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挥了挥手, 让旁边伺候的宫人退下,这才将心中的忧虑说了出来。
“苏麻,我知道你想劝说什么。以前的时候, 我不担心,是因为我知道自己身子康健, 就算玄烨真的倾心一人, 专宠一人,有我在旁边看着, 他也不敢做的太过, 就算是装样子,他也会装出一个样子来给我看。”
说到这里,太皇太后起身, 想站起来。
苏麻喇姑赶紧上前, 扶住太皇太后, 然后又慢慢扶着她坐到旁边不远的坐榻上。
心有感慨的太皇太后继续道:“好在玄烨是个好皇帝, 没有辜负我的期望, 没有步上太宗(皇太极)和先帝的后尘,我也甚是欣慰,但是呢,就是因为这样,我才更担心。”
“自从去年的一场大病, 虽然在太医的全力救治下,恢复了一些,但我却总觉得自己身体每况愈下, 已经时日无多,大限将至——”
“主子,不会的, 您的身体好着呢,……”
听到太皇太后说自己时日无多,大限将至,苏麻喇姑打断太皇太后的话,焦急的开口。
太皇太后却是对着她摆了摆手,知道她想说什么。
无非就是那些劝慰的话,可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这场大病,终究带走了她太多的精气神。
只听太皇太后叹息一声:“能活到这个岁数,我已经知足了。”
熬死了太宗,熬死了儿子,还能活到孙儿生儿育女,成为一个合格的帝王,太皇太后真的很知足。
“话不能这么说,主子肯定能长寿百岁的。”苏麻喇姑笑着宽慰道。
“再说,皇上已经给大阿哥和太子指婚,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要大婚,不出一两年,肯定会给您生出玄孙来,到那时,可就是五福同堂呢。”
说到此事,太皇太后也跟着笑了起来。
只是笑过之后,她却道:“能活到那时候最好,活不到那时候,我也没什么好遗憾的。就是玄烨呀,我放心不下,爱新觉罗家出情种,我是真怕他步了太宗和先帝的后尘呀。”
午夜梦回时,太皇太后总是忍不住胡思乱想。
说实话,要是早些年,她身体好的那会儿,她还真不怕什么徐贵人、王贵人,就算多来上这么几个得宠的贵人,她也不怕。
但现在不行了,随着去阎王殿走了一遭之后,她是越来越怕了。
但凡康熙有一点这样的苗头,她都忍不住的想到海兰珠、董鄂妃,想到太宗和先帝。
果真是人越老越怕事。
这次苏麻喇姑没有再开口劝慰太皇太后了。
她比谁都明白,这是太皇太后的心病,根本不是一两句话,就能打消的。
……
直到下午,溶月才从王平口中知道,康熙派梁九功去膳房,找赵玉福给太皇太后做膳食的事情。
不过她也没多想,只以为康熙孝顺,觉得菜品不错,这才让赵玉福做了一些,送去给太皇太后尝一尝。
直到第二日,康熙过来西配殿,这才从他口中知道了事情的始末。
溶月顿时郁闷了。
这简直就是赤、裸裸的人在家中坐,祸从天上来呀,她什么都没做呢,就让人又从背后坑了一把。
不对,也不是什么都没做,是做了许多好吃的,将唐僧肉勾来了这里。
看着坐在那里跟没事人一样,一脸笑盈盈的罪魁祸首,溶月就气不打一处来,就差上去直接拧某人的耳朵了。
不过,拧耳朵是不可能拧耳朵的,因为她胆子小,根本不敢呀,但是说说却是敢的。
“皇上,您看,您只是过来用个膳,就生出这种事端来,要不,您以后还是少一些过来用膳吧?”
她觉得自己一个人吃饭,还是挺香的,最起码比较自在,不用那么麻烦,也不用守那么多规矩。
此话一出,顿时将打算向她讨要好处的康熙,听得一愣。
就是旁边的梁九功和念雪,也是愣住了。
这、这、还能这么做吗!
