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只有苏千殷能看见这一幕。
她敛下眉目,幽澄的眸子中有些氤氲,但她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看着。
半晌,她的手突然不受控制地抬起来,伸到了脸上。
但还是晚了。
泪水已经顺着眼角滚坠而下。
她的手指抹过脸庞,几颗泪珠还没来得及脱离下巴,就被无声抹碎,触感清晰却没有温度。
“姐姐是被他们的哭声影响了,才会也想哭的吗?”
许久没有说过话的李司黍张着嘴,帮她小心地擦掉眼泪,动作轻柔却很明确,只为避免在她脸上留下泪痕。
“或许吧......”
苏千殷看着前方,不知道是在看地上的孙妙,还是在看两手空空的毕司珏。
“人类的感情有时候是相通的。”
她轻声道,“当一个人难过到无法自拔时,泪水便是盔甲,可以高过心里无处安放的痛苦,也可以尝试让外界变得温柔。”
李司黍点了点头。
其实直到现在,他都还不是很懂什么叫做痛苦。
他只知道有人要杀他的时候,他会感觉心里很空,空得好像很快就要从身体里散去。
他看着无数对准他的刀尖,不知道该跑,还是该乖乖站着让他们动手。
后来他选择了跑。
大概是因为只有这样,他的母亲才会掉头回屋,不去看他如何狼狈。
那些人以为他怕了,所以对他穷追不舍。
他们拿最脏的石头砸他脑袋。
用最难看的刀刺他身体。
这些母亲都不会去管。
无论屋外人们的嘶喊声多疯多大,母亲都只会在屋里穿着红裙子,倚在窗边轻轻哼着歌。
好像也就那一刻,他才会觉得自己的母亲是美丽的。
美丽......
就不应该跟怪物两个字沾上边......
李司黍沉着口气,再次陷入了沉默。
身体的主动权也在这时候,被他还给了苏千殷。
时间飞快逝去,孙妙的哭声在大厅里渐渐弱去。
苏千殷抬眸,用余光看了一眼毕司珏脚边的猎枪,思绪在脑海里翻来覆去。
依她推算,距离炸弹爆炸的时间,应该还有二十分钟不到。
不能再拖了。
她可不觉得毕司珏说有炸弹是为了吓唬他们,毕竟他之前那样深邃恐怖的眼神,根本不可能做假。
而且苏千殷猜测,操控今天这场复仇盛宴的不会只有毕司珏,应该还有其他幕后主使。
六年前,毕司珏是一个需要靠姐姐光着脚出去找吃的才能活下来的男孩,没有家室,也没有像样的身份,更致命的是没有钱。
所以六年后,他又怎么可能摇身一变,凭自己的能力搞到武器,轻易混进富人家的地盘,开始他的复仇?
更何况之前,屏幕里的那个外国美人,是用直播的方式来跟大家见面的,而毕司珏一开始就在别墅里,具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
那么问题来了,是谁向诺拉开的枪?
苏千殷皱了皱眉。
她可不相信有什么子弹可以穿过屏幕打死人。
所以必须有人在帮助毕司珏,而且还不是只有一个人。
因为要把一个炸弹从安保眼皮底下带进来,然后悄无声息地安在餐桌下,也不是动动手指那么容易的。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现在应该就有毕司珏的同伙混在人群当中,装作惊恐的样子在跟毕司珏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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