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詹芜芜在工作后接的几桩案子都没怎么赚钱, 因为她所负责的客户大多家境普通,但她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也确实做到了自己当初学法的初衷, 维护司法,讨伐不公。
但是在首都生活实在是太难太难了,她到现在都还记得当初跟谢隐约定的事,努力攒钱, 在首都买房,把颜爸颜妈都接过来,但她读了这么多年书, 并没有赚到很多钱, 而老大说,如果这桩案子成功, 被告人一家愿意给她五十万。
钱是一方面,情又是另一方面。
詹芜芜刚毕业找工作时并不是在现在这家事务所,当时她是实习律师,所在那家事务所男律师要更多些,所以也遭遇了很多职场上的问题,最后她选择了辞职,是老大录用了她。
经验丰富的老律师跟新人截然不同,可以说詹芜芜是老大一手带起来的,她本身再优秀, 仍旧缺乏阅历经验, 有一位厉害的上司引导, 效果截然不同。
这两年下来, 彼此之间的关系非常好,所以如果拒绝这个案子, 詹芜芜不知道该如何向老大开口。
她看向谢隐,每当她不知道如何选择时,都希望他能给自己一个答案。
谢隐连思考都没有,就建议她拒绝,既然良心不安,那么不接受就是最好的,可詹芜芜显然有别的考量,谢隐望着她满是无助的眼神,轻声说道:“这是你自己的事情,你应当自己做决定。”
詹芜芜抿着嘴,盯着文件袋看了很久。
虽然是休息日,但两人都没有出门,颜爸颜妈还打了电话来,关心他们的身体,又问他们吃没吃饭,还笑着说家里种的栀子花开了,可惜他们不在。
开的免提,詹芜芜在边上听着,突然就哭了,她捂着嘴怕被颜爸颜妈听到,谢隐望着她,又说了几句,挂掉了电话。
她是个很坚强的女孩,她会知道怎么做才是正确的。
第二天一大早,谢隐起床,詹芜芜已经穿戴整齐,一身黑色职业套装勾勒出曼妙曲线,她还戴了一副金丝边眼镜,不近视,戴眼镜是为了气势,神采奕奕。
看样子,已经想明白了。
两人一起搭地铁出门上班,今天运气非常好,车厢里还有位置,不过再往前开就开始挤起来,上车的人越来越多,谢隐也把位子让给了一个女孩,他站在詹芜芜身前,能感觉到她整个都很放松,似乎是做了什么重大决定。
突然,詹芜芜脸色一变,她手往前伸,拽住一个中年男人后背的衣服,车厢里人挤人,婴儿肥消失的小圆脸如今已经是俏丽的瓜子脸,盘着头发戴着眼镜显得精英范十足,当然,也凶得很。
中年男人被她一拽,谢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立刻就伸手帮他,周围的其他乘客都朝这里看,才发现这人的裤子拉链是拉开的,里头没有遮蔽物,而他前面是个年轻女孩,脸色通红眼睛含泪,发生了什么有眼睛的人看一下就知道。
谢隐二话不说,抬起腿。
中年男人发出一声惨叫,年轻女孩顿觉解气,感激地看向詹芜芜跟谢隐,很快,中年男人被带走,这一下少说也得拘留半个月。
到站后,女孩很巧的跟詹芜芜一起下去,谢隐则还要再坐两站,短暂的开门关门期间,詹芜芜回头冲他笑:“以前你说过,我要是失业了,你负责养我!”
谢隐冲她比了个oK的手势。
詹芜芜又安慰了受惊的女孩,这才抬头挺胸朝事务所走去。
她来交辞呈是老大没想到的,詹芜芜很年轻,工作能力非常强,在之前的那个事务所,里头的男律师们一边看不起这个女孩一边嫉妒她又一边意|淫她,整个事务所工作环境非常差,所以詹芜芜选择了离开,新的事务所虽然还是男性律师居多,但因为事务所老大也是女人,所以整体氛围要好很多。
可现在詹芜芜觉得,这里也不适合她待。
老大说过,成为一名优秀的律师,首要前提就是做到绝对的客观,但眼下这种客观已经成为了冷酷,詹芜芜无法否认老大作为上司和长辈给自己带来的成长,所以她不能再留下来了。
老大很遗憾,挽留詹芜芜无果,最终批准了她的离职,只是在詹芜芜离开时叫住她,眼神复杂:“芜芜,你太天真了,很快你就会知道这个社会是什么样子,而我们作为活在这个社会上的人,又应该怎样适应与牺牲,信念是最没有价值的东西,如果有一天你后悔了,我这里随时欢迎你。”
詹芜芜的回应是朝她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去。
辞完职后变成了无业游民,詹芜芜心血来潮去逛商场,虽然钱不够买房,可足够她生活的很好,换了条很减龄的背带裙,还去做了个卷发,喝了奶茶,然后买了一大堆菜回家,按照菜谱做了几道新菜色,等谢隐晚上回家。
然后给颜爸颜妈打电话,好一通撒娇。
出乎意料的是,谢隐今天回来的也很早,詹芜芜很奇怪,谢隐接过她递来的果汁喝了一口,语气平静放出大炸|弹:“我辞职了。”
詹芜芜:!!!
