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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三奠子08
    “大楚立国之时,  开国君主征伐天下,曾得一只白狼相助,后来楚王得了天下,便以白狼做为李氏图腾,  并且将白色的飞禽走兽,  好比白鹿、白鹤等,  都视为瑞兽,相传楚朝第三代君主在宫中豢养了白鹿百只,伺候白鹿的宫人比伺候宫妃的宫人还要多。”

    这是两百多年前的事,  傅玦也是从野史之上看来,  他说完此话,白萱有些茫然,  戚浔却敏锐道“莫非村子里的怪事,  当真和前朝有关?”

    傅玦看向白萱,  “你听到的除了白狼转世之外,  还听到过什么?”

    白萱摇头,  “父亲和三叔还有族长他们说话,  从来都是不许旁人在场的,  我前次也是偶然听见——”

    戚浔又问“那你知道村子里的红白丧事是何意吗?”

    白萱摇头,  “我也不懂,只是,  从厉韵姐姐出事开始,  丧事便不一样了,以前丧事便是丧事,我们小辈还在一处守灵,  没见过出殡还要穿嫁衣的。”

    果然是从厉韵开始的,  厉韵死在七月十五,  而这日是中元节,民间也称鬼节,这日子对红白丧事有何意义呢?

    “不过……”白萱忽然想起什么,“不过我母亲说,说她小时候也见过的,还要我不要去看,更不要乱说……”

    戚浔一惊,“你母亲小时候?”

    白萱小鸡啄米一般的点头,戚浔一算,“你母亲如今就算三十吧,她小时候,便是二十年前的事,这意思是说二十年前也有这样的红白丧事?”

    白萱也不敢肯定,她瑟缩着肩膀看着戚浔,戚浔安慰的摸了摸她脑袋,“你想到什么说什么,别怕。”

    她又问“你父亲是怎么给你说的?”

    白萱想到父亲的话,好容易收住的泪花又出来了,“父亲说,念儿姐姐已经去极乐之地了,下一个便是我了,只是我年纪太小了,可能要等一阵子。”

    戚浔想到厉念被侵犯过,再加上白萱的话,几乎可以肯定此前死去的女孩儿都被如此对待过,而她们的父亲不仅绝口不提此事,还要护着幕后之人,当初,一定也都是他们将孩子们送出去的。

    戚浔看向傅玦,“世子,会不会是村子里在信奉某种□□?”

    起初只当做寻常的凶杀命案,可来的那夜见识到了那般古怪的红白丧事,如今又得知做父亲的丧尽天良送女儿去被人欺负,除了这些人信□□走火入魔之外,戚浔想不出别的解释。

    “白狼转世……”傅玦轻喃一句,“李氏以白狼为图腾,白狼转世说的应当是李氏嫡系,他们的嫡系当初是被铲除干净了的,此处的不过都是些非李姓的宗亲,莫非此处还有李氏血脉,他们想通过某种□□复辟?”

    室内除了白萱听得不甚明白,其他人都面色微变,妄图复辟地位,便是动摇大周国本的谋逆之行,这可不再是寻常的命案了!

    傅玦面容亦沉肃下来,他看了一眼外头天色,“今夜沈临应该能到,我们暂且按兵不动,这村子里的人排外便罢了,更怕他们不要命。”

    林巍这时想起了幽州旧事,“幽州关外也有信奉萨满和巫术的部落,这些地方的人各个像中邪了一般,只信神术不信律法,一旦触及到了他们的神教,他们便能与你拼命。”

    戚浔心弦微紧,傅玦传信之时还让沈临带府衙衙差来,正是以备后患。

    刚想到此处,戚浔忽然灵机一动,“世子,卑职在族长家中发现了一事,卑职发现,族长家中不止我们所见的几人,适才卑职帮厉堇的母亲晾晒衣物,却在衣物之上发现了一根黄白的头发,卑职问的时候,厉堇母亲说那些衣物是厉堇的,可厉堇哪里有白头发?”

