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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好戏连台
    马车走得再慢,也到了家门口。

    春鸢把时间掐得极准,江宛马车到时,春鸢正哭着喊着不愿意进门。

    府外已围了一大圈人,人声杂乱。

    江宛整了整衣裳,端肃了面容,掀开马车帘子,站了出去。

    看见林护卫那把络腮胡时,却又险些没绷住,笑出了声。

    但是她立即移开了视线,气沉丹田,宝相庄严地断喝道“住手!”

    周围的不少百姓,听了她这一声,都推推搡搡地安静下来。

    江宛头戴辉煌的九树冠,身着雍容的朝服,怒不可遏道“我不过进一趟宫,你们便要强占我的贴身婢女吗!”

    她气势非凡“春鸢,到我这里来。”

    春鸢立即眼泪婆娑地跪到了马车边上“夫人救我,我宁死也不嫁给宋管家那个小人!”

    江宛“你安心,只要我一天还活着,便必定护你周全。”

    人群里立即有人喊“你的富贵全是宋家给的,怎么护她周全?还不如叫这小娘子跟了我走!”

    江宛定睛望去,想看看是谁这么会接话,就看见了同样一脸大胡子的倪脍。

    你们的胡子一定是批发的吧……

    “宋家狼心狗肺,侵吞我的嫁妆,欺辱我的丫头,我忍无可忍,已进宫求皇后娘娘,准我和离。”她掷地有声道。

    和离?

    人群一下子嘈杂起来。

    有说她痴心妄想的,有说她有胆气的,说什么的都有。

    但经过春鸢这一哭一闹,宋管家反派的形象已经深入人心了。

    就算有人觉得江宛离经叛道,总归也理解她是被逼的。

    毕竟本朝对女子的嫁妆看得很重,如果有人家要侵吞媳妇的嫁妆,一定会被所有人戳着脊梁骨骂的。

    江宛伸手扶了春鸢一把,让她坐进马车里。

    “郑国夫人,你不回府吗?”人群中又有人问。

    怎么又有人这么有眼色?

    江宛看去,见又是倪脍,这家伙的一双小眼睛里精光四射。

    江宛不免觉得,倪脍来做她的护卫实在是有些屈才,大可以去说相声,定能在捧哏的路上闯出一片新天地来。

    江宛最后说“这个宋府,我不回也罢。”

    说完,她钻进了马车中。

    做戏要全套,她还是要回娘家的。

    春鸢也跟着上了马车。

    一坐下,她便擦干了眼泪,一把握住了梨枝的手。

    两个姑娘激动地抱在一起,梨枝眼眶中还含着泪“春鸢姐姐演得真好,我都信了。”

    春鸢抿唇笑道“我也没料到今日这场戏竟演成了!”

    梨枝道“也就是春鸢姐姐,要让我去,定是不成的,看见那么多人在看,先吓破了胆。”

    春鸢脸红红的,只是笑。

    江宛任她高兴,自己从匣子里摸了块糕点啃着。

    眼看着就要未时了,她还不曾用过午膳,肚子委实饿得很。

    兴奋了一会儿,春鸢也渐渐冷静下来“要说这次,还是护卫大哥们厉害,仅凭奴婢一人,也是不成的。”

    江宛嚼着糕点“我最佩服你的就是看见林护卫那张长胡子的脸,竟然能忍住不笑。”

    春鸢笑得捂住脸,向后仰去“那也是忍得极辛苦的。”

    江宛陪着她们笑了一会儿,终于撑不住了“先别乐了,帮我把这身大衣服卸了吧。”

    辣椒水呛得眼睛疼,厚重不透气的衣服又捂出了一身的汗。

    江宛眨了眨酸痛的眼睛,先自己动手把头上的冠同簪子都取了下来。

    梨枝给她解了腰带,将外头的大朝服剥了下去,笑道“这身衣裳多少人想穿还穿不着,偏就是夫人,多穿一会儿也不乐意。”

    春鸢“不过这衣裳一味求繁复庄重,又沉又僵,穿着的确不好受。”

    把衣服脱了后,江宛长出了一口气。

    轻便的外裳是马车上常备的,此时梨枝挑出一件嫩黄色的,给江宛换上。

    “匣子里还有两支梨花簪子,配这衣裳却是正恰当。”

    江宛按了按骤然轻松的头皮,连连摇头“不想用簪子,不过我倒是很想去挑簪子,前边若是路过了银楼,叫范驹停下。”

    春鸢心知肚明地笑了笑,自探头对范驹交代了。

    马车不久后便停在了吉祥银楼前。

    江宛正说着要去买些酥黄独回江府,圆哥儿正好也馋这口了。

    其实她也馋了。

    她踩着脚凳下车,因回头与梨枝说话,所以没留意脚下,竟不小心踩空了。

    守在一旁的春鸢眼疾手快地扶了她一把,而与此同时,她耳边响起一句“姑娘小心”。

    江宛转头看去。

    一位手握折扇的年轻公子正看过来,此人面容算得上是俊俏,穿的衣裳布料不俗,腰间的翠玉水头极好,看得出来家世不错。

    只是这人虽笑得温文,眼珠子却活络,虽见江宛看过来后,便刻意做了个偏头不敢直视的动作,却隐蔽地上下扫了扫春鸢的身段。

    “小生牛感召。”牛公子对江宛拱手。

    他虽好心提醒了一句,但这样行事,终归有些孟浪。

    春鸢眉头一皱,挡在江宛身边,小声道“夫人这边走吧。”

    偏那公子身边的小厮耳朵尖,竟听见了春鸢称江宛为夫人,一时阴阳怪气道“嘁!原是个旁人用过了的,偏做了个未嫁的打扮……”

    他话未说竟,便嗤嗤笑了起来,虽然生得也如他主子一般白面秀气,话里的恶意却丝毫不加掩饰。

    江宛本不欲理会,边上跟着的骑狼却不是个肯吃亏的,抬脚便往那小厮屁股上踹去。

    这一脚用的是巧劲儿,那小厮虽被踹翻在地,却也没受什么大伤。

    却也不知是怎么娇生惯养的,那小厮不过摔了一跤,竟似去了半条命一般,躺在地上扶着腰蠕动呻吟,半晌爬不起来。

    这叫骑狼也有些心里没底了,拽了陈护卫的袖子,不安地瞪大了铜铃般的眼“我,我把他踢死了?”

    挺大的个子,因害怕自己犯了错,却只想把自己缩在陈护卫身后。

    陈护卫定睛看了一会儿地上那人,笃定道“非你之过,是他身子太虚。”

    骑狼和江宛齐齐长舒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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