,春日还没来,外头仍刮着北风, 贾瑚进来时穿的狐皮大氅还挂在堂屋架子上。
但外头冷归冷,贾珠卧房内地上燃着火盆, 屋内还有火炕火墙,暖意融融。
正值上午,阳光打在炕上和贾瑚身上, 贾珠从床上看过去, 贾瑚身上有一层毛茸茸的光影,把他一贯冷峻的脸衬得柔和了些。
“多谢瑚兄弟告诉我这事, 也多谢瑚兄弟为了我的事费心费力,昨日还替我使人往太爷家里跑这一趟。”笑过几声, 贾珠看着贾瑚, 诚心说了这几句话。
“珠大哥不必这样客气。我好歹算现在荣国府当家的人,看见竟有族里人敢觊觎府中女眷, 我自然要管。不然有了一个就有第二个, 此风一开就不好止了。我不想让荣国府也变得污糟。”贾瑚道。
贾珠笑道“瑚兄弟总是这样。但就算你这么说, 你护的是我妻子,是因有你我才知道这事, 也得出了这口气, 这份情我会记在心里。”
他说着长叹一声“这几年下来,瑚兄弟不知帮了我多少, 我也不知欠了瑚兄弟有多少了。”
贾瑚不接这话, 从炕上起来走到贾珠床前,随意拽了把椅子坐下,问“珠大哥现在怎么想?”
“嫂子年幼貌美, 出身低微,不管是我请老太太给嫂子做脸,还是警告对嫂子起了心的人,终究只能管得一时。若嫂子没有一个能靠得住的人在后撑着,不但这样的事会再有,还会有别的事,就算珠大哥从小专心读书,不大理会这些事,当也该知道些。”贾瑚看着贾珠。
贾珠低头思索。
“府上长辈,族中妯娌,咱们族里人都是什么品行珠大哥应知道几分。我再告诉珠大哥一句,东府里蓉哥儿蔷哥儿两个不过十岁,已开始和丫头们厮混,他们年前还请了贾瑞一回吃酒。”贾瑚越发要刺激贾珠。
他早知道贾珠已经大概想明白会活下去了。
但他不确定贾珠这份要活下去的心有多坚决,会持续多久。
他得让贾珠知道,无论如何,秦可卿的丈夫绝对不能死,不然秦可卿就是
这庞大家族里待宰的肥羊,人人都能觊觎、垂涎、踩上一脚。
他是可以护住秦可卿。
可他不能一直保护别人的媳妇,那算什么。
贾瑚看见贾珠的手在锦被上攥成拳。
贾珠沉默不语。
“……珠大哥?”等了贾珠一刻钟,贾瑚提醒他一句。
“瑚兄弟,还请再帮我一个忙。”贾珠抬手,在床上对贾瑚深揖。
贾瑚并不去扶贾珠,道“珠大哥请讲。”
贾珠收了礼,抬头看他,眼里含着沉思后的坚定“烦瑚兄弟替我去求老太太,请老太太说通我娘,莫要再介意秦氏出身低微之事了。”
“珠大哥想让老太太怎么劝二婶子?”贾瑚问。
等贾瑚脚步声消失在门口,贾珠才直起身子靠回后头靠枕上,长长呼出一口气。
门帘又掀动,王宜和带着秦可卿进来,王宜和问“和瑚儿都说什么了,你两个怎么说了这么长时间?你累不累?累就歇着罢。”
看着王宜和,贾珠有几分心虚,他微笑假做无事发生,道“还好,还撑得住,和瑚兄弟说了一回话,觉得心里轻省些了。”
王宜和在贾瑚坐过的椅子上坐了,道“从前还没看出来,瑚儿竟是个重情义的,你病了这一年多他没少来看你。等你好了,可得多谢谢他。”
“娘,我知道。”贾珠道。
王宜和点头,又笑说“你今儿这一醒可足有将近一个时辰,我看你真是好些了!这两日才开朝忙,估计太医院也忙,等过几日,咱们再请御医来给你看看!”
