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小鱼心里暗想，合则你根本没看就直接拒绝了？满爱红骂得一点没委屈你。可脸上还要陪着笑。

    “我们厂骨干有七人。徐师傅解放前师从上海师傅，是老技术员。梁师傅是建国后的新生力量，我们自主培养的。节伟是从日本学习服装设计留学回来的，许敬业是我通过时装设计大赛选拔出来的人才……”秦小鱼把梁师傅、节伟和许敬业的设计稿拿到上面，又挑出徐师傅的样衣图片。

    她是把节伟拉过来壮门面的，有些事也不能太实在了。

    “呵，人才还是多层面的。还有留学回来的。你们是大集体企业？”朱玉真把企业执照的副件拿出来重新看了一下。

    “我们厂的前身是小太阳时装厂，1950年建厂，从原来的一个街道企业发展起来的，是地地道道地民族企业。”秦小鱼也跟着上纲上线。

    “你们有过一次时装表演经验？”

    省报新闻的剪报掉了出来，整版都是日月服饰的新闻，全是正面宣传，还有评论员文章，市领导颁奖等镜头，是秦小鱼剪下来的。

    “是的，很成功。省领导亲口予以肯定。”卢镝就是省领导，秦小鱼没说谎。

    “这是最新时装海报？”朱玉真拿起春装海报，看得很认真。

    这套时装海报太出彩了，朱玉真看到苏姐穿的裙子眼前就一亮，原本她们的气质有些相似。

    “是的，这是撤柜事件后，我们全面更新换代的新产品。现在整个产品都换新了呢。”秦小鱼察颜观色，把苏姐拍的几张海报挑出来递上去。

    朱玉真认真看过一遍，开始把文件收进档案，秦小鱼的心提了起来。

    “现在情况是这样。友谊会堂有一次重要的展览，时间是半个月，其后要有一次彻底维修。下次开放就要在三个多月以后……”朱玉真这是安排上了。

    “没问题啦，正好给我准备的时间。都可以的！”秦小鱼已经喜形于色。

    “好，那就这样安排吧。这位女同志，你胆量很大。”朱玉真笑了笑。

    “我就觉得，您一定会支持我们的。扶植自已国家的轻工业，不是一个省一个市就能做到的，要有您这样有眼光的人才行。”满爱红已经转了风向，马屁拍得山响。

    “好了，你这张嘴，还真是厉害。”朱玉真已经心服口服了，最后还不忘嘱咐秦小鱼，“模特队还是新生事物，一定注意尺度，不要做出有伤风化的事。尤其是走上大展台，出现低俗的事物，影响太坏了。”

    “您放心，这个我一定把握好的。”秦小鱼已经急不可耐要出去报信儿了。

    “你这件事办得还是可圈可点的，首先没有利用阿雷的影响，这点就在我这里加了分。”

    “您是公正的人，我不想把本来可以公事办的，变成私事。”秦小鱼一句话，朱玉真已经打了满分。

    “我还有一点不明白，以方家的产业，你完全不用这么拼，就安心的做个少奶奶，生几个孩子，钱也是几世花不完的。你这么折腾，为什么？”

    “也许是想实现自我价值吧。我活在世上不止是方家少奶奶，还是秦小鱼。就像您，以您丈夫的地位，您也不用出来工作的，不是吗？”秦小鱼这句不露声色，又给朱玉真拍了马屁，她笑着点了头。

    朱玉真并不是张大海父亲的第一任妻子。他的第一任妻子生了五个子女，病逝后续弦的朱玉真，她又生了四个孩子。在孩子小的时候，也一直坚持出来工作，是有名的铁娘子。

    大概自强的女人，对同样人生观的女人会欣赏吧。朱玉真对秦小鱼一直是很有好感。

    阿雷看见秦小鱼眉飞色舞地样子，就知道事情成了。

    “今天可是多亏了红姐。红姐，你是打定主意跟她磕的？”秦小鱼现在才真正看出来满爱红的能力，什么一个顶三，如果把她和朱旭比，一个顶十个也富余。

    “也不是，就是试一下，如果顺利，就不说话了。如果她一点余地不给留，就要下狠招儿。她不是喜欢上纲上线吗，就用大帽子压死她。她不让我们做时装表演，我就可以说她打压民族企业。”满爱红轻描淡写地说。

    这还真是戳到了朱玉真的软肋，她这样的人，不为钱，不为升官，要的就是名声。

    如果名声坏了，比杀了她还难受。

    只是满爱红的稳准狠，彻底让秦小鱼震惊一回。

    秦小鱼不敢想像，满爱红嫁给朱旭后经历了什么。

    她原本在家也应该只是个娇滴滴被宠爱的女儿，城里的孩子能吃到什么苦？

    大概第一次随朱旭回农村老家，看到徒空四壁的家时，才真正和过去的生活了断的吧。

    这些年左拼右杀，为丈夫撑着一片天空，还不能喊苦喊累。

    朱旭对她，确实有所谓的疼爱。满爱红跑了一天业务回到家，累得坐着洗脚都睡着了。

    是朱旭把她的脚擦干抱回床上，操持家务，不让她伸手洗一次碗，做一回饭。

    可是谁让她活得那么辛苦的呢？

    她的性格有一部分跟唐文文相似，这也是当初在医院时，秦小鱼帮她的原因。

    但是跟唐文文不同，她见识更广，有一种不顾一切的泼辣，比唐文文更有杀伤力。

    秦小鱼想起一句话，都是攒够失望才离开的，满爱红比别人更能隐忍，朱旭并没有察觉这些。

    他排山倒海般把自已整个压在她的身上，让她负重前行，那么她的失望，什么时候会攒够呢？

    她说朱旭爱她。是因为她只在此山中，朱旭的爱是有条件的。她无条件服从时才会给，有条件的，都不叫爱。

    “真可惜了这么个人，怎么就嫁给朱旭了。”秦小鱼私下跟阿雷抱怨。

    “这话你不要说，人家对着眼儿呢，你别掺和就是了。”阿雷提醒她。

    事谈妥了，可秦小鱼从来没有感觉到，有这么大的压力。

    只有三个多月的时间，她的时间并不充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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