    “卑职回厅中之后打量过厉族长和厉旭,厉族长是满头银发,厉旭却是黑发,而卑职看到的黄白头发,令卑职想到曾经见过的一个病人。”

    傅玦露出狐疑神色,戚浔道“在洛州时,卑职曾见过一个小孩子,从娘胎里生出来的时候便是一身斑白,待长出眉毛头发,也是成黄白之色,直到长成十来岁的少年,亦是白眉白发,您刚才说大楚白鹿、白鹤皆是瑞兽,又有白狼做图腾,卑职便想到,若是一个人生而便是白发,会否被认为是吉兆?亦或更尊贵些?”

    傅玦适才在厅中和厉虞山说话,还不知戚浔有此发现,“你确定那不是厉虞山的白发?”

    戚浔点头,“厉虞山是满头银发,乃是自然长成,与我看到的头发并不一样。”

    傅玦又去看白萱,“你可在村子里见过少年白头的人?”

    白萱摇了摇头,戚浔想起来后山的传言,又问她,“厉族长说后山有狼,他们对你们是否也是这样说的?”

    “是这样说的,那里是禁地,除非族长和父亲带着,否则不能上去……”

    也就是姑娘们被欺负的事,族长也必定知道,傅玦想起去官府报案的张秋莲来,“你知道厉雯的母亲吗?”

    白萱眼瞳微颤,“知道的,张婶待我们极好,雯儿姐姐过世,张婶哭了两天两夜,说雯儿姐姐是被害死的,然后趁着厉三叔没注意,便跑去了县城报官,她回来之后……”白萱犹豫了一下,“回来之后便被关起来了。”

    后来张秋莲改口,不用想也知道是受了丈夫和村里人的胁迫。

    傅玦又问“村子里是否只有男子们敢自己去后山?你母亲是本村人吧,她知道的清楚吗?”

    “是这样的,我母亲是本村人,可她也不知后山到底有什么。”

    这是个男子当权的世道,在这村子外的其他地方,顾忌着家族体面,还要给女儿家几分尊严,可在这村子里,厉虞山说是女儿家金贵,可实际上却未拿女孩子们当人。

    这是一个男女尊卑更分明的地方,而戚浔仍然想不通他们如此作践女孩子又做那红白丧事的谜底,如果是某种□□仪式,他们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戚浔刚想到此处,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李廉在门口说“世子,姑娘,外面来了个人,说是他家孩子丢了,在问有没有跑进祠堂来。”

    白萱一听,吓得立刻抓住了戚浔的手腕,戚浔安抚的拍拍她手背看向傅玦,傅玦略一沉吟,“就说没见过。”

    李廉应声而走,傅玦道“待沈临带的人来了再与他们对峙。”

    要护住一个小姑娘不难,可如果与村子里的人撕破脸,后果却无法预知。

    傅玦沉思片刻,“还是需要报官之人,否则官府没有理由搜查后山。”他看向林巍,“今日天一黑你便摸出去,看看张秋莲如今怎么样,若是被囚禁了,便将她救出来,若是没被囚禁,便是她改了心思,明日提审她便是。”

    林巍应是,随之叹了口气,“姑娘们出了这么多次事,这偌大的村子,竟然只有张秋莲觉得不忍去报官过,其他人的父母呢?”

    戚浔道“张秋莲是外乡人,知道正常人应该怎样过日子,其他人要么存坏心,要么是被蒙蔽了。”

    白萱在旁泪眼朦胧的听着,紧紧拉着戚浔的衣袖不放,这时,外面响起了十一婶的声音,白萱一听,立刻紧张的往戚浔身后躲藏。

    很快楚骞从外面进来,“是午膳做好了。”

    戚浔放了心,低声对白萱道“你就在里面莫要出去,我待会儿给你端饭进来。”

    白萱应是,戚浔便与傅玦出至中堂,见十一婶一个人忙不过来,戚浔又帮忙端饭菜,路上十一婶道“白十二家的孩子不知怎地不见了,姑娘刚才出门见着一个小姑娘没有?”

    戚浔摇头,“不曾见过。”

    十一婶叹了口气,“等会子得出门帮着找。”

    戚浔没接话,待十一婶离开厢房,戚浔便端了半碗饭菜给白萱,白萱端着小碗吃饭,很是乖巧,戚浔想了想还是与她说明白,“你父母如今正在找你,多半要着急一日,你如果信任我们,便等我们查清楚你几个姐姐们为何而死,到时再送你回父母身边。”

    白萱不住点头,“我信姐姐。”

    戚浔又道“到时候你父亲母亲或许会责罚你,你怕吗?”