贾珠道“我也觉得自从秦氏过来之后,似乎是有了些精神。多谢娘想出这冲喜的法子,是这法子管用了也未可知,若不方便请御医,请寻常太医来看也罢了。”
王宜和忙道“这你不用操心了,好容易好了些儿,无论如何我也要给你请最好的大夫来看。阿弥陀佛,早日好了……”
贾珠看了一眼立在王宜和身后的秦可卿,终究没说他想和秦可卿有话要说的话,只道“那我再睡一会子。”
王宜和忙把他扶着躺在枕上,替他掖好被子拉好床帐,领
着秦可卿来到炕上,远远的守着贾珠。
而贾珠躺在床帐内,其实并未入睡。
他的身子确实是略好了些。
从前不想醒,他每日昏昏沉沉睡着,就算能察觉到屋里发生了什么也不想管。
其实,在秦氏进门之前,有许多次他醒了并未睁眼也未叫人,只要不是难受得忍不住咳嗽或发出动静,他都假装自己没醒,闭眼接着睡。
左右都要死,何必再多醒几次,让娘操心劳力。
后来瑚兄弟告诉他,娘要给他冲喜,已经说定了一个出身不高,抱养来的无依无靠的小女孩儿。
一个他若死了,就要十二三岁开始守寡的小女孩儿。
一个没有娘家、没有儿子,在这大族里如无根浮萍的小女孩儿。
他见到了秦氏。他知道他不能死。秦氏是无辜的。
他这几个月也偶尔醒了不出声儿,听娘和秦氏的动静。
秦氏……受委屈了。
每日守在他身边,除了和娘去给老太太请安外几乎不出这院门儿,和他成婚有三个月了,她连家里花园都没迈入过一次。
他病着,娘脾气又……秦氏竟然次次都忍着。
呵,没人给秦氏底气,秦氏不忍着还有什么办法?
这样温柔体贴的小姑娘,是因为他才受了这么多委屈。
娘是为了他好才做出冲喜的事。
秦氏已经成了他的妻子,就是他的责任。娘是他的娘,娘为他做出了事,他理该为娘负责。
他不能让娘执迷不悟,心里存着嫌弃秦氏出身太低,想往后把秦氏休弃或者以妻为妾停妻再娶的念头。
这既是为了秦氏好,也是为了娘好。
睡罢,睡罢……
贾珠对自己说。
快睡,养精神养身子,早日养好了,就自己能给娘元春和秦氏撑起来了。
秦氏是他的妻子,不是瑚兄弟的,他不能总让瑚兄弟替他的妻子出头。
他得自己立起来,给秦氏撑起来。
贾瑞,下一次,就不是瑚兄弟了……
贾瑚来看贾珠是上午,走的时候临近正午。贾珠一觉从中午睡到晚上方醒,睁
眼本想听听帐子外头动静,却忍不住先咳嗽了几声。
“大爷,您醒了?”
是秦氏的声音。
贾珠两手撑着床榻勉强抬起头,道“烦奶奶给我倒杯水来。”
秦可卿应得一声,往外唤“给大爷拿水!”
外头有人应了,她便给贾珠拉开帐子,看贾珠正撑着抬头,忙探身要去扶他起来。
她的手伸到一半儿停下。
看秦可卿面颜发红,贾珠心中微动,也觉得身上有些热了。
他的妻子怎么生得这么好看。
贾珠笑笑“罢了,不劳烦奶奶了。”
他双臂用力,两腿使劲儿,把自己推着靠在后头枕上。
秦可卿又是松一口气,又觉得有些遗憾,还怕贾珠多想,红着脸低声解释“大爷,我……”
贾珠笑道“奶奶年纪小,怕扶不动我。”
丫头婆子们启门而入,秦可卿忙回身命人把东西搁下,亲捧了水碗坐在贾珠床边。
贾珠现下不用人喂了,自秦可卿手里接过碗自己啜饮润喉几口,方一饮而尽,把碗递给丫头,问秦可卿“太太今儿不在?”
秦可卿忙说“下午太太领着我去给老太太请安,老太太留太太吃饭,命我先回来了。”
贾珠心下一动,问“什么时辰了?”
