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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黑白无常与牛头马面
    中年人喝酒喝多了又喝水,出门之前尿急,他让云松等待,自己提着裤子去找地方上茅房。

    店家说“哪有茅房?你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尿就行了!”

    等到中年人离开,店家悄悄来到云松身边“小兄弟,刚才我听你们提到了母狼岗?怎么,你们要去母狼岗?”

    云松说道“对,我们去办点事。”

    “去盗墓吧?”店家冷笑。

    云松装傻“我不知道,是那个大哥带我去一趟,说是去给个横死的小孩子上柱香。”

    店家低声道“这样啊?好吧,去那地方你可得小心,我看那个人不像好人。”

    云松问道“这母狼岗是什么地方?”

    店家说道“母狼岗原来叫做没娘岗,最早专门用来葬没有了爹娘的孤儿的尸首,或者沪都商旅多,经常有外地商旅拖家带口来做买卖然后死了孩子。”

    “他们起初也会把孩子送去那地方,这些商旅在沪都留不下会回老家,这样死掉孩子的骸骨就留下了,它们在沪都相当于是孤儿,这进一步壮大了没娘岗的名声。”

    “而各地商旅以广粤一带为多,他们把‘没’叫做‘冇’,没娘岗叫做冇娘岗,后来口音一杂乱也有叫木娘岗的,最终称呼乱来乱去,便成了母狼岗……”

    这时候解手的中年人回来。

    店家端起盘子离开了。

    中年人看着他的背影沉声问云松“他刚才过来说什么了?”

    云松实打实的说道“他听说咱们要去母狼岗,便来叮嘱咱们小心一些。”

    中年人说道“嗯,没事,你刚才也说了,咱们要去干的是积阴德的好事,不会有危险的。”

    此时云消雨霁,但阴云犹在。

    中年人出门后肩膀上多了一个包裹。

    云松多看了一眼。

    对方刚才不是去撒尿了,恐怕是去拿这个包裹了。

    中年人注意到他的目光便拍了拍包裹说道“里面是两套衣裳和一些祭祀用品,是为了保护咱俩用的,放心,为的是个有备无患,我绝不会害你。”

    云松笑了笑没说话。

    不论在哪个世界,沪都都是个不夜城。

    东洋南洋西洋的新奇玩意儿要进华夏先到沪都,所以现在沪都发展的很快。

    街道上跑的有黄包车、自行车、小轿车、电车。

    街道边上的店铺挂着红灯绿灯。

    卖报童、卖花女、卖身女的身影在街头巷尾穿梭,时不时有一声妖娆的‘大爷来玩呀’传进两人耳朵里。

    母狼岗是个荒郊野外,这从傍晚开始走,一直走到深夜才走出城到达野外。

    到了这里有农田也有荒地,而母狼岗周边就是大片荒地,这里树影婆娑、枯草丛生,两人摸着黑往前走,走着走着身后便响起了沙沙沙的脚步声。

    古怪的脚步声出现,有东西跟在了两人身后。

    这时候中年人低声道“兄弟别怕,往前走,放心的走,不要理会身后,更不要回头,不管身后是什么声音都别回头。”

    云松说道“好。”

    说完他便回头看去。

    身后是个单薄的阴影,披头散发、垂头丧气,它似乎感知到云松回了头,便狞笑着抬起头。

    云松默默的抽出了五雷木。

    道袍解开,一瞬间有雷光隐隐闪过。

    这亡魂直接被闪烁的雷光冲了个烟消云散!

    就是这么霸道!

    云松毫无所获。

    随着他手中亮出五雷木,暗地阴影里的蠢蠢欲动都没了。

    母狼岗是一片乱葬岗。

    乱葬岗周围栽种了许多槐树,这是招鬼树,目的是吸引此地小鬼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不乱离开。

    野外风大,而且这里离着海边不远,吹来的都是海风,风中带着一股腥臭味儿,也不知道这味道是海里的还是坟地里的。

    风大树枝乱,便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动。

    两人从树木之间穿梭,树上有东西在盯着他们看。

    这种被注视的感觉很不好。

    云松大咧咧的抬头,然后看到几只猫头鹰挤在一起聚精会神的看他们。

    这些猫头鹰样子很怪,它们在树枝上排排站,一边看他们两人然后一边齐刷刷的点头。

    一下两下三下四五下的那样点头。

    云松对这些动作太熟悉了一些数学不好的人数东西的时候便有这样的习惯,一边清点东西一边点头!

