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暗的监牢里,房岳的待遇一降再降,不能再享用单人牢房。今日换牢房,他和另一名新关押进来的犯人关在了一起。
这名犯人穿着短打,浑身腱子肉,方脸宽嘴,表情随意,不像是坐牢,倒像是来做客。
房岳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他往里缩了缩,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这并没什么用,待到狱头离开,那壮汉便走到了他面前,阴恻恻的看向他。对于危险的直觉让房岳汗毛竖立。他是了解官场的,一年内冤死在牢里,或者在牢狱里被弄死弄残的犯人不计其数。
自从跟这个人共处一室之后,房岳就再没有放松过警惕。不过连续两天,那壮汉只是勾着嘴角看向他,并没有进一步的行动。
房岳在监牢里度日如年,他甚至有一些后悔,也许那天接受了亚丽的建议,自己已经恢复清白。可是除了亚丽的提议,他还在赌,赌他背后的拥有绝对权力的那个人足够看重他这个棋子,不会白白将他牺牲。
而另一边,杨天急着找到亚丽“上面发话了,说是要放了房岳。”“什么?”亚丽皱眉,现在放了房岳,自己要再靠近他就更难了。“你不是宰相的人吗?不能暂时将这件事情压制下来吗?”亚丽问。
“对不起。”杨天摇摇头,满脸抱歉“最迟明天,就要放房岳出来,这是圣意。”亚丽见他为难,摆摆手“算了,房岳是探花郎,经过了殿试的,之前也入了翰林院,算是天子门生,皇帝要保他,正常不过。”
“不只是要保他,其实房岳可能是皇上的棋子。即使我们不收拾誉王,皇上也准备收拾他了”杨天对于官场更熟悉些“房岳一开始就是暗棋。所以他才有恃无恐。”
杨天一说,亚丽忽然明白了。是说老查不出房岳背后的人,他送的消息进了宫里就中断了,谁敢去查皇帝。
皇帝之所以没有急着救他,大概就是害怕落个残害手足的口实,现在誉王已经钉死了,才想着免罪房岳吧。
不好,亚丽想,如果他是皇帝的暗桩,那么以后飞黄腾达是迟早的事。即使为了避嫌皇帝一时不会提拔他,等誉王的事情尘埃落定,他肯定会成为真正的天子心腹。
亚丽头大,自己到时候攻略他,就更难了。看来只有出那招了。
“亚丽,其实你不比太过在意他我”杨天看着亚丽,欲言又止。他知道亚家和房岳之间的事,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亚丽那么执着于房岳。
“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亚丽没等他说完就匆匆离去。只留下杨天和他未吐露的千言万语。
亚丽就是这样,来去如风,普通人根本抓不住。
牢房里,房岳有些昏昏欲睡。连着两天的精神紧张,加上衣食不继,他也有点熬不住了。但他还是时不时的惊醒,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手中握着一块瓦片。
“岳郎。”亚丽的声音响起。房岳听到这个声音,突然惊醒,并且松了一口气,权衡利弊,他觉得亚丽的提议也没什么不好。毕竟亚丽这个人很巧很厉害,善加利用,对于自己以后的仕途
他稍微整理了一下自己,站起来朝着亚丽走去。在他目力不及的地方,亚丽早已弹进了一个纸团给旁边假寐的壮汉。
“你来了”房岳矫饰着自己的语气,让他听起来温柔和蔼。亚丽还是挺佩服他的心理素质的。温柔回应“是啊,我来看看你。”亚丽说“你现在这样,我实在我明日就去”她正要说自己明日去给他作证,放他出来,先刷一波好感。
哪知她的话还没说完,却听有匆匆的脚步声,一个内侍带着一群士兵走了进来“圣旨到。”亚丽眼皮一跳,杨天不是说明天才会放房岳出来吗?她见房岳听到圣旨,脸色狂喜,刚刚努力聚焦在她身上的情绪也马上调离了,伸长着脖子等待圣旨。
没办法了,亚丽想。她给壮汉做了个手势。
说时迟那时快,壮汉突然爆起,用手肘勒住房岳的脖子。房岳一时间被人勒住,还来不及反应,他本就是普通书生,只能双手扑腾,一脸涨得通红。
“干什么干什么?!!”已经有官兵看出不对,打开牢门准备营救。可是急中生乱,一时半会儿找不到钥匙。
“早就看不惯你了,狗东西,害我师弟!”壮汉没有杀房岳的打算,勒昏他之后将只是将他的双手一折,只听一声脆响。只见房岳的手腕晃荡晃荡的,应该是被折断了,这还不算,壮汉又用自己的手上的铁链,狠狠的朝着房岳的手掌砸去!!
牢门终于打开,跑进去的士兵和狱卒连忙阻止壮汉,可是房岳已经昏了过去。
亚丽看着房岳像团烂泥躺在地上,他脸色萎靡苍白,右手更是血肉模糊。也不知道曾经文采奕奕的房探花,还能不能像以前那样挥笔狂书,写下脍炙人口的诗文。
大周朝和任何一个朝代一样,残疾者,不能为官。
宣旨宣了一半,发生这件的事情,那内侍和狱卒都惊住了。救治房岳的同时,也将那壮汉羁押起来,上了重锁,等待审问或者重刑。
亚丽看了壮汉一眼,刚刚给他的纸条中已经夹杂了见血封喉的毒药。如果熬不过刑,他应该会自我了断。这人是李均江湖上的师兄,知道房岳害了李均,专门来复仇的。自己答应给他家人一笔银子,让他按自己的吩咐办事。他被关进来,又和房岳关在一起,自然是自己一手操纵。
还好,他下手狠毒,房岳这辈子要重新拿起笔,恐怕要花一些功夫了。
亚丽经常来看望房岳,狱卒以为她是亲眷,还安慰她道“房大人已经被释放了,你赶紧带回去医治吧。应该是皮肉伤,不伤及性命的。”亚丽亲切应是,这确实不伤及性命,只是对于看重名利的房岳来说,这个伤比寿命缩短二十年还要命吧。毕竟,他想要的,从来都是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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