    白萱略一迟疑,还是摇头,“我父亲母亲都是好人,他们只是……只是像姐姐说的被蒙蔽了,若是不让他们把我送去后山,我挨打也愿意。”

    戚浔抚了抚她头顶,“先吃饭。”

    用过午膳,傅玦又在看村名册子和几个姑娘的出殡日期,如今是建章帝五年,二十年前,便是建元帝十三年,如果是某个邪教二十年一个轮回,那该是什么古怪□□?

    戚浔安顿白萱睡片刻,待到了东厢,便见傅玦沉着脸若有所思,她上前去看,“世子在怀疑什么?”

    傅玦道“我在想村子里的人是被什么蛊惑,我依稀记得前朝有过国教,只是前朝也是皇权治国,并不许国教大兴,且本朝太祖立国之时,已经将妖言惑众者铲除了。”

    事关前朝后人,傅玦不得不谨慎对待,林巍见状忍不住道“咱们来的时候便该多带些人马,不说多,有个三五十人,将村里知情的都绑了,看他们不老实交代!”

    楚骞道“万一他们不怕死就是不开口呢?”

    林巍摸了摸鼻子,“用些手段,不怕他们不说,他们虽然与世隔绝不似常人那般生活,可我不信他们各个都不怕死。”

    楚骞只摇了摇头,他觉得没林巍说的这般简单。

    傅玦道“等沈临来了,人手便够了,届时可以按你说的试试看。”

    林巍兴致勃勃的应是。

    日暮西斜之时,十一婶领着一对夫妻进了祠堂,至傅玦厢房对面的中庭道“看,我都说了,祠堂里没有的,里外都找了,便是大人房里我都问过了。”

    白十二道“当真问过了?那丫头说不定会去找她们乱说话。”

    “问过了,送午膳的时候问的,找她们?萱儿敢找她们说什么?”

    白十二叹了口气,“没有就没有吧,再去别的地方找找,可千万别是让他们撞上了,要是叫族长知道可不得了……”

    几个人渐行渐远,一旁的窄道拐角后走出个差吏来,他快步找林巍回报,不多时林巍便给傅玦复述了适才的对话,傅玦道“他们果然是心虚的。”

    最后一丝暮光渐渐隐去,天快要黑了,林巍换上一身黑袍,准备往张秋莲家中去,走前傅玦叮嘱他,“若是见不到人便算了,勿打草惊蛇。”

    林巍明白厉害,等整个祠堂陷入昏暗夜色之中,便从侧面溜了出去。

    厉雯家前日才去过,林巍知道路,夜色初临,村子里的农舍只有几家人亮着灯火,更多的人家因省油钱并不点灯,如此,加上家家户户门前的绿茵掩映,更方便林巍行事。

    农舍的院墙都不高,林巍从后墙翻了进去,他悄无声息的落第,贴着墙根听了一圈屋内的动静,听了半晌,他确定这几间屋内一共只有两人,只是一人在东侧一人在西侧,这两夫妻似是分房睡。

    辨别男女的呼吸声很简单,林巍寻到张秋莲的窗外,轻轻的敲了敲窗户,果然,听见一道女子声音问“谁在外面?”

    窗户并未锁死,林巍推开窗,打亮火折子,将自己的脸露了出来,张秋莲吓得倒吸一口凉气,“你是——”

    “嘘——”

    林巍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及时止住了张秋莲的惊呼,他低声道“我是京城来的,来查你女儿的案子的,你可知道?”

    张秋莲面露意外,从榻上坐起往前走了几步,摇头道“我……我不知……”

    林巍继续道“你女儿的案子已经上报京城了,连皇上都知道了,这次派了大官来,一定会替你们伸冤的,你不要怕,你这是被关起来了吗?”

    张秋莲先是点头,继而摇头,“也不算关起来,只是不许我出门,我都不知道京城来人了,你们……你们真能查我女儿的案子吗?”

    林巍点头,“当然是真的,如果你想见我们大人,我现在就能带你离开这里。”

    张秋莲听到此处犹豫起来,林巍将火折子往前放了放,这才看到张秋莲脸上的伤,她面上青紫满布,一只眼睛还肿着,一看便是被丈夫打过。

    林巍看的更为窝火,“怪道说你改了心思,原来是他们打了你,你放心,他打你也是有罪的,到时候数罪并罚,让他们吃牢饭。”

    张秋莲面露忌怕,“让谁吃牢饭?”