康熙为自己辩解道:“可是这也不是朕的错呀。”
错的是那些去跟太皇太后告状的妃嫔,跟他有什么关系呀。
他家溶儿怎么能随随便便的,剥夺了他过来用膳的权利呢。
溶月道:“是嫔妾的错,是嫔妾事先没考虑周全,没想到皇上过来用个膳,也会让后宫众姐妹看不过眼,还拿到太皇太后跟前说嘴,本来太皇太后就对嫔妾有意见,现在事情一出,太皇太后还不知怎么看嫔妾呢,嫔妾这是招谁惹谁了呀。”
说着说着,溶月感觉那个委屈吆,眼泪也不知觉的在眼眶里打转。
见她委屈成这样,康熙赶紧对着梁九功挥了挥手,让他带着这些碍事的奴才下去。
梁九功一看,好吧,戏是看不成了,赶紧带着几个宫人退出殿内。
等梁九功带着宫人一退走,康熙起身坐到了她身边的坐榻上。
然后长臂一伸,又将委屈的要哭人儿,捞到了自己的大腿上坐好。
只见他抬起手,用指腹轻柔的帮她擦拭着即将溢出眼眶的泪珠。
同时,口中轻声哄道:“溶儿不哭了,不哭了啊,哪里是你的错,是朕考虑不周,是朕的不错,不对,是她们的错,咱们两个都没错。”
想到这里,康熙对去跟太皇太后说嘴的妃嫔,又多了几分意见。
谁让她们将他家溶儿弄哭了呢。
“不过,溶儿放心,朕已经跟皇祖母解释过了,这件事情,皇祖母不会对你有意见的。”
说着,康熙就将自己在慈宁宫,跟太皇太后如何撒谎的事情,又跟溶月细细的说了一遍。
最后,他还道:“要不然,朕为何会让梁九功专门跑一趟启祥宫膳房,去给皇祖母送膳食啊,不就是为了打消皇祖母的疑虑吗。”
“所以,溶儿的担心都是多余的,朕已经很好的处理了这件事情,皇祖母不仅不怪罪你,说不定心里还会对你有几分改观呢。”
闻言,溶月吸了吸鼻子,语气带着几分怀疑道:“皇上说的这些可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康熙的声音立马响了三分,“溶儿要是不信,可以当面问问梁九功,当时这个狗奴才就在现场的。”
康熙觉得自己真是不容易呀!
就因为卖了个关子,搞哭了他家溶儿不说,他说的话,溶儿还不相信。
还得让身边的狗奴才证明清白。
简直悲催到家了!
这时,溶月突然抓起康熙的手臂,然后故意在他衣袖上蹭了蹭因为刚刚掉眼泪而不小心流出的鼻水。
她一边蹭,还一边含糊不清地说:“那嫔妾就信皇上这一回。”
被她有如此举动震惊到的康熙,此时眼睛都看直了。
震惊之后,他哭笑不得道:“溶儿,咱们不是有绣帕吗,就不能不要这样的不爱干净?”
这么多年,他是真没见过这么不讲究的妃嫔。
真是让人哭笑不得啊!
用康熙衣袖擦完鼻涕的溶月,此时心情倍好,已经破涕为笑。
她笑着拒绝:“不能,嫔妾现在就喜欢拿皇上的衣袖擦鼻涕。”
真是特别的解气!
“好,不能就不能吧。”康熙很是无奈道。
“那溶儿那会说的以后少过来用膳之事,是不是已经可以不作数?”
闻言,溶月沉默起来。
她这一沉默不要紧,顿时让康熙跟着提了一口气。
溶月沉默片刻之后,故意道:“这件事情啊,嫔妾还需再好好想一想。”
也没说让来,也没说不让来。
康熙:……,这是几个意思呀!
“溶儿,这件事情就不需要再想一想了吧?”他又是沮丧,又是可怜道,“朕不是已经解决了吗。”
他家溶儿太爱演,他不跟着演都不行。
要不然,他不会有好结果的!
溶月勉为其难道:“好吧,嫔妾就原谅皇上这一回。”
还是放他一马吧。
闻言,康熙跟着松了一口气,心里住着的演戏小人,就差欢呼雀跃了。
等到过会儿用晚膳,康熙终于又吃上期盼已久的膳食之后,更是觉得,自己那会儿的戏没白演,可怜没白装。
要不然,哪里能吃上如此香辣可口的饭菜呢!
……
康熙带着御前宫人一走,溶月便和念雪一起,开始猜测起来,到底是哪个妃嫔去太皇太后那里嚼她的舌根。
后宫中,有资格去慈宁宫给太皇太后请安的妃嫔,也就那么几位,皇贵妃、贵妃、四妃和四嫔,满打满算也就十位。
除去身体不好、很少出门的皇贵妃,说实话,溶月瞅着,个顶个的都有嫌疑。
嗯,应该再加一个平贵人。
这位作为太子的姨母,要是去慈宁宫拜见的话,太皇太后看在太子的面子上,说不定还是会接见的。
剩下的就是跟她有过嫌隙的宜妃。
当然了,其他妃嫔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毕竟她挡了众多后宫妃嫔的路,想将她拉下马的妃嫔,自然不在少数。
在她还没得宠前,像贵妃、宜妃、僖嫔这些妃嫔,那是都能捞到侍寝的,现在嘛,好像偶尔有一次吧。
所以,这些人都是有嫌疑的。
不过,也不能说剩下的惠妃、端嫔、敬嫔她们,就没什么嫌疑,那也都是在怀疑的范围之内。
毕竟有句老话说得好,老实人办大事,那都是保不齐的事情。
更或者说,在太皇太后面前嚼她舌根的不止一位妃嫔,有好几个人在背后一起发力,也说不定呢。
所以,将后宫妃嫔扒拉了一圈,溶月看谁都怀疑,看谁都不像好人,最后也没确定到底是哪一位。
最重要的是,事情发生在慈宁宫,别说她这边没人,就是有人,她也不敢去查太皇太后身边的事情呀。
再加上康熙来她这边用了小一个月的膳,时间跨度有点太大,想查起来也难。
想了想,溶月只好作罢。
但想到自己到底在康熙那里给她们上了点眼药,她心里这才稍微舒坦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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