秦可卿道“不算太晚,还不到戌初(晚上七点),太太应才和老太太吃完饭。”
贾珠心道瑚兄弟行动真是迅速。
吃饭吃药,贾珠眼睛都不眨把药吃了,又请秦可卿先避出去,被婆子们服侍着擦身收拾一回,方请秦可卿再进来。
虽已成了夫妻,但……
他还是不大好叫秦氏看见的。
等他好了,身上好看些再说罢。
折腾一回,贾珠觉得精神暂还有些,难得和秦可卿单独相处,想和她说几句话,又碍着这屋里的丫头婆子们,便假做不支状,被人扶着躺下,听人都出去了,秦氏也在炕上坐了,屋内一片安静,才慢慢挪动到床边,把帐子拉开一条缝,唤道“奶奶?”
正专心做针线的秦可卿被这一声儿吓着了,右手拿的针扎到左手食指
,不由轻呼出声儿。
贾珠忙对秦可卿摆手,把头缩回帐子里。
略过了一会儿,门外响起一声问“奶奶是不是有事?”
秦可卿按住胸口来到门边,轻声说“没什么大事,是我被针扎着了,大爷睡着呢,都别出声儿了。”
门外的人低声应了。
秦可卿附在门边,听堂屋里没了动静,方舒一口气,犹豫一会儿,踮脚来到贾珠床边,试探轻唤一声“大爷?”
床帐摇动,贾珠的脸又探了出来。
他对秦可卿一笑,轻轻把帐子拉开些,示意她坐。
秦可卿低头坐下,问“大爷这是……”
贾珠看吓着了她,又惦记着她被针扎的手指,忙问“你手怎么样了?”
秦可卿手指在袖子里微动,只说“大爷放心,就是被扎了一下,没事的。”
贾珠道“给我看看。”
秦可卿这才抬头去看贾珠,两人眼神对上,她又忙移开,到底把手从袖子里伸了出来,送到贾珠面前。
这是一只白嫩纤长的手,没染指甲,指甲粉嫩光滑,手指上没戴戒指,只有腕子上悬着一只墨翠的玉镯,越发衬得她手白皙。
贾珠把这手捧在手里。
秦可卿身子微颤。
她食指上渗出一滴殷红的血珠儿。
不知怎么想的,贾珠低头,将指尖含入嘴里。
两个人的呼吸都骤然急促。
秦可卿浑·身·发·软,连耳朵都红得要滴血,她想把手抽回来,可贾珠一个病人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秦可卿只觉得手腕在他手里动弹不得。
腥甜味在唇·舌间弥漫开,贾珠面·红·气·喘,可这时一阵无力感在他身上游过。
不行,起码现在不行。
他还病着,她也太小了。
嘴唇松开秦可卿的指尖,贾珠从枕边拿了帕子把她的手擦干净,却没放开。
“唐突奶奶了。”轻咳一声,贾珠探头去看秦可卿的脸。
秦可卿将还自由的那只手抬起来,拿袖子挡住脸“我和大爷是夫妻,我……”
好容易压下去的冲动又涌上来,贾珠不敢再看秦可卿,想了
半日说得一句“我会好好养病,早日好全的。”
这话听在秦可卿耳中有两重意思。
她羞得说不出话,但身后贾珠还等着她开口,停了半晌,她应一声“嗯。”
贾珠放开了秦可卿的手腕。
秦可卿立时就收回手,两只手紧紧攥在一起,问贾珠“大爷不睡?”
“睡了,这就睡了。”贾珠尽量放轻声音。
秦可卿站起来,低着头说“那我给大爷把帐子拉上?”
贾珠待要答应,又觉得不舍,瞥见放在炕桌上的针线,便问“还没问过你,你尚在闺中时除了做针线外还做什么?可曾读书认字?”
秦可卿道“略识得几个字,真说起来并没读过几本书。”
贾珠问“会写字吗?”
秦可卿道“会,只是写得不好。”
贾珠笑道“你等着,等我好了,我教你。”
秦可卿面上羞红未褪,又添一重羞,问“那会不会耽误了大爷读书?”