    “让谋害你女儿的人,还有打你的人……”林巍看了眼天色,“你莫怕,你可以现在与我去见我们大人,将你的冤情苦处一一说清,我们大人会为你做主。”

    张秋莲后退了两步,似乎在犹豫,林巍知道她被打怕了,肯定要挣扎一番,于是也不急着催促,只见张秋莲在昏光之中站了好一阵,这才看向他道“我这里有些东西可能有用,你能进来拿吗?”

    林巍□□入户何等简单,立刻便跳窗而入,张秋莲的表情带着几分犹疑不定,带着他朝外走,林巍不想节外生枝,当下熄了火折子。

    昏暗之中,张秋莲的脚步沉重无比,她走到堂屋后侧推开一扇小门,指着里头一道暗影,“箱子里是我女儿生前所用之物。”

    这是一处无窗小屋,用来堆放杂物,张秋莲指着的木箱就安静的放在角落里,林巍一看有证物,立刻跨门而入要去抱那木箱,可就在他触到木箱的刹那,“啪”的一声从他身后传来,他一转身,竟看到张秋莲将门关了上,还传来落锁的声音!

    林巍大惊,上前便拍门,“你做什么?!”

    张秋莲在外面一副哭腔的道“你们查不出来的,对……对不住了,我没了女儿,我不能再没了夫君,若是被他们知道你们偷偷来找我,我还瞒着不报,那我会死的……”

    她断断续续说完这话,转身朝另一侧屋子大喊,“当家的,出事了……”

    林巍狠狠地低骂了一声!

    ……

    等了小半个时辰林巍也未回来,戚浔有些担心,“会不会遇到什么意外了?”

    楚骞道“戚仵作不必担心,林巍身手好,就算被撞见,几个村民也不是他的对手。”

    傅玦到底不放心,“你出去看看。”

    楚骞应了一声朝外走,刚走出门口,却见西南边的天穹下冒起了一片火红的光,他心底一惊,回屋便道“主子,村子里好像着火了!”

    傅玦蹙眉,亦催动轮椅出去,到了门前一看,果然是火光,“那里不是张秋莲家的方向。”

    戚浔站在傅玦身后,“是哪里意外着火了吗?”

    李廉和林志成等人也纷纷出来看,只瞧见火势越来越大,似乎是哪家的房子被烧着了,十一婶也从小院里出来,一脸的担忧,“这是怎么回事!”

    众人皆是忧心忡忡,这时,祠堂的正门却忽然被敲响,来人拍门的力道极大,突兀的“咚咚”声像鼓槌敲打在众人心尖上,十一婶小跑着去前院开门,不多时,她带着一个灰头土脸的年轻人走了进来。

    “大人,求大人救命——”

    来人开了口,戚浔才听出来说话的是白霄,他一身的碳灰,叫人认不出本来面目。

    白霄继续道“大人,我家的房子走水了,劳烦大人派几位差爷帮忙救火,村子里的壮年劳力不多,眼看着火势要烧去别家了,求求大人救命!”

    救火当然不算什么,傅玦吩咐楚骞,“你和李捕头一起带着他们去救火。”

    楚骞欲言又止,可见傅玦神色平淡,便只好应了,白霄自然感激涕零,十一婶回自己小院拿了两个木桶,亦跟着一起去打水救火。

    片刻功夫,这祠堂便只剩下他们二人,加一个躲在屋子里不敢出声的白萱。

    戚浔拧眉,“好端端的怎么着火了?”

    傅玦不动声色的道“的确诡异。”

    戚浔有些着急,“林侍卫还没回来,如今这么乱,不会出事吧。”

    傅玦淡声道“大概是打草惊蛇了。”

    “什么?”戚浔怀疑自己听错了,因为傅玦的语气实在是太过平常,“世子说林侍卫暴露了?”

