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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人心莫测险于川 一言之恩相忘难
    雪如飞絮,纷纷扬扬的下了一整夜。位于秋月堂的平湖,此刻却尚未完全冻结。

    自湖心亭向外望去,远处的湖面上冰花弥漫。天和云和山和水,天光湖色全是白皑皑的。

    在这样寒冷的日子,鸟雀也不知躲到了哪里,茫茫天地,却是静的出奇。

    然而,纵使无飞鸟烦扰,耳边却仍是喧嚣鼎沸。

    “昨夜,李玄苏独自一人下了山,直至辰时方才返回。说是下山找大夫为他的幼子看病,回来的时候还在山门口救了一个孩子……”

    湖心亭上,二十四根圆柱十六根方柱支撑起八角形的重檐攒尖。

    檐下,横竖排列的毛毡上坐着二十来个人。

    他们是秋月堂的长老,有的已年近花甲,有的却不过刚刚迈入而立之年。

    此时,他们都正襟危坐,在湖心亭中围了一圈。

    身边,酒炉中的酒早已烧得沸腾,此刻正“咕噜咕噜”的冒着热气。

    “我的这位好师侄,可真是一尊泥菩萨,自己自身难保却不忘揽闲事。这个节骨点上,也不知道该说他蠢笨,还是聪明了。”

    听完心腹的汇报,李回舟把手中的铜镶玉烟杆在楠木矮桌上敲了敲,一双上斜眼微微闭着,看起来似乎是不甚在意。

    “堂主,会不会有什么阴谋。”

    “嗤——”李回舟略带嘲弄的笑了一声,正准备开口说些什么,却突然听到了一阵“咔嚓嚓”的怪响。

    那声音不大,但在此时,在这宁静的亭子中,却显得格外引人瞩目。

    “什么声音?”李掌教回过头,目光在四周打量了一圈后,最终落在了后排的岳卓身上。

    “岳卓!你在干什么?”李掌教气愤的质问道。

    “吃东西啊。怎么,李掌教也想来点吗?”矮桌后,岳卓捏着一块吃了一半的灯盏糕,一脸无辜的问。

    “你!”听到这话,李掌教气的满脸通红,话都说不出来了。

    “我?我怎么了?”岳卓冲李掌教眨巴眨巴眼,又咬了一口手中的糕点。

    在那刺耳的“咔嚓”声中,李掌教终于爆发了。

    “岳卓!现在秋月堂议事的时间,这么多长老和掌教都看着,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也不想的啊。往常议事不都在卯时三刻就结束了嘛,今天拖这么久。都到辰时了,我能不饿吗……”岳卓小声的嘟囔了几句。

    “你!”

    “好了。都是秋月堂的长老,给人看去像什么样子。”一位年迈的长老出来和了几句稀泥,随后看向首位上的李回舟。

    后者却是平静的抽了口烟,轻轻地瞥了一眼座下的岳卓。

    这人虽属外门,但却和掌门的一代嫡系弟子李真岩有些牵扯。

    在古岳派,属于一个不大不小的角色。平日里信奉明哲保身。让他做选择,挑立场的时候,一会儿往东一会儿往西,是个典型的骑墙派无疑。

    昨日前往渊兮湛兮拜谒的人里并没有他,说是突然感染风寒。呵,做样子也不知道做全套,一个非李姓的掌教,真把自己当回事儿了。

    李回舟虽是心生鄙夷,面上却仍是不动声色。

    “金笺一落,事情便已定决。难道还怕他跑了不成?”李回舟说。“别的也没什么了。既然大家都饿了,今天就到这里了,散了吧。”

    风荷小轩。

    “柳大夫,怎么样?我儿的病究竟是怎么回事?”云兮月焦急的询问道。

    “这非是一般的风寒,而是一种罕见的先天热症。”

    “患者多为幼童,发病时来势汹汹,而且常伴随高热咯血。多数患者在幼年时期就夭折了。”

    “关于这个病,老朽曾在万济医会上听一位医友提过。不过,老朽对这个病的了解不多,只能先想办法缓解,至于治疗,恐怕无能为力。”柳大夫歉意的说。

    “什么!”突闻噩耗,云兮月感觉眼前一黑,差点昏倒。幸而李玄苏眼疾手快,及时扶住了她。

    “云娘,先别急。柳大夫,你再想想,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吗?不知您说的那位医友叫什么名字?现在在那儿?”李玄苏问。

    “这嘛,那位医友名唤绾结湘,人称“着手成春”。她是药神的好友,一直精研先天热症,据说有颇多成果。”

    “不过,听人讲,她在不久前被仇人所害,已经身亡了……”

    无情的现实犹如当头落下的冷雨,浇灭了李玄苏夫妇内心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

    在古岳派,有三大主堂。他们分别是主管议事论政的秋月堂,主管刑律惩处的玉台,以及主管演武教化的海月堂。

    其中,海月堂依山而建,以演武场和主堂为分界线,划分为南北两部分。靠山的北云阁是内门弟子的居所,而相对的岳擎阁则是外门弟子的居所。

    在古岳派,十二岁以上的弟子皆要入海月堂学习武艺。至十七岁统一参加堂内大考,考核通过的弟子往往面临三种选择。

    即出山、历练和留在门派内任职。除了出山的弟子,多数二十岁以上或是成家立业者,都会在南苑获得一处门派分配的居所。

    岳冲今年虚岁16,距离参加堂内大考还有一年半的时间。

    此时他尚且没有自己个人的居所,只是和几个同期的弟子住在岳擎阁的舍院里。

    窗外,屋檐上的冰凌和积雪渐渐融化。

    屋内的长炕上,躺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

    这孩子面色枯黄,瘦的不成样子。他的身上盖着着一床蓝色的碎花棉被,身子蜷缩成一团,眉头紧皱,似乎是陷入了可怕的梦魇。

    “山贼,是山贼,大家快逃啊。”

    “老大、老二,快,往上跑,千万麦回头。”

    “阿爹——阿娘——”幼童的哭喊声被刀剑的铮鸣所淹没。

    “大家快跑,往前跑,那伙儿人快追上来了。”

    “是悬崖!前面没路了!那欸安内啊!(怎么会这样)”

    “夭寿!我怎么会这么苦命!我还年轻,我不想死啊!”

    “救命啊!他们上来了!”

    “嗤!”银白色的刀身染上了鲜红的血液,那些杀人的恶魔完全无所顾忌。

    几乎是眨眼间的事,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去了。鲜红的血色浸透了他的眼眶,睡梦中的二娃呓语连连,痛苦的挣扎着。

    就在他以为自己将要溺死在那片血色中时,刺目的的白光渐渐蔓延,将那殷红的血色一点点的吞没。

    耳边是嘈杂的人声,他们在劝说他。劝他回去,劝他放弃报仇。

    可是,他又如何能放弃呢。

    有些事情是一辈子都不能退步的,身前是亲人惨死的尸体和步步紧逼的仇人,身后是无路可循的悬崖深渊。

    他又能退往哪里呢?

    “让他进去吧!”在他昏倒的前一刻,听见了一个浑厚的声音。

    那人不过说了一句话,仅仅五个字。

    但这一言之恩,却在二娃的心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记。

    旁人眼中轻飘飘的五个字,在他看来,却是比岱山还要重得多。

    ‘我要报答他。’彼时尚且年幼的二娃在心里默念道。

    (╮(‵▽)╭二娃不是原创角色,是剧里本来就有的一个古岳派角色,后面会改名。道友可以猜猜他是谁(▽`)ノ?。另外湖心亭的原型是我国最大的亭子颐和园敦如亭,如下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