贾珠笑道“不会的,你放心。”
他着实觉得没力气了,却不想再在秦可卿面前现出虚弱模样。
手拉住床帐,他笑道“奶奶坐到炕上去罢,我看着你。”
秦可卿应一声,一步三回头的走到炕上坐着。
保持着面上的笑,拼着最后一丝力气把帐子拉好,贾珠一点一点,慢慢的躺回枕上。
勉强把被子拉好,他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熟了。
睡得又安稳,又舒服。
都说母子连心,可此时正在荣庆堂里跪在贾母面前的王宜和心内却不安到了极点。
“糊涂,真是糊涂!你还竟真存了等珠儿好了就休弃秦氏的意思!亏你都要四十的人了,当了这么些年太太,怎么还能有这等糊涂想头?怪不得我看你对那孩子态度不对劲!”
“王氏,你在大事上糊涂不是一次两次,看在亲家和孩子们面上,我都饶过你了。但这次你若真敢对秦氏做什么,我再不饶你!你是真不知若咱家待秦氏不好会有什么后果?”
“秦氏是珠儿病重来给他冲喜的,现在珠儿有了要转好的意思,别管她出身高低
,这秦氏就是对珠儿有恩,对你和老二两口子也有恩!不管是休了秦氏还是让秦氏为妾再娶,珠儿忘恩负义的名声都会传出去!等他下狱坐牢前程尽毁你再后悔可就晚了!再说若是一般的休妻和离也就罢了,朝廷怎敢用忘恩负义的人?又有谁家还敢把女儿许给这样的人家?你还想让珠儿往后再娶高门的女孩子,我看你梦倒做得很好!”
贾母的斥责声一句接一句,王宜和俯身领训,心里却不由想着,让秦氏为妾不行,休了也不行,左右秦氏不过是个小女孩儿,让她无声无息……
“还有,你可别动歪心想害了秦氏的性命!”
贾母的声音如一声雷在王宜和头上炸响。
看王宜和身形一僵,贾母声音越发严厉“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珠儿病的时候人好好儿的,珠儿好了人就出事,你当世人都是傻子不成!”
“你以为元春要成了北静王世子妃,你是世子妃的亲娘,就能无所顾忌了?”贾母冷哼,“你可别忘了,圣上当日下旨,可不止给北静王世子指了元春一位世子妃,且还有两位侧妃!还是两位娘家父兄都在朝出息的侧妃!若咱们家有了把柄被人知道,你觉得这两位侧妃家里难道会干看着?世子妃亲父母亲哥哥德行有亏,你觉得北静王妃还会不会这么喜欢元春?还有亲家王老爷,虽然嫁出去的女儿和娘家无干,亲妹妹是个翻脸不认人的,圣上会怎么想亲家老爷?咱们族里的名声还要不要?在亲戚们面前怎么抬头?”
王宜和额角沁出冷汗。
“谨言慎行,谨言慎行!说了多少回,越站到高位越要谨慎!你可倒好,娘家得意了,孩子也得意了,就飘起来,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儿,能随意磋磨挑剔人家姑娘了?”贾母话里一丝情面也没给王宜和留,“我常嫌弃你大嫂遇到大事没主意,多思多虑想得太多,反至不果断,你倒是果断了,有主意了,我倒宁愿你没主意!好歹你大嫂子不会出什么馊主意昏招儿害了全家!”
王宜和面皮火辣辣的,却一句话也不敢辩。
贾母问她“你在闺中时有亲家夫人是你大嫂子,来了这里还有大
太太也是你嫂子,你怎么就没和你两个嫂子学着几分儿?马上四十的人了,连孙辈都要有了,可想得多些,稳重些罢!”
王宜和这才敢开口“多谢老太太教导,媳妇会好好反省的。”
贾母道“我不管你如何反省,秦氏她必须在咱们家过得好!只要珠儿活着,秦氏就是这荣国府里唯一的珠大奶奶!你真想换个人做珠大奶奶,早些儿告诉我,你和你老爷也不用在这府里住了,我会请敬大老爷把元春记在大房名下,还能给元春提个身份!”