潇洒了一天的她原地蹦起来:“什么?!”
她一个人辞职还不觉得紧张,因为谢隐还有工作,总不会坐吃山空,现在谢隐也辞职,詹芜芜立马有了危机感!
她噌的从沙发上跳起来,被谢隐拉住:“干什么去?”
猛回头,眼神坚定:“我去投简历!”
谢隐哭笑不得:“你就不问问我为什么辞职?”
“为什么?”
见谢隐似乎胸有成竹,詹芜芜选择坐下来听他细说,谢隐一共修了三个博士学位,其中就有生物制药专业,他做了几年医生,得到了宝贵的经验,最终还是决定回去搞研究,因为再优秀的医生也无法医治绝症,在肿瘤科他见到了太多太多的痛苦与泪水,简直令他窒息。
然后他给了詹芜芜一张卡,她抬起头:“这是什么?”
“里头是这些年我存的钱。”谢隐告诉她,“虽然没法在市区全款买房,但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足够你组建自己的事务所了。”
詹芜芜愣愣地看着他。
“既然讨厌那样的工作环境,那就不能逃避不能躲开,用你自己的双手,试着去创造属于自己的未来吧。”谢隐微微笑着,“你一定能做到的,我也会努力做出成绩,如果研究出能够治疗癌症的药物,想必我们就能买得起房子了。”
他说着,伸出双手轻轻拥抱詹芜芜,很绅士,稍触即离。
詹芜芜感动地眼睛都红了,然而每当她觉得谢隐太好的时候,他总是会用实际行动告诉她,他还可以更好。
谢隐这几年累积了不少人脉,詹芜芜最近状态不好,他只是没说,希望她能自我调节,并不代表他不关心。
所以除了这笔钱之外,谢隐连事务所的地方都给詹芜芜联系好了,是他以前一位病人的家属,人家是搞房地产的,很懂这行,租金低廉,地势却很好。
詹芜芜感动的要命,她吸了吸鼻子,握起拳头:“我知道了!”
她说知道就是知道,第二天就活动起来,虽然已经离开事务所,但她仍旧是一名律师,那件让她辞职的未成年案子里的原告家境只是一般,请不起太好的律师,詹芜芜主动上门,希望他们能够聘用她,她只收十块钱。
十块钱在首都这个地方,鸡蛋煎饼只能买一个,还不能加火腿肠。
而被告人的律师仍旧出自詹芜芜之前所在事务所,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同行,同时也是出了名的认钱不认人。
詹芜芜并不服输,哪怕被告人家里有权有势能找关系,她也一定要打赢这场关系!
原告女孩身心受创,但非常坚强,被告人一家几次三番提出私了都被拒绝,詹芜芜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到对律师、对司法的期望,她想,她就是死,也绝不会辜负。
这桩案子并不简单,双方在家世与资源上的巨大差异足以表明艰险,“巧”的是,女孩受到侵犯的地方监控不约而同都“坏”了,学校的同学什么都不敢说,詹芜芜甚至连学校都进不去,在取证上就非常困难。
她把这些都跟谢隐说了,不是希望他能帮忙,只是想要有个人听自己说话,谢隐安静地听着,然后第二天詹芜芜发现自己运气爆棚,先是电脑里有人发来了把被告人拍得清清楚楚的监控,然后就是匿名的手机信息,发件人是原告与被告的同学,他们讲述了关于案子的很多细节。
这可真是活雷锋!帮了大忙了!
晚上回家她咬着筷子激动地手舞足蹈,跟谢隐说自己碰见了田螺姑娘,谢隐轻笑着听她说,目光温和:“你一定能成功的。”
他这么相信她,还有颜爸颜妈打电话来打起,詹芜芜如同打了鸡血斗志昂扬!
