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丽自己回去睡了一觉。第二日又去跟索绰伦谈了些有的没的。翻来覆去的话重复说,就逼着索绰伦表忠心。索绰伦发了千遍的誓,说到后来好像连他自己都骗了,说得好像他为胡国所用是为了月朝,如果两国对立,他一定是偏向月朝似的。
给他洗了这么久的脑,大概也差不多了。亚丽又搁了他半天,然后让人去给门口的士兵回话,让他们去给房岳回话,说索绰伦由公主亲自护送去皇宫,让他们撤掉。
“人可以送,但是不是让你们带走,这是起码的,国与国之间的尊重。”亚丽的话被原封不动的转达给了房岳。果然,门口的士兵都撤掉了。
傍晚,给索绰伦置办了一桌酒席。他这几日对外界一无所知,亚丽做事又和常人的逻辑不同,关乎自己性命以及何去何从的时候,他也是焦躁不安。面对丰盛的晚餐,看起来实在像是断头饭了。
索绰伦颤颤巍巍的站着。亚丽给他布酒“先生请上座,今日一别,大概无缘再见了。”亚丽说这话的时候焦作站在她的旁边,手中拿着凛冽的寒剑。索绰伦曾见过那柄寒剑砍过无数的头颅,此刻被剑光一闪,只觉得两股站站。
“先生,请。”斟满了的酒递到索绰伦面前,怎么看,怎么像是毒酒。
“公主,公主”索绰伦大呼,非常识时务的跪地不起。“索绰伦对不住公主啊,辜负了君主的嘱托,辜负了公主的期待。”他抱地痛哭,哭的自然不是嘴上的这些话,哭的是自己壮志未酬身先死,哭的是自己时运不济,被亚丽逮到了小辫子。
直到他哭到眼睛红肿,亚丽才示意焦作扶起他“先生哪里的话,先生马上就是胡国君主的座上宾了,亚丽还需要先生多加照拂呢。”
索绰伦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还有些不可思议,他鬓发散乱,眼睛红肿“公主此言当真?”大悲大喜过后,索绰伦还有些不敢相信。
“自然当真。”亚丽微微一笑“我什么时候骗过先生。之前房岳殿下早就找我商谈过了,想要了先生。先生既然也已经生了离心,亚丽自然不会再强人所难了。”
索绰伦还处在恍恍惚惚当中,今日的他算是领略了冰火两重天,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反应。
“先生饿了好几天,还是略微用点酒菜吧。也算全了我们的宾主之情。”亚丽又让索绰伦“莫非先生怕我在酒水里下毒,那就真是看低我月朝了。”
“怎么会,怎么会。”小命还在亚丽手中捏着。索绰伦惊疑不定,还是顺从的坐下来,略微用了点酒菜。他想要探知亚丽什么时候送他去见房岳,又怕自己太急躁惹亚丽不高兴。
亚丽故意缓慢的陪着他用餐,又多多的劝酒。吃了半晌,终于起身道“走吧,我送先生进宫。”
索绰伦踏出行宫的时候才算是长出了心中的一口气。亚丽已经翻身上马,索绰伦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焦作拎上马,与他共乘一骑。
夜风猎猎,亚丽骑着前方,索绰伦和焦作跟在后方,只能看见她的后脑勺。公主的后脑勺自然也是好看的,圆润饱满,可爱极了。但索绰伦无暇欣赏,他既有心愿得偿、劫后余生的轻松之感,又有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
公主真的和房岳谈好了,真的愿意将自己这个知道月朝军事布防的人拱手送人?公主既没有毒哑自己,也没有砍断自己的手脚。她真的忍得下这口气?千思万绪却总是免不了战战兢兢。
亚丽回头,绝色容颜比月色更耀眼。“胡国多草甸土地,和月朝风貌大为不同,先生今后可不要思念大漠中放歌饮马的日子哦。”
亚丽一句闲话,索绰伦听了却是有些不是滋味。谈什么雄心抱负,说到底,自己还是背主。
索绰伦勉强一笑“故土之貌,断不敢忘。”
三人行至皇宫,宫门前已经等了一堆人。没想到,房岳亲自在门口迎接。亚丽勒住缰绳,也没有下马。只是道“人给殿下带来了。全须全羽,还请殿下查收。”说罢朝焦作点头示意。焦作便把索绰伦拎下了马,放在了房岳的面前。
“先生,亚丽和你就此别过,祝你鹏程万里,一展宏图。”说罢,也不再看其他人,扭转马头,径自而去。
“公主,臣有愧于你啊!”被亚丽pua了这么多天,索绰伦此刻精神确实有些松懈,见亚丽调转马头,便跪拜在地上,恭送她而去。
索绰伦面容憔悴,从肿胀的眼皮和憔悴的脸色还有刚刚的情绪失控来看,他和月朝有着深厚的感情?既然有深厚的感情,为什么又要为自己所用?在关键时刻他究竟站在哪方?多疑的房岳并没有放过细节和猜测。
索绰伦确实是人才,但是并不足以让他百分百相信。虽然心中百转千回,房岳脸上却不显。今日他屈尊降贵的前来迎人,为的就是收买人心,再多的想法,也暂时要保持得亲热而得体的笑容。
索绰伦渐渐控制住了情绪,两人君臣相宜了一会儿,索绰伦还是有些心不在焉。没办法,这几日心绪起伏实在太大,他一时半会还没进入状态。
将索绰伦迎进了宫,费了这么大劲,不惜和月朝弄得矛盾重重,但愿他值得这个代价吧。把索绰伦安顿了以后,房岳又问了一下士兵,士兵来报。月朝公主送索绰伦来之前两人密谋了一天,索绰伦又哭又闹,还一直表着忠心。
行宫里房岳是有人手的,那些人手虽不能特别近身,但是总能打听到一些内容。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房岳以为他是懂索绰伦这种人的,没想到,还有这一出。难道他看错人了,难道索绰伦现在是身在曹营心在汉。虽然从蛛丝马迹来看,这很可能是那月朝明珠设的局。但是房岳却不得不防。
房岳突然回想起亚丽送索绰伦前来的样子。她高高的竖着长发,一改之前编着辫子的娇俏,眉目寒冷,英姿飒爽。她甚至没有一句多话同自己讲,人送到了,便在月辉中调头而去。
说起来,自己曾经想过娶她,还颇用了心思手段。当初她和自己角力,也是多有急智,那个时候还以为都是索绰伦的注意。现在看来,也不尽然今日一看,索绰伦似乎也不得那么值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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