王宜和吓得膝行靠近贾母,叩头哭求“请老太太开恩,媳妇定不敢做出忘恩负义,有损贾家名声颜面的事!也不会糊涂到去害了珠儿和元春!”
贾母道“若真这样,倒是我老婆子和珠儿元春的福气。”
王宜和叩首不断,贾母看她真被震吓着了,便略放软声音,道“罢了,起来罢。”
“起来罢,你还得回去照顾珠儿,别跪坏了。”看王宜和不敢起,贾母又说一句。
王宜和这才低头扶着膝盖起来。
贾母命“来人,给二太太打水洗脸!”和王宜和道“你往那边去收拾了再来,我还有话。”
被遣出去的丫头们鱼贯而入,王宜和被人扶着往旁边侧间过去。
贾母坐在榻上,手上无意义的摆弄着佛珠,心道当日她看出瑚儿非池中物,最终选了瑚儿这一步还真没走错。
这孩子性子虽然冷,倒不是彻底无情,没当家之前就知道看顾着琏儿珠儿,这一当了家,更是把府上大小事都记在心里,该办的就办,心里也有法子,比老大那个混账东西不知强了几百倍,老二也是……
还有珠儿,看来经过一场大病,珠儿也长进了。
若瑚儿今日在她面前不是有意替珠儿说话,请她来说通老二媳妇这主意真是珠儿想出来,亲口和瑚儿说的,说明他也学到瑚儿三分了。
这府上越来越好,都是靠着瑚儿啊……
哎,世事哪有两全的?贾母笑了,又想让孩子有主意能立住,又想让孩子百依百顺的听话,那不是人常说的得陇望蜀,心里不知足吗?
她老了,再两年就六十的人了,完了元春这桩大事,鸾儿也该进门,有老大媳妇和鸾儿一起管着这府里,她也能享几年清福了。
贾母心情甚是舒畅,等王宜和整装回来后,她便心平气和道“咱家已和北静王家说定了,今春就给世子和元春办婚事,两位侧妃都在元春进门半年后再入府。珠儿身子既然有转好的迹象,秦氏也是个靠得住的,等出了正月,少不得要你这做亲娘的替元春婚事多出力了。”
王宜和忙着说“这是自然的,元春婚事是老太太筹谋了这些年得来,老太太要媳妇做什么,媳妇无有不从。”
贾母道“看北静王家什么时候走礼送日子过来。还有元春的嫁妆也得最后点一遍,并她带去王府的人各个都得忠心可靠稳重。她带去什么人你不用插手,你只管把她的嫁妆点了,觉得缺什么少什么或有违礼的地方,先报给我。”
王宜和立刻应下。
贾母又道“也不必太忙,离元春出门子最少还得两三个月,我看了日子,这几个月只有三月二十八、四月十六、五月十九算好日子,纵北静王妃心急,最早也是三月二十八,咱们时间富余着。”
今日是正月十七,这两日才吃完各家年酒,过了元宵歇下。王宜和听贾母连日子都看了,心内感慨贾母对贾元春的上心,把才刚被斥责积在心里的郁郁之气略去了些。
说完了事,贾母欲让王宜和回去,想到她这老二媳妇一贯的脾气,还是多嘱咐了两句“我今儿说的话你可得记在心里,千万对秦氏好些。秦氏一直好好的过得好,就说明咱们家是有德之家,珠儿是记恩的人。秦氏不论模样儿、性格儿、行事哪儿有值得挑的?你心里弃嫌秦氏出身低我也理解,我告诉你一句你只管想着对秦氏好一分,珠儿和元春也能沾光一分就是了。”
听得这句,王宜和觉得茅塞顿开,也能说服自己不挑剔秦氏了,忙行礼“多谢老太太教导!”
贾母点头,命“天不早了,你回去罢。珠儿身子开始好转,我哪日和你嫂子还有瑚儿商议,先指一处院子出来,等珠儿好了挪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