    而猫头鹰在数什么?

    肯定在数他们眉毛啊!

    云松当机立断将五雷木横起来挡在额头上。

    这样突然之间猫头鹰们炸毛了,它们纷纷发出哀嚎声,胡乱的拍打着翅膀穿林而去。

    中年人被猫头鹰这突然的举动吓一跳,叫道“草,这什么东西?”

    云松安慰他道“没事,就是几只报丧鸟而已。”

    “就是几只报丧鸟——而已?!”中年人一时之间有些茫然,“兄弟你被吓傻了吗?这种地方碰到报丧鸟你还说而已?”

    云松说道“哎呀,只是报丧鸟又不是鬼,咱们碰上报丧鸟总比碰上鬼要好……”

    “嘘!”中年人吓的赶紧竖食指,“呸呸呸,不要乱说啊!”

    这时候他们已经穿过了槐树林,一座土岗子出现在他们面前,而云松定睛一看——

    土岗子上有两个东西在飘荡!

    一个身材魁梧长了个牛头!

    一个身材削瘦长了个马面!

    他们两个穿的不是寻常衣衫而是两套褴褛盔甲,盔甲上面挂骷髅头、带铁链子,而铁链子上冒着火……

    竟然是传说中的牛头马面!

    云松愣住了。

    他遇到过阴差的,说实话那阴差的身材打扮确实有些惊悚,让人看一眼就从心底生出恐惧感。

    所以他以为阴差都是那个样子,却没想到这世上还真有牛头马面!

    牛头马面在土岗上走来走去,身上铁链拖地,火光幽幽中,后面依稀带着几个矮小的身影。

    这些身影踉跄着走在后面发出呜呜的哭声,像是被抓住的婴童小鬼。

    中年人从后面轻轻拉了云松一把,他带着云松躲到了树后。

    云松吃惊的看向他“你看到上面的牛头马面了吗?你竟然不害怕?”

    中年人轻声一笑“有什么好怕的?我们还是黑白无常呢!”

    他说着打开包袱,里面是两套粗布衣裳和纸帽子。

    其中两件衣裳一黑一白。

    云松撑开纸帽子,黑的写着天下太平,白的写着一生见财。

    这是准备s黑白无常呢?!

    他看向中年人,中年人冷静的说道“来,兄弟,换上这套衣服,然后咱们去把他们吓走。”

    听到这话云松明白了“你说那上面的牛头马面是人假扮的?”

    中年人微笑道“不错,他们是人假扮的,假扮了在这里盗墓呢。”

    云松疑惑的问道“这地方埋的都是死孩子,这有什么好盗墓的?”

    中年人一边收拾衣服一边随口说道“你可别小看这地方,沪都有传统,孩童的死是夭折,他们往往阳寿未尽而死,所以心怀怨气,容易外出害人。”

    “那怎么能够让它们害不了人呢?只要让它们离不开这个母狼岗即可。”

    “这样就要求在它们下葬的时候,往棺材里藏入一些珍宝,用珍宝来吸引孩童留在此地。”

    云松纳闷的问道“可是这里头的孩子都是没爹没娘的孤儿,这能有什么珍宝陪葬?”

    中年人笑道“绝大多数确实是这样的孩子,可是里面有极少数是家里做买卖的外地生意人,他们孩子夭折后没地方可以葬下,只能葬在这里,这牛头马面就是来盗它们的墓。”

    云松骂道“真他娘缺德啊。”

    中年人赞同的点头“不错,确实是一群缺德玩意儿!哪像咱们?咱们是带走滞阳胎供奉它们、给它们一个好去处,咱们这是积阴德呢!”

    说着他整理好了两套衣裳,问道“来,兄弟你先选一件,你是要做白无常还是黑无常?”

