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黄沙漫天飘舞,由南到北的距离不过是几天而已,可总觉得路上的黄叶似乎寄托了某种感情一般,或思念,或担忧。
中途休息之时,众人靠在河边取水,追影和追月也引着马儿伏在河里饮水,谢南朝看得出洛禾一路上的闷闷不乐,心里也知道她在担忧什么。
只是现在无论他说什么都是无力的,只有真正到达落英谷见到师父和师伯性命无虞的那一刻,洛禾才能真正安心。
所以谢南朝此刻能够做到的,便是静静陪着她。
“主子,总部传来消息,暗卫已经出发。”
“很好。”谢南朝偏头,“你可听到了?援军出发了,你我只需要大大咧咧地去救下师父和师伯,所以啊,把心放在肚子里,好吗,夫人?”
洛禾被谢南朝突如其来的不正经给逗笑,知道他是在想法设法地逗自己开心,便也恢复了几丝神采,就这样,一队人马再次踏上了返程的路途。
而此刻的安阳城,正值剧变之时。
“圣上当真已经决定了,要去找那岚,逆天改命?”
慕容弃站在景明帝面前,语气中虽然含着几分“三思而后行”的意味,可仔细听上去,却能听出几分迫不及待。
景明帝虽然时值壮年,可眼底的乌青还是说明了什么不应该出现的事情发生了。
他近日总觉得有时候身体会绵软无力,可所有太医都诊断不出有何问题,竟是束手无策。
只是这样的现象,便让他急切的想将一件事情定下来。
那便是皇命所归。
“圣上,臣说句僭越的话,圣上若是真的有心传位于宁王殿下,何不改立太子,又为何多次一举,去信改命这等荒唐之事?”
景明帝听完慕容弃的质疑,无奈摇头,“若是这样有用的话,朕早就改立太子了。”
慕容弃在底下听的心惊胆战,原本他以为景明帝尚且留着萧承瑜的太子名号是因为彼此之间还有那么几分父子情谊,可没想到,事实竟然是这样……
“臣……不懂。”
景明帝看了慕容弃一眼,紧接着解释道,“很久以前,朕便请司天台的人观过,承泽那孩子,没有帝王之命啊!”
只是真正的帝王之命在谁身上,司天台追踪不出来。不过这对于他来说也没有什么价值了,只要萧承泽没有这个命数,那他便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
慕容弃心里立刻明白过来,原来景明帝早在这个时候便想好了一切,只是没想到萧承泽没有这个命数罢了。
“只是,圣上……现在再去找岚的话,会不会已经晚了?毕竟他那逆天改命之术,不是一生只能用一次吗?”
岚如今也三十有余,若是他在这三十年里已经用出了这逆天改命之术,那他们岂不是白忙活了?要知道,从这蛛丝马迹中找到岚的藏身之处,可是费了不少人力。
闻言,景明帝却丝毫不担心地回道“他没用过。”
这等逆天的法术,若非生命危急之时用来保命,谁会随便用在其他人身上?
岚又不傻。
慕容弃便不再多说什么了,毕竟说起对岚的了解,他还真比不过自己眼前这位真龙天子。
“如此,便由臣亲自带兵,替圣上扫平这落英谷,逼迫岚为宁王殿下改上这继位者之命。”
景明帝点点头,如今也只能这样做了。
总之,他不会再让皇位与那谢家的血脉有一丝一毫的干系!
与此同时,原本僻静幽远的落英谷,正静静地等待着寂静后的狂风暴雨。
两方人马自安阳城齐齐而出,一方由慕容弃和其子慕容青和亲自带队,而另一方,则是去找谢南朝会和。
这时候的洛禾与谢南朝,也已经十分接近安阳城的边境了,按照洛禾的要求,几人路经安阳城时并没有返回,而是直接沿着向东的方向继续行走,洛禾视线看向远方,心里不由得飘向了幽远的落英谷,那里,是她的家。
落英谷内,一片祥和宁静,与世隔绝。
只是玉扶衣近些日子实在是有些烦心,这个岚也不知道是犯了什么毛病,本来两人兄弟一般的关系便是最舒服的,可从昨天起,岚便一直对她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扶衣。”
听到温润如玉的声音从背后响起,玉扶衣就一阵胆寒。
岚却不以为意,拎着两壶酒便走到了玉扶衣身前,月白色的衣衫仿佛被水打湿过一般,发梢上也带着几滴露珠,一副出水芙蓉……
啊呸!
玉扶衣赶紧挪开视线,自己这老心脏,想什么呢?
岚好笑地看了玉扶衣一眼,幽深的眸子里淬满了星光,似乎想到了什么,星光一点点磨灭,最后,只剩万籁俱寂的灰暗。
嘴角慢慢放了下来,岚垂了垂眸子,却很快又扯起一抹笑容,“扶衣,这是我埋在紫荆树下的桃花酒,今日你我一醉方休,如何?”
玉扶衣吓得后撤了几步,自从昨日岚喝多了之后对她说了那番话,她便不敢再同岚一起饮酒了。可惜岚那人,一醉了就什么都不记得了,就连迷迷糊糊睡她床上都不记得,更别说是说的那句喜欢她了。
估计,早就忘到九霄云外了吧。
喜欢……
这个词,已经有好多年没有出现在她的口中了。
上一次说喜欢,还是年轻的时候,对一柄红缨枪耍的出神入化的大师兄,当时的自己还是十分羞于表白的,只是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当然,结果是被拒绝了,否则怎么会有洛禾那个小东西的存在。
往事历历在目,玉扶衣笑得苦涩,修长的手臂一伸,酒壶便来到了手中。
“好啊,一醉……方休!”
或许喝醉了,那些人,那些事,便能温柔些了,否则总是有一下没一下的击打着她的心,怪疼的。
酒劲正浓之时,玉扶衣仰头痛饮,眼中已是一阵迷茫之色。
而在岚的眼中,原来的一片混沌却顿时消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