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路远,慧远临时转道,怕主持们担忧,便找了驿站修书一封,因身上没有银钱的缘故,只得把身上唯一一块值钱玉佩抵押在驿站。
“半个月后我会回来赎回这块玉佩,望掌柜的替我收好。”
那玉佩一看就不是普通料子,阅历丰富的驿站掌柜见了宝贝就什么都忘了。
连慧远说了些什么都没有听清,直接挥手让他走人。
“为何要将玉佩抵押给驿站?”
等出了驿站的门,蒙濛回头看到驿站内掌柜的面色贪婪,一连擦了几次玉佩都舍不得放下,就知道届时小和尚再要回来赎回这块玉佩,恐怕没那么容易。
背在身后的手指在半空中画了个圈,在旁人都看不见的角度,原本一直被驿站掌柜捧在掌心的玉佩竟当着掌柜的面被掉了包。
将温热的玉佩握在掌心,眼看着已经离驿站有一段距离,蒙濛这才撤掉障眼法。
背后响起男人杀猪般的嚎叫声,蒙濛嘴角噙着笑,又见前头的小和尚已经走出了一段距离,她赶紧把玉佩收好,迈开步子小跑上前。
“小师傅,你还未曾回答我,玉佩明显价值不菲,不日后你带着银钱前来赎回,那掌柜的不认账怎么办?”
慧远埋头往前走,他的怀中还有几块银钱还有刚从驿站那儿交换得来的干粮。
这些东西他都格外珍惜。
只因这些东西都是他用他娘生前留下的玉佩交还所得。
时下的商人有多黑心他自然知晓。
只是若是没有盘缠,恐怕他们二人在上京路上就会被饿死。
眼下蒙濛这般询问,慧远念了句佛号,面色淡然道,“玉佩只是身外之物,若是用这块玉佩能换得女施主一路不忍饥挨饿,那它才算是有了真正的价值。”
蒙濛挑眉,又向他伸出手去,“那不知现在可否挥发一下它的价值?”
慧远看着伸到自己面前的小手,薄唇唇角微微上扬。
他翻出一块大饼,掰成两半后将大的那块给了蒙濛,又将小的那块分成三拌,依次分给跟随了他们许久的三名孩童。
蒙濛见状连口中的大饼都来不及吞下,抓起他的手撒腿就跑。
等到两人跑到郊外,后头再无人跟着,蒙濛方才撒开了手。
“小师傅,救人先救己,你把大饼都分食给了旁人,只会让他们不知足,直到你的骨头都被吞食,他们方才会放过你。”
穷山恶水出刁民。
但凡他们在那里多呆一会儿,很快就会有各种各样的难民将他们包围。
蒙濛,“届时别说是上京,你就是连城门都走不出去。”
蒙濛故意做出一副恶人龇牙咧嘴的凶狠模样。
她的本心是想让慧远害怕,不曾想自己龇起牙就听到小和尚轻笑出声。
那模样,半点害怕都没有。
蒙濛双手叉腰冷哼一声,“你就笑吧,你这样下去,早晚有你哭的时候。”
慧远还是第一次瞧见蒙濛这般模样。
往常她在自己面前不是温婉就是害怕,如今生起气来却是多了几分女儿家娇气的样子。
鲜活的好似梦境中那抹鲜红。
低头干咳一声,慧远压下心头的悸动,哑声开口道,“时辰不早了,赶路罢。”
蒙濛这才不与他计较,抓着他手中的木棍继续朝前走,“你都不知道方才真是好险,我眼睛还未痊愈,好几次差点撞上什么东西,好在我机敏,这才避开了那些东西。”
一路上蒙濛展现出了不同的性子,用她自己的话来说便是,‘你是唯一爱护我的人,我只与你这般多话。’
慧远没有办法,一路上都在听她不停的絮叨。
小到手臂上被蚊虫叮咬,大到似乎能瞧见天空的颜色。
事无巨细。
也是在这一路上,慧远才知道她曾是个大家小姐,也曾有过婚配,只是两家还未来得及结亲,男方就因为重病暴毙而亡。
一连死了三个未婚夫,就再也没人敢给她说亲。
她天生长得美,总是勾的人心神荡漾,家人们称呼她是狐狸精转世,那些男人都是被她吸食了阳气这才暴毙。
蒙濛十分无辜,一气之下离家出走后在山间迷路,因为饥饿想着摘野果充饥,没成想脚下一崴摔落至山腰。
这才有了两人相遇的那一幕。
两人一路向京城走去,一人极度安静,一个一路上都没停过嘴。
行了半个月,慧远竟然还是觉得这段路程太过短暂。
看着眼前高耸的城墙,慧远停下脚步,转身道,“京城到了。”
眼下蒙濛的眼疾还未痊愈,但也能分辨出色彩和形状来。
她抬起头,看着眼前这座城池,心下感慨,“这便是京城么?好生威武。”
京城城门口常年有重兵把守,加之近日战争刚刚结束,各地难民无处可去,纷纷涌向京城。
京城中的高官们这才不得不加派了人手守在城门口,每一个进城之人的身份都要盘问的清楚。
慧远牵着木棍凑进人堆,等到盘查到他,那名负责登记的将士在看到他的容貌时,手中的笔猛地掉落在地。
“顾将军!”
一帮在旁边忙活的将士闻言登时回过头。
慧远看到老熟人,面上依旧是那番淡然模样。
双手合十道了句佛号,慧远道,“小僧法号慧远,施主认错人了。”
话音刚落,就有数十名身材魁梧的将士冲到他面前,不顾他的神情淡然,一个个伸出双臂将他团团围住。
“将军!您可算回来了!这半年您上哪儿去了,大家找不着你都急坏了!”
“那严狗还说你回了京,大家伙儿回来半年也没瞧见您,如今一见,您怎么......”
“将军,我们终于胜了!若不是半年前您声东击西那一计,汉图那老贼又怎会叛军而逃,快哉啊将军!”
众人你一嘴我一嘴,将城门围的水泄不通。
后头等着进城门的百姓见进不去,一下怨言四起。
有人听过这些将士口中的‘将军’是何人,心中更是不满起来。
“什么将军,就是个缩头王八!当初边城落难,他倒好,自己跑上山当和尚享福去了,现在好了,我们胜了,那就好好呆在山上当个和尚,跑下山来做什么?回京邀功么?”
“就是,要不是因为他我们哪儿会一连丢那么多座城池,汉图算什么叛军,他才是!”
“这种人放进去做什么!照我说就应该压入天牢,等着秋后问斩才好。”
有一就有二。
百姓们的怨言声一下压过了将士们的话语。
将士们欢喜的心情顿时被打破。
领头的将士脸上带着伤疤,闻言扭过头狠狠瞪了眼不知所谓的百姓,厉声道,“你们懂个屁,要不是因为将军,这会儿你们都是俘虏!”
眼看着后头围观的百姓越来越多,将士们赶忙拉着慧远进了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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