    云松说道“我做白无常吧。”

    中年人拿起黑无常的衣衫开始换“没出乎我的预料,我就知道你会选白无常。”

    云松纳闷的问道“为什么?”

    中年人指向白无常纸帽子上的四个字,满脸的‘我已经看透你了’。

    这四个字是‘一生见财’。

    云松恍然,赌狗还真是喜欢这四个字。

    衣服是粗布袍子,偏于宽大,不过黑白无常在民间的形象便是身穿长袍,所以这不是问题。

    包袱里除了衣服帽子外还有两副面膜似的东西,同样一黑一白。

    云松要拿走白膜贴脸上,中年人拦住他说道“你得戴黑色那个,黑无常是白面,白无常才是黑面。”

    这话又把云松说愣了“为什么?”

    中年人解释道“你想想看,黑无常一身黑,如果脸也是黑的,那夜里还有谁能发现他的存在?所以这张白脸就是他的标志性形象。”

    “而白无常不一样,他一身白衣,再搭配个黑脸,这样才会更显眼。”

    云松听到这话忍不住惊叹老哥你可真会瞎鸡儿掰扯!

    不过这不影响大局,他便戴上了黑膜。

    这样一黑一白两个人对视一眼,中年人下意识的哆嗦了一下“你还挺吓人的。”

    云松问道“现在怎么办?”

    中年人说道“我还准备了招魂幡,你正好有力杠,这样你挑上一条招魂幡,然后你到时候莫要说话,只需配合我即可,看我怎么将他们给吓走。”

    他从怀里掏出两副招魂幡,从后腰上摘下一把小锄头,将其中一副招魂幡挂了上去。

    云松则用百年桃木拐杖挑起了另一幅招魂幡。

    这条招魂幡一度很挣扎。

    它可能是第一条用百年桃木挑起的招魂幡。

    云松做好准备,中年人深吸一口气,然后带着云松趴在地上借着杂草往土岗上爬去。

    他准备突然跳起吓唬牛头马面一把。

    母狼岗上的枯草长而杂乱,恰好能掩饰他们的身影。

    可是当他们伏在了土岗上,一路爬过去不断碰上坟包,有些坟包上长满了草,有些坟包上却是一根杂草都不见。

    这种对比诡异异常。

    更诡异的是。

    他们在杂草中缓缓地攀爬,身边草丛里却有急促的刷刷声响起。

    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在草丛里围着他们打转!

    云松抽出五雷木做好了随时碰到鬼的准备,结果五雷木一现身,四周的刷刷刷声迅速远去直至消失。

    这让他大为鄙夷。

    全是胆小鬼!

    这时候他们已经隔着牛头马面不远了。

    牛头眺望四周嘀咕道“老钻那边搞的怎么样?他到底打好洞了没有?我感觉这地方不大对劲。”

    马面说道“不对劲就对了!这他娘可是一座乱葬岗,葬的还都是没爹没娘的野孩子,你说这地方怎么能让你感觉对劲了?”

    牛头说道“不是这个地方不对劲,而是就刚刚我突然感觉不对劲,你娘的,这干草堆里好像藏着什么东西。”

    马面安慰他道“别怕,这地方能有什么东西?顶多是有鬼……”

    “你娘的,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吓唬我呢!”牛头恼了。

    马面说道“你误会我意思啦,现在鬼有什么可怕的?你看咱俩这身打扮,你是牛头我是马面,咱俩是地府的勾魂使,鬼见了咱俩该害怕才对,咱们有什么好怕的。”

    牛头犹豫道“话是这么说,但道理不是这么个道理,唉,总之得让老钻他们快点。你说就这乱葬岗盗墓怎么还得挖盗洞?要我说直接抡铁锨挖开坟不就行了?”

    马面说道“这个你就不懂了,母狼岗不是别的地方,我跟你说,这里面的尸体都是有问题的,你要是直接打开棺材让它们接触了人气,那它们喘口气功夫就能变僵尸!”