最终案子开庭那天,詹芜芜拿着充足的证据上了法庭,面对被告律师的咄咄逼人与心理战术,她始终保持冷静与客观,将对方的狡辩一一驳回,为原告取回了应有的公道。
原本这一天是阴天,可神奇的是出法院时,天上突然放晴,烈日昭昭。
被告父母脸色非常难看,还特意过来警告詹芜芜,她本来是他们的律师,结果却跑去为原告无偿辩护,这行她是不想混了!
詹芜芜听着他们威胁,然后晃了晃录音笔:“能不能再多说点?你们说我要是把这个发到网上会怎样?”
被告父母脸一黑,哼了一声,又瞪了原告女孩一眼,显然他们不觉得自己儿子错了,反倒认为原告女孩故意仙人跳害他们家宝贝儿子。
原告女孩眼睛亮晶晶的,她对詹芜芜认真地说:“姐姐,以后我要跟你一样,成为一名律师!”
詹芜芜在法庭上意气风发挥斥方遒的姿态太过飒爽,就像是英雄一样,令女孩无比崇拜。
“好啊好啊。”詹芜芜猛点头,“姐姐现在要组建自己的事务所,地址跟手续都办妥了,以后你来,姐姐亲自带你!”
她许下的承诺被女孩当了真,数年后,女孩真的来到了詹芜芜的事务所,那时候她的事务所已经是业内当之无愧的龙头,而詹芜芜也一如她今天所许诺的,亲自带女孩成为了一名优秀的律师。
打完了这场官司,原本就小有名气的詹芜芜更是一战成名!
原本她想着,自己离职后组建事务所,可能并不会太顺利,因为现在业内事务所很多,有名气的更是不少,她建立事务所又不是为了挣大钱,会来的人可能并不多,大家肯定会想要选择更有前途的地方。
而且被告父母临走时还叫嚣要针对她封杀她呢,所以詹芜芜都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了,结果事实却出乎意料!
发来简历的人可多了!
不过大部分都是年轻律师,刚入行的年轻人永远对自己的职业充满热爱,干劲十足,但詹芜芜有个很大的想法,那就是她只招收女律师。
业内男律师已经很多了,她想要一个只有女性的团队。
呃,不过现在她的团队就只有她一个。
颜爸颜妈得知她自己创业,都特骄傲,也特担心,还瞒着詹芜芜跟谢隐来了首都,二老把攒了大半辈子的钱都交给了詹芜芜,他们不懂这些,只知道首都物价高什么都贵,连鸡蛋煎饼都要十块钱一个,所以对詹芜芜的关心方式就是给钱。
然后颜爸主动去事务所做卫生,反正别的他也不会,颜妈则发挥了小卖部老板娘的抠门精神,事务所需要采购不少东西,打印机啊窗帘啊桌椅啊什么的,全都由颜妈负责,他们已经把家乡的小卖部转手出去,以后就打算留在孩子们身边了。
不得不说,有了爸爸妈妈,那生活质量是直线上升,就是谢隐比较忙,没什么时间,不过也不需要她。
就在詹芜芜忙于自己事业,还奇怪怎么被告父母没来整她时,网上舆论早闹开了,这桩案子的被告人及其父母的嚣张言论被全部曝光,而关于原告的信息却无人得知,有人想深扒,可怎么都扒不出来,好像有一块神奇的橡皮擦,将网络上属于原告女孩的痕迹全部擦去。
谢隐的手指飞快在键盘上飞舞,他的大学时间完全没有玩乐,除却修学位外,他最大的兴趣便是计算机,利用“**”世界里的时间流动,谢隐学到了很多前所未有的知识。
不仅如此,他还无师自通学会了扎小人。
当然,不至于要人命,只是取了活人身上的因果之线,像是詹芜芜或是颜爸颜妈这样完全没有做过坏事还做了不少好事的人,因果之线就是缠满小人也不会怎么样,可心里有鬼的人,却会因此恶业缠身倒霉透顶。
比如那件案子里的被告人,在少管所跟人斗殴,不小心被狱友用牙刷叉穿了一只眼球,从此变成独眼龙,好不容易熬到能出狱,还年纪轻轻能重新开始,结果又因为失手伤人被判了十年,再出狱的时候,家里早破了产,父母离婚谁也不管他了。
没有一技之长,也不能养活自己,当乞丐还被人认出来是人渣,最后逃跑的时候脚一崴,栽进了水沟,活生生被秽物堵住口鼻淹死,还上了新闻呢!
不过眼下,他还在“享受”着监狱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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