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咏娴被她看得浑身瘆得慌,她也自诩是个镇定而见过世面的女子了,可是面对白晚舟,竟然束手无策。
白晚舟精明、刁钻,甚至有点无赖。
完全不按套路出牌。
“闲聊闲聊,哪有什么意思,就是这么一说。”
白晚舟不喝茶,却大摇大摆的起身,在房间里踱步,一双漆黑如宝石般的漂亮眸子则是四处打量。
莫咏娴也坐不住,但她从不会疾言厉色,只是委婉道,“嫂子是想四处走走吗?我可以陪嫂子出去转转。”
白晚舟认真的摇摇头,“我就想在这屋转转。”
莫咏娴温柔的脸色已经端不住了,“咱们的屋子都是一样的。”
白晚舟则是笑道,“不一样的,你是未嫁的独居闺女,住的是小间,我和你表哥住的是夫妻房,比你这大多了。”
莫咏娴眉角掠过一抹阴冷,“那嫂子应该回自己屋转,不该在我这里转啊。”
白晚舟撅起嘴巴,委屈万分,“娴表妹是不是嫌我在这里啰嗦了啊?是你表哥说的,你就跟自家妹妹一样,什么时候都不怕麻烦你的,要不我先回去了,以后叫你表哥也注意些。”
莫咏娴跟吞了个生蛋进了嗓子似的,“我不是那个意思,就是觉得我这屋小了些,转不开。嫂子要是喜欢转就转吧。”
白晚舟果然眯眼笑嘻嘻的又转了两圈,才回到椅子上,“刚才那个叫灯儿的丫头呢?”
莫咏娴满腹狐疑的看了白晚舟一眼,她刚才明明还骂灯儿笨手笨脚,“那丫头笨,嫂子怎么又提起她来了。”
白晚舟笑道,“病得不轻,我给她看看病。”
莫咏娴面色一阵阵变,半晌才镇定下来,勉强笑道,“她好好地哪里有什么病。”
“风寒啊,那么严重了,娴表妹不知道吗?”
白晚舟一脸单纯,像个不谙世事的孩子,嘴里却丝毫不饶人。
“你这屋和你身上都熏了醋啊,难道不是为了防止被她过了病气吗?你也真是,你们家是什么人家,还能缺丫头使?病了就换下去呗,风寒可不是小病症,就算你们莫家不怕染病,皇后娘娘带着这么多诰命贵妇来,过给别人怎么办?若是过到了皇后娘娘或者各宫娘娘身上,她们再回宫带给皇上,啧啧啧,这可是不小的罪名。”
莫咏娴纤细白皙的双手在袖中越攥越紧,玉色脸庞最终归于苍白,“灯儿竟然得了风寒,我们真没看出来!听说表嫂你医术高超,你快给她看看!若真是如此,得赶紧打发出去!至于这屋为何熏醋,我刚才不是和嫂子解释过了,我打小就喜欢这个味道罢了,熏上了有熟悉的感觉,我觉得安全。”
白晚舟也不与她继续掰扯,只是命楠儿把灯儿拽了过来。
之前灯儿去送饭包括刚才斟茶,都是低着头的,说话也捏着嗓子,不仔细看不出来她满脸病容。
但白晚舟是大夫,本身就敏感,再加上对莫咏娴一直提着防备之心,故而很快就发现这丫头不对劲。
她鼻音极重,眼神迷蒙不说,两眼都烧得发红了,脸颊抹了很重的粉,为的就是遮住发烧引起的酡红。
白晚舟拿出早就笼在袖中的额温枪,对着灯儿扫了一下,“好家伙,四十度!娴表妹啊,你这丫头都快病死了,居然还能为你卖命干活,你得嘉奖啊!”
这话一语双关,莫咏娴听了,只紧紧咬住嘴唇,并不说话。
灯儿连忙跪下,磕头如捣蒜,“王妃饶命,都是奴婢的错,奴婢不该隐瞒病情,奴婢是怕被赶走,才不敢说的,小姐并不知奴婢病重,不关小姐的事!”
莫咏娴的嘴角不经意露出笑容,但她掩饰得很好,她一脸怒容斥责道,“你好大的胆子,这是能瞒得的事?你病死是小事,若把病气过给了各宫娘娘,我看你死都死不掉!”
灯儿哭得越发凄惨,“奴婢该死,奴婢该死!小姐快把奴婢赶到山下自生自灭吧!”
莫咏娴也眼含泪珠,“你这傻丫头,你在家里就该跟我说,我自会请大夫治你,到了这里才说,你这祸就酿大了!”
白晚舟饶有兴味的看着这主仆俩。
莫咏娴,比想象中难对付多了。
“表嫂,这孩子糊涂,好在现在还没酿成什么大错,你给她一条活路吧!这时候若是嚷出来,只怕她性命不保。”莫咏娴声泪俱下,真的是个好主子,怪不得奴才这般为她卖命。
然而她低估了白晚舟的无赖,白晚舟若是能被人道德绑架住,那就不是白晚舟了。
“娴表妹这话说得我就听不懂了,她生着病,还钻到人群里上蹿下跳,有没有活路跟我有什么干系?我这不是来给她治病了吗?我还不是活菩萨啊!”
莫咏娴噎了一口,无言以对。
白晚舟拿出之前给阿嫦生下的布洛芬,递给灯儿,“喏,每两个时辰吃一颗,先把烧退了再说。”又拿了几袋奥司他韦颗粒,“这个一天喝三袋,喝两天,然后就卧床歇着,七天也就好齐全了。”
灯儿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白晚舟,她得的什么病自己心里有数。
那可是风寒!
她母亲和姐姐都是在一场风寒里没的。
能熬过风寒的人没几个。
小姐答应了她,等她死后,会给她父亲一笔银子,保证父亲和幼弟下半辈子无忧,她才硬撑着上山的。
淮王妃竟然说她的病是小病,休养几天就好了。
她不敢相信,又控制不住的生出希望。
一笔银子固然可贵,哪有自己的命可贵!
莫咏娴也满脸不可置信,“若真是风寒,怕是好不了了,这孩子平日身子就不壮,时常三灾两病的。穷苦人家的孩子还要交代后事,嫂子就莫诓她了。”
白晚舟皱眉,“娴表妹怎么好像不希望这孩子活似的?我说不是大病就不是大病!别的大夫或许治不了,在他们眼里就是了不得打顽疾,我治得了,在我眼里自然就是小毛病了。风寒而已,难道比天花还难治?”
风寒,也就是流感。
病毒性的,传染性极强,患者会发高烧。
古代没有系统的退烧药,很多人是因为高烧脱水失去生命的。
白晚舟有退烧的布洛芬,又有抗病毒的奥司他韦,还愁治不好小小的流感?
灯儿可不能死,死了,就死无对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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