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洛奇的告白像一场梦。

    艾米才洗了澡，浑身都湿漉漉的，孱弱又苍白，像只小小的，垃圾场上无人问津的幼猫，瘦骨嶙峋。

    艾米不知道那天晚上自己怎么睡过去的。

    梦里睡不安稳，偶尔是尖锐肆意的嘲笑斥骂，倏然又是王洛奇一句又一句的喜欢。

    这一晚王洛奇也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搂着一个女孩，和艾米一模一样。

    他看着她白皙的后颈，头发长了，软软地耷拉在肩头。

    梦里他叫她：“囡囡。”

    梦中他们好像是上中学一般。

    “你喜欢画画可以继续画画。囡囡这么有天赋，说不定以后会成为了不起的大画家。”

    他顿了顿，说：“阿姨也会想看见你走出去的。”

    梦中的女孩动了动，眼睛睁得大大的，望着拉得严实的窗帘，没有说话。

    王洛奇说：“她想你好好地活着，过得比谁都开心。”

    不知过啊多久，女孩才转过身，将脑袋埋在攻肩窝里，整个人都蜷着，像只畏寒的小动物，往攻怀里缩。

    王洛奇抚着她的后背，将女孩搂得紧紧的。

    那个晚上，女孩好乖，面对面埋在王洛奇的怀里，手臂搂着他，腿也缠得紧，仿佛寄生在他的身上。

    这一觉睡得沉，做了一个长长的梦，梦见他牵着女孩的手轻快地走在阳光下。

    雨停了，天空放晴，阳光明朗温暖。

    女孩像只欢快的鸟儿，孩子气地跑快了几步，回过身，对他招手，笑容灿烂。

    王洛奇抬头看去，倏忽间，女孩又成了站在楼上，像是只有17岁的样子。

    女孩的指头染了粉粉的指甲油，皮肤白，手指根根瘦长漂亮，一晃一晃的。

    像是在他寡淡的生活里随意地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王洛奇睁开了眼睛，他茫然地坐起身，叫了声囡囡，没人应。

    不知怎的，他整颗心都像沉入了水里，空茫得可怕，他不知所措地下了床，仓促又慌乱，真想这一秒就见到她。

    交相拉扯，等艾米醒来时，窗外已经泄进了朗朗日光。

    艾米恍了恍神，目光落在桌上的玫瑰花上，盛了满满的晨光。

    仿佛绽开的一朵玫瑰，无声地昭示着昨夜并不是一场梦。

    艾米扯被子将自己脸都蒙住了，搓了搓耳朵，突然听见手机响了一声，她钻出被子，拿了一看，是条微信。

    王洛奇发给她的，是一张照片，他随手拍的，朝阳初升，街道口狭长，仿佛托着东升的红日。

    王洛奇没有多说什么。

    艾米看着，等反应过来时，才发觉自己嘴角的弧度收都收不住。

    耳朵登时就红了，像做了什么坏事，心虚得要命。

    艾米一整日心都是飘飘的，像做梦一样。

    她下楼去超市买东西，店里的小姐姐和她也很熟了，打着哈欠看了艾米一眼。

    过了好几秒，突然将脸凑过来，盯着艾米，说：“你今天心情很不错哦，所以要经常笑哦，好看的来。”

    艾米吓得睁大眼睛，不自在地捋了捋头发，压了压，含糊道：“谢谢哦。”

    当天中午，王洛奇又给艾米发了一条消息，说，下午等我一起回家。

    过了半分钟，他又补了一条，就两个字——姐姐。

    艾米盯着那姐姐字看了半晌，耳朵红透了，烫手似的，手忙脚乱地将手机盖上。

    她心想想，什么姐姐啊，怎么还当真胡乱叫起来了。

    艾米在公寓附近一家美术机构做绘画老师。

    王洛奇其实一直知道的。

    王洛奇来得比往常还早了十分钟，呼吸都微微急促，他缓了缓，才迈进了画室。

    他进门时，画室小姑娘正趴在桌子上收拾东西。

    二人目光一对上，小姑娘才说：“请问您找谁啊？”

    王洛奇说，“找艾米。”

    小姑娘说道，“哦，找艾米姐啊，稍等啊”

    王洛奇脸上没什么表情，突然，他听见脚步声，就见艾米从里头走出来，一看见他，愣了愣。

    王洛奇直接开了口：“姐姐。”

    艾米：“……”

    小姑娘登时就被惊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