    “所以要开棺得从棺材下头开,老钻这方面是行家,嗯,从地下打个洞摸到棺材底,然后再给棺材底打个洞,到时候伸手进去……”

    就在此时。

    一黑一白两个鬼影猛的出现在他们身边!

    被牛头马面拖在后面的几个小身影猛然尖细的惨叫“啊啊啊!鬼来了!”

    云松一听乐了。

    敢情这些被装作小鬼绑在铁链上的都是孩童,估计是两人从沪都街头找到的乞儿。

    声音惨烈凄厉,牛头马面吓的赶紧挤作一团,他们扭头惶恐的看过来,中年人捏着嗓子狞笑道

    “本阴帅来此地本要捉拿一个阳寿已尽的小鬼,嘿嘿,没想到在这里还碰上你们几个装神弄鬼的东西!”

    “正好本阴帅手头上还缺几条人命来填坑,就拿你们回去交差好了!”

    他的架势摆的像模像样,一番话说的阴森流利,倒是很能唬人。

    几个乞儿被吓到了,扔掉手中的铁链转身便跑“娘呀!救命呀!”

    可是牛头马面听到他的话后却不害怕了。

    他们很快摆脱惶恐的情绪,然后对视一眼笑了起来

    “有意思有意思,没想到今晚还碰到同行了,你们二位还挺别出心裁,我们装牛头马面你们就装黑白无常?”

    中年人心里一紧,阴嗖嗖的冷笑道“你这是被本阴帅吓傻了、吓傻了……”

    牛头马面从身上悬挂的骷髅头后掏出了短刀匕首和小铜锤。

    中年人害怕了“你、你们想干什么?”

    牛头伸手摸了摸锋利的匕首说道“干什么?老子今晚要屠神!你他娘还挺会装,装成一个小白脸!”

    中年人死硬的叫道“大胆凡夫俗子,你竟然敢辱没本阴帅?”

    “我可去你妈个比的吧。”马面嘲笑,“黑白无常还会说我们人的官话?会说官话也就罢了,还带着你娘的外地口音?”

    牛头一甩刀花说道“别废话,把他们俩直接插了料理掉,正好这是个乱葬岗……”

    他说着往前走,话说了半截、人走了几步猛的呆住了。

    马面转身飞奔“青山不改绿水长流,这地方归二位阴帅了,我等告辞。”

    “对对,告辞、告辞!”牛头扔掉匕首和短刀也赶紧逃跑。

    前后这番变化巨大。

    中年人被整懵了。

    云松转了转手里的驳壳枪,看到两人离开便塞进了怀里。

    说这么多干嘛。

    直接掏出枪来晃一下不就得了?

    中年人却想岔了。

    牛头马面两人的反应已经让他明白,自己的身份被人家看穿了,今晚要糟!

    结果两人稳占上风的情况下却惊恐逃窜了。

    怎么回事?

    是不是——他们背后出现了什么极可怕的东西?!

    他战战兢兢的缓缓回头。

    身后什么都没有。

    云松冲他抱起拳头说道“大哥你可真有本事,几句话就把他们给吓跑了。”

    中年人愕然的眨眨眼睛不是吧,难道牛头马面刚才只是在硬撑?他们其实没有看透自己的身份?

    这点不是当务之急,他淡定的说道“小意思,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云松钦佩的竖起了大拇指。

    他对中年人的脸皮很钦佩。

    中年人扯掉脸上的白膜说道“行了,现在障碍都被扫清了,咱们得赶紧去干正事了,走!”

    他一马当前、轻车熟路的带云松去往一处新坟。

    新坟四周都是新泥,一看便是刚刚被挖掘过的地方。

    但是这口新坟上的土却跟四周泥土形态不一,四周都是粗糙的黄土,这口新坟上的土是古怪的灰白色。

    云松伸手抓了一把捻了捻,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寻常的土,这是石灰粉调和炒过的黏土所做成的熟土。

    生土埋人,熟土压鬼!

    这坟墓里的尸体不一般!

    他扔掉手中熟土,结果发现手上还沾染了一些东西,他举起来在眼前一看

    红通通的。

    不是血。

    是朱砂!

    朱砂盖坟,丧魄亡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