    傅玦颔首,“不然这个时辰该回来了。”

    戚浔哭笑不得,“那我们怎么办?”她往四周看了一眼,“适才是否应该留下两个人去看看林侍卫——”

    “他自然会脱身,若这些人能将他困住,那便是他无能。”

    戚浔对傅玦的御下之道不敢多言,只思绪急转,于是她越琢磨越害怕,“林侍卫暴露了,然后村子里着火了,白霄来求大人帮忙救火,咱们所有人都出去了,难道说——”

    她脑袋里刚浮出个可怕的念头,便听前院方向响起了一道嘈杂的脚步声,很快,一个人打着火把领头走进了后院,在他身后跟着乌泱泱的七八人,皆是一手打火把一手拿着镰刀砍刀等武器,各个面露凶戾之色。

    等走得近了些,戚浔看到领头的正是白日里刚见过的厉族长之子厉旭。

    看到傅玦二人在屋檐之下,厉旭并不意外,显然已经知道祠堂内只剩下他们二人,厉旭在中庭之中站定,抬手指向傅玦,“兄弟们,就是这个人,就是这个朝廷派来的人,他们不仅要将我们的祖辈赶尽杀绝,如今还要让我们都活不下去,官逼民反,民不得不反,既是如此,我们便给他们来个痛快——”

    “官逼民反!这是他们逼我们的!”

    “只剩个姑娘和一个残废,大哥,不用你动手,我们就够了——”

    “怪就怪他们不该来咱们这里指手画脚,我听说这个残废还是个什么世子,一定和皇室有关系,正好,替咱们祖辈报仇了!”

    能站在此处的,都是村子里最好的壮劳力,且各个手拿砍刀,凶狠非常,戚浔艰难的吞咽了一下,目光左右一扫,只看到一旁立着一把扫帚,她移过去两步,将扫帚握在手里,又走回来站在傅玦身边,低声问“一共八个人,世子坐着能打过吗?”

    傅玦眉头拧着,“应当打不过。”

    戚浔欲哭无泪,“那我们如今怎么办……”

    傅玦道“你会□□吗?不如你先跑?”

    戚浔摇头,“我不会啊,何况,我跑了,世子您怎么办啊?”她握紧了扫帚,摆出防守的姿态,又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前移了三步,大半个身子挡在傅玦身前。

    傅玦眉梢微抬,“你这是……”

    戚浔苦笑了一下,“属下虽不顶用,却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言毕,她对厉旭扬声道“厉大哥,咱们有话好好说,何必这样舞刀弄棒呢?您刚才说的话我们都没听懂,什么先辈祖辈的,不瞒您说,我们明天就要离村了!我们世子金尊玉贵,此番来走个过场罢了,都是误会,误会——”

    她干笑着打糊弄,可厉旭冷声道“你少给我装傻,白日里你还去找我婆娘套话,你以为我们不懂?”他又看向傅玦,“金尊玉贵是吗?很好,我们村子里到处都是风水宝地,会给你们选个好地方下葬的!”

    戚浔忙道“厉大哥,何必走到这一步呢?我们这次来了这么多人,如果都葬送在此,你知道后果如何?朝廷会派更多人来,到时候你们的罪名更大,亦插翅难逃,还不如此番交代交代案子的前因后果,我们只查该查的,绝不会冤枉任何一人。”

    厉旭冷嗤一声,“说的倒是好听,当年我们祖辈便是信了你们的话,这才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朝廷派兵来又如何?我们又岂会坐以待毙!”

    他说完这话,后退两步,身后七个拿刀的人立刻朝他们走了过来,戚浔还是第一次遇见这般阵仗,一时声音都在颤抖,“别啊,凡事都可以商量——”

    她挡在傅玦身前,好似不信这些人会真的砍下来,又好似觉得让傅玦一个落残的人受第一刀显得她十分不仗义,因此她又往前迈了半步,可就在这时,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肘将她拉了回来。

    戚浔往后退了两步,目光却还在对面人的身上,她颤声道“世子,现在跑来不及了吧。”

    “是来不及了。”

    她当真开始怕了,“那怎么办,您又打不过。”

    “坐着打不过,那就——”

    戚浔忽然觉得身边一道山岳般的影子陡然升起,他听见傅玦道“那就站起来打——”

    话音刚落,傅玦身形便似疾风一般冲了出去,他赤手空拳,接下了朝他们砍来的第一刀,戚浔望着傅玦的背影和他左右腾挪的双腿,手中扫帚“啪”一声落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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