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半撑着身子,慢慢坐起,掀开被子,从一旁拿起自己的白色外袍披上。
外面隐约传来一些声音,似乎像是恰好经过她房间门口,几个女弟子在闲谈。
“昨天送软师姐回来的少年长的真好看,可惜了,居然是妖?”
“对啊,就连大师兄和墨羽师兄都没有他长得好看,不愧是妖狐一族的。”
“听说掌门大发慈悲的将他与另一个从大师兄他们回来的妖狐一起逐出山门,没有对他们下狠手呢!”
断断续续的攀谈声丝毫无阻挡的传入了她的耳朵里。
软娇娇捂着有些闷疼的胸口,眉头紧蹙,撑着软绵无力的身子慢慢打开门,只见那几个白衣女弟子已经走远了,到了墙边的拐角。
她动了动唇,想喊,但,另一道颀长的身影快速的进入了她的眼帘中,温文尔雅的微笑一如既往。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
“大师兄。”几个女弟子异口同声的忙道,对上墨言那双洞悉一切的眸子,几个女弟子心虚的低头,赶紧溜走了。
墨言并未说话,只是任由她们跑走,目光不经意间的瞥到了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房间门口,双手紧紧扶着门框的女子,步伐急忙的赶过去道,
“师妹,你的身体还需要休养,怎么出来了?”
软娇娇差点就因为四肢无力而绊倒了,她反应迅速的扶住了一边的墙壁,如葡萄般圆溜溜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面前已经伸出手却晚了一步,僵在半空中的墨言,径直问,“师兄,他们人呢?”
墨言默默收回手,一颗心因为软娇娇的一句话瞬间跌落入了谷底。
软娇娇一针见血,“他是不是被师傅赶下山了?”
“师妹....”
“师兄,你跟我说实话,我不要虚假的欺骗!”软娇娇眸子全是坚定,向来清冷散漫的女子除了狐狸的事情,这是第一次如此郑重的为一件事如此认真。
“师兄,你就这样任由那些人这样诋毁林砚苏他们吗?”
女子余音袅袅,从她明亮好看的眸子里,有明显的不赞同,不难看出她对墨言的失望。
“那个叫林一的之前在客栈不仅救了我们大家,还一路将师兄们送回宗门,师兄对此就没有任何解释吗?”
眼睁睁看着救命恩人被师傅赶下山,墨言的态度竟然仅仅只是不落井下石?
软娇娇这一刻是真的心寒,百年的时间,她本以为这个世界并未在她的心上留下任何的痕迹,却没想到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她是真心的把墨言墨羽两人当作自己的师兄,虽然,平日里态度冷淡了些,但,无疑也算是家人的存在了!
墨言漆黑幽深的眸子深处闪烁着无人发现的伤心,他闭了闭眼,声音微沉,“师妹,我知道他之前于我们确实有过好几次的救命之恩,此恩将来若有机会,我也定当会回报的,但,人妖殊途,哪怕林...他们的性子不同于其他的妖,可终究就不是同一路人。”
“师兄,我以为你是师门中最公正的人,为什么连你也这么说?你知不知道林砚苏....”软娇娇气不过,差点就一不小心将林砚苏的真实身份说出来了!
她避开墨言想要搀扶自己的手,眼神微凉,“师兄,你让开,我自己去找师傅。”
“师妹,你这是做什么?林公子走的时候,是心甘情愿的,没人逼迫他,何况,你还有伤在身!经不起这样的折腾!”墨言面色凝重,他双手似乎是想要触碰软娇娇,但又有所顾忌,因此不尴不尬的停留在 半空中。
软娇娇看着挡在自己面前,不肯让步的白衣男子,面容清冷,“师兄,请你让开。”
毫无情绪起伏的声音,冷淡如冰,就像是对待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
刹那间,墨言差点就没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但,有些话,他终究还是没能忍住。
“娇娇,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来你从来都没有这样激动过,你一直给人一种远远地距离感,很多时候,我明明站在你面前,我却感觉你远在天边,周围被烟雾笼罩着,我丝毫摸不透你的想法!”
墨言双手不自觉的攥紧,喉结微动,似乎在竭力的压制着心中随时可能迸发的情绪。
他声音很低,像是压抑到了某个顶点,“难道说林公子对你已经这么重要了?让你不惜与师傅对质?”
软娇娇眼神平静,眉眼冷淡不带一丝情绪,“师兄,人生在世,总有一些底线是不可触碰的,为人应当分得清是非,识得清黑白。”
“就算退一万步来说,林砚苏真的是妖那又如何?这世间从来都没有种族之别,能够在这个世界上诞生的,就没有不容于世的道理,你也看见了裕昌县那些村民,看着质朴胆怯什么也不敢做,可他们做出来的事情却比妖魔更令人胆战心惊。”
“所以,这个世界上没有生来就是罪恶的,狐妖又如何?魔又如何?只要心存正义,守住底线,不做出违背人性道义的做法,妖魔其实比人也丝毫不差,相比那些浑浊的人心,师兄有的时候,人还比不上那些纯粹的妖魔。”
墨言无言以对,因为软娇娇的这番话震撼了他,他从未想过师妹竟是如此看待万物的?
如果师妹是因为裕昌县的事情而有所改变,那还情有所原,但,如若师妹是因为...他呢?
那是不是代表师妹为了他可以不在乎他妖狐的身份?
“师妹,不管你怎么说,妖和人依旧是不可能的,你和他更加不可能,不管你是纯粹想和他当好友一样相处,还是其他的,师傅和整个修真界都不会容忍你这样做的!”
软娇娇冷笑一声,“倘若今天这事发生在师兄你们身上会怎么样?人不能太自私,要适当的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想想,若是换做我今天这样被对待,且不管我是人或妖,这样的做法已经足够让我再也不想救你们第二次!”
她讨厌这样泾渭分明的做法,好像只要是刻上什么标签,就不容于世,罪大恶极!
可实际上,他们做错了什么?他们什么也没做,谁也没伤害过就被扣上了一个这样莫须有的罪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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