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莞宁等了许久,那种疼痛感并未席卷而来。
慕怀姜吻着她,动作逐渐温柔下来。
她缓慢的睁开眼眸看着伏在她身上的人。
慕怀姜眼眸闭起,长而黑的睫毛安静的垂在下眼睑上,他原本平展的眉心微微拧着。
神色痛苦。
方才她分明可以不管他,分明知道情况不对可以不进来。
为何她偏要进来见他。
偏要知道他此刻是否安好?
沈莞宁被这一吻,吻的晕头转向。
很多情绪来不及细细追究,沈莞宁闭上眼眸,配合他的亲吻。
约莫过了半刻,慕怀姜眼眸微睁,眼瞳褪去红色,仍是一如既往似墨一样的黑。
“阿宁。”他缓缓叫着她的名字。
沈莞宁听言,如被惊雷劈中。
她周身僵硬的躺在那,眼眸怔楞的看着慕怀姜。
她或许猜测的不错,慕怀姜与她七年前忘记的记忆息息相关!
“阿宁,你还活着?”慕怀姜迷惘的看着她,俯身再度吻住她的唇。
沈莞宁只觉天旋地转,斗转星移,曾在七年前的某个盛夏的夜晚。
偌大的草原上,白袍少年抱着她,躺在肥美的绿草上仰望星空。
繁星闪烁,他们似看到了银河的尽头。
白袍少年侧头看她,她的眼眸仿若容纳万千星河,美丽且耀眼。
少年俯身吻住她的唇,吻到动情时,他便低唤她“阿宁。”
沈莞宁似乎想起来点什么,倏地头疼欲裂,像有百十万根银针往头皮上扎。
“啊!”她不知从哪生出那样大的力气,蓦的伸手狠狠一推。
沈莞宁狼狈的从慕怀姜的床榻上翻身而起,仓皇逃走。
“阿宁,阿宁……”
这一声声的低唤,在她耳边萦绕不休。
沈莞宁捂着耳朵也顾不得将八角盒拿着,便一路跑回竹熙院,院子里的人俯身行礼。
雪珠和红莲看到她来,红莲笑道“王妃怎么才去就回来了?”
沈莞宁并未理会其他,她冲进屋内,反手将门关上,慢慢的坐靠在门内,那声温柔的低唤瞬间让她泪如雨下。
雪珠和红莲看到沈莞宁奇怪的冲进来,雪珠叩门“王妃您怎么了?”
屋内没人回应她。
红莲上前推门,那朱红色木门纹丝不动。
“门被王妃反锁了。”红莲道。
“等等吧,王妃许心情不太好。”雪珠拉住红莲还有叩门的手。
红莲点了一下头。
……
水淼阁。
沈莞宁跑出去之后,阿山忍着身子被撞的痛起身,他担心慕怀姜的状况。
慕怀姜之所以将住所搬离竹熙院,独居在水淼阁,是因为他现在的身子状况越来越差。
不定时便会毒发,且毒发时间的长短不一,症状不同,就连一直给慕怀姜医治的要药女也有些束手无策。
今日他们出去,药女在给慕怀姜试药时,险些被慕怀姜掐死。
阿山及时制止后,带着慕怀姜匆匆回了王府。
慕怀姜在进门前曾警告阿山,不许将他现在的情况告诉任何人,尤其是王妃。
更不许任何人进这水淼阁,尤其是王妃。
阿山懊恼至极,他跌跌撞撞的上前,小心翼翼撩开垂帘,想查看慕怀姜的状况。
阿山看到慕怀姜一袭黑袍坐在床榻上,满头银发,面色僵硬,像是死了许久的人,毫无一点点人的生气。
“王爷。”阿山心中翻涌,难受。
他跪在慕怀姜面前,声音带颤道“这么多年都挺过来了,也不在乎这几日,王爷您不要放弃。”
阿山说着已是泣不成声。
他们都知道慕怀姜命数将尽。
当年慕怀姜从边疆蛮夷手中逃回来时,宫内的太医都束手无策,阿山等为慕怀姜寻遍名医,最后找到药女。
药女当时便说,可保慕怀姜七年性命无虞,七年后便要看他的造化。
按慕怀姜对自己身子状况的了解,他觉得还能再撑个一两年没有问题。
他与那姑娘的大仇还未报,这七年间他一直筹谋布局,眼瞧着便要收网了,身子却每况愈下,每日大部分时间都是去药女那里,泡在药浴里续命。
阿山哭的眼眸红肿。
“王爷大仇未报,不能丢下阿山一人走啊,王爷!”他哭的泣不成声,跪在慕怀姜的床榻前,身子抖索在一起。
“本王还没死,你给谁嚎丧呢?”
倏地,一道冷厉的声音传来。
阿山止住哭声,迅速用衣袖揉了揉眼睛,抬眸看向慕怀姜。
慕怀姜垂着头,眼眸浅浅的睁开了一条缝隙,淡淡的看着阿山。
阿山转悲为喜。
他以为……以为慕怀姜死了。
“王爷您没事真的太好了!”阿山欣喜道。
慕怀姜冷淡道“你是跟谁学的,说话这般夸张?一个大男人动不动就哭鼻子。”
阿山破涕为笑。
他曾跟在慕怀姜身边,其实很少表达自己的情感,王爷冷淡,话不多,久而久之,他也极少絮叨。
但自打王妃嫁进王府来一切便变的有些不一样了。
王爷的话似乎也比从前多了许多呢。
慕怀姜微微抬头,活动僵硬的身子,他问“方才可有什么人来过?”
“王妃来了,说是来给王爷送糕点的。”阿山道。
慕怀姜垂眸看到地上散落的八角盒和糕点,他抬手用指腹轻轻摸了一下嘴唇。
他以为那是梦。
以为是幻境,没想到她真的来的。
不知他有没有伤到她。
慕怀姜道“过来服侍本王更衣。”
“是。”
慕怀姜换了一身赤红色的长袍,发髻用一根玉簪挽起,他坐在四轮车里,脸色苍白如纸。
阿山推着慕怀姜去了竹熙院。
在阳光下,慕怀姜的皮肤白皙的几乎透明,满头的银丝虽微风轻轻舞动。
南安王年岁并不大,让人看着不免有些心疼。
阿山推着慕怀姜踏进竹熙院内。
众人瞥见慕怀姜的银发,面色皆是一惊,他们跪地行礼。
雪珠和红莲还守在木门前。
这两人也是许久未见慕怀姜,而今见到两人面面相觑,俯身下去“奴婢拜见王爷。”
“王妃呢?”慕怀姜问。
雪珠俯身道“王妃从水淼阁回来便将自己锁在屋内,奴婢们怎么叫她都不出来,奴婢也不知道是怎么了。”
慕怀姜立于房门前,抬手叩门道“开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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