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这一套程序完成后,方彤端详了半响,发现口红的颜色有点浅,她在入殓师随身带的箱子里没有发现想要的颜色,只得把手指放进嘴里,然后用力的咬破,在入殓师惊呼声中,把手指上的鲜血一点点的涂抹院长的嘴唇上。
等到整个过程全部结束后,方彤望着院长奶奶显得年轻了不少的面容,才满意的笑了起了来,她望着正在收拾工具的入殓师,十分真诚的说道,“谢谢你。”
入殓师摇摇头,道,“不用谢,这是我的工作,何况我什么忙都没有帮上。”她看了一眼方彤还在流血的手指,道,“你还是去包扎一下吧,如果感染了就不好了。”
“恩,我知道了。”方彤再次真诚的道谢,“谢谢你。”
院长奶奶这一生无儿无女,把自己所有的精力,心血,财产都奉献给了孤儿院,所以她连一个可称之为家的地方都没有。院长一生好强,定然不愿意死后还霸占着别人的地方,况且既然沈清碍于司俊墨不敢说,她也知道院长奶奶是不能在留在病房里,而她又不愿意把院长奶奶送到太平间,所以在第二天方彤就决定下葬。
司俊墨原本是准备花一笔钱帮院长买一块坟地,可是方彤拒绝了,院长奶奶是那么热爱热闹一个人,她怎么能忍受自己被冷冷清清的埋在黑暗的土地里,她了解院长奶奶,她也一定是想跟孩子们继续在一起的。
第二天,天空有些昏沉,太阳还躲在云层里不肯出来,到了十一月中旬的天气已经开始变凉了。
方彤穿着黑色的衣裤,长长的头发用一根头绳挽起来固定在脑后,一大早她在司俊墨的陪同下由院方的车把院长奶奶送到上一次火化孩子们的那家火葬场。
相较于其他人过世,儿孙满堂,媳妇儿子哭成一团的场景,院长奶奶这边就显的过于的凄凉了,除了方彤和司俊墨两个人外,没有眼泪,没有哭天抢地,甚至连纸钱都没有烧一张。
虽然司俊墨是准备了风光的葬礼,可是人都没有了,要那些形式化的东西做什么?
火化结束后,方彤从工作人员的手中接过黑色的骨灰盒,原本那样活生生的一个人,到了最后只剩下这么一个小匣子。
她一手抱着骨灰盒,一手抱着一个相框,她迈着极其缓慢的步子向那一片埋葬十三个孩子的海域走去。
司俊墨安静的跟在方彤的身后,一步步走着。原本两个人融合在一起的影子在太阳的照射下慢慢的分成了独立的个体,就如同他们现在的情况一样。
再远的路都有走到尽头的时候,时至中午的时候,方彤来到了那一片海域,她把相框靠在自己的腿上,抱紧怀里的骨灰盒,望着依旧平静美丽的海面。
司俊墨站在远处并没有靠近,只是沉默的望着那个孑然而立的人儿,放在身侧的手握紧了又展开,反反复复,如同他现在起伏的心情一般。
清凉的海风吹起方彤的额前的长发,散乱的发丝遮住了她的眼睛,像是要遮住她眼底的悲伤一样。
一个多月前,她在小西和林伊南的陪伴下,在这里的埋葬了十三个弟妹,一个多月,她曾经站过的地方,埋葬在她人生中亦父亦母的人。
她缓缓的打开骨灰罐,抓起一把骨灰,抬起手臂用力的一扬,骨灰随着风散落在海面上,这时一个小海浪涌了过来,激起一朵朵的浪花,像是在迎接什么一样。
院长奶奶,你感觉到了吗?孩子们来接你了,到了天堂你们一定可以过的幸福。
‘哗啦啦’不断涌过来的海浪像是孩子们的笑声一样,那激起的浪花,就像孩子们明媚的笑容,那一声声‘方彤姐姐’又在耳边响起了。
方彤没有哭,她在微笑,凝视着涌动的海面的,她叮嘱道,“照顾好院长奶奶。”
一阵海风吹了过来,像是孩子的答允的声音,渐渐的海面恢复的平静,她拿起靠在腿边的相框抱在怀里,相框里的院长正在慈祥的微笑着。
许久过后,司俊墨走了过来,他有着迟疑的环住方彤瘦弱的肩膀,轻声说道,“我们回家吧。”
“家?”方彤的声音里带着沙哑,“在哪里?”她望着司俊墨,扬起唇角,笑容悲伤,“我已经没有家了。”她从小到大最希望的就是可以有一个家,可是当她要实现的这个梦想的时候,骤然被狠狠的推醒,一直到现在距离这个梦想越来越远。
“我给你一个家!”司俊墨脱口而出。
方彤笑了起来,“你拿什么给?”她轻声的说道,“不要忘了我是别人的老婆,你是别人的未婚夫。”
“我……”司俊墨的手下意识的一紧,像是要抓住什么一样,“你不相信我?”
方彤不在看司俊墨,她抬起手来理了理额角的发丝,“司俊墨放我走吧。”
“我不要!你想都不要想!”司俊墨厉声道。
“可是我已经没有办法留在你身边了。如果在这样下去我会死的,这样你也不肯让我离开吗?”她没有办法忘记院长奶奶的死跟司俊墨有着脱不开的关系,她也没有办法忘记那一日她苦苦哀求,求他不要停掉院长奶奶的药,可是他置之不理。
“不放!我不会放你走的!”司俊墨反反复复的说着,像是在努力的说服自己,可是他握着方彤肩膀的手却不自觉的松开了。
方彤后退两步,拉开与司俊墨之间的距离,“司俊墨,希望我们永远不要再见面。”说完她准备离开,却在转身的那一刻眼前一黑,直接晕倒。
“方彤——”
司俊墨坐在床边,握着方彤的手,专注的望着她即使被发丝遮掩着,也依旧掩饰不住苍白憔悴的脸庞,他布满血丝的双眸里满满的都是惊喜。
即使已经过了一下午加一晚上他都没有办法消化这个突如其来的炸弹,甚至因为害怕这是因为他精神异常,而他凭空‘捏造’出来的,所以他一晚上都没有闭眼,生怕只是一场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