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气温慢慢降下来,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之前时羡鱼只去过公园和医院,来回都是笔直的大路,干干净净,道路两边也没什么人,现在跟着林渊在大街小巷里穿梭,深入生活区,才发现绿洲不只有井然有序的一面,也有鱼龙混杂的一面。
平平的土房屋檐外伸出五颜六色的遮阳布,地上堆积着箱子和杂物,各式商品摆在灰扑扑的毯子上,街头小贩有的高声叫卖,有的懒散躺在地上汗味混着沙土气息扑面而来,让时羡鱼有种进入乡镇集市的错觉。
集市上的人很多,秩序混乱,有人拉着一车货物在路上横冲直闯,林渊手疾眼快揽过时羡鱼的肩,险险避开拖板车上货箱突出的尖角,垂眸问她:没事吧?
没事她左右看看,小声问,那个人在哪?
他就在这一带活动。林渊皱眉望向远处,也许是还没来,我们先在附近找找。
时羡鱼点点头,好。
与这里的人相比,她长得太水灵,一些闲散懒汉在路过时,有意无意的往她身上蹭。
林渊皱了皱眉,抓起她的手腕,带进自己怀里,目光不悦的扫了眼四周,那些人终于有所忌惮。
时羡鱼缩在他怀里闷不吭声。
有点不大自在,但还蛮有安全感的。
她慢慢习惯了,在他怀里大着胆子挺直背,抬起头,从容不迫的打量道路两侧的商贩和货物。
这里卖的东西都很奇怪,叫不上名的块茎植物,或是一些结晶体和石块,还有不知从哪里淘来的废旧金属零件,乱七八糟的。
林渊在一个卖护具的摊子前停下脚步。
他看中了一张黄金面具,不知道能不能改成半边面具,用来遮住他那半张丑脸倒是正好。
虽说他不在意旁人的目光,但也不希望自己的脸总把她吓着,正想开口问价,怀里的时羡鱼却激动的扯了扯他的衣服。
林渊:?
时羡鱼真的被惊到了,她指着摊位上堆起来的金块,小小声的问林渊:这是真的金子吗?
林渊看了眼,淡然道:嗯,黄金的延展性不错,适合用来打造护具,给点材料费和手工费,老板就能帮你做一件。
只不过绿洲战队里有材质更加轻便耐用的护具,这些黄金制品,通常只有民间野队买来用用罢了。
时羡鱼的认知受到巨大冲击!
这可是黄金啊!
黄澄澄的金子啊!
居然像卖菜一样堆在街边卖!
这这得多少钱呀?她有些忸怩的问道。
林渊微愣,没想到她会喜欢矿石,不禁问:你喜欢什么款式?
不用什么款式她不大好意思的指了下摊位上的黄金,就,就这么一块,就挺好的
林渊想了想,拿出自己带的一壶水,递给看摊子的老头:这壶水能买多少?
老头问他:什么品质?
B级过滤,战队统一配发的直饮水。林渊回道。
老头拣了一块成色不错的金条,递给林渊。
林渊没接,指着旁边的黄金面具道:再加半张面具,按照我的脸型做。
老头点头答应了,说道:明天的这个时候来取货。
林渊从对方手里拿过金条,放进时羡鱼怀里,分量不轻。
时羡鱼咋舌,看来这壶水是真的很值钱,否则老头不会答应得这么利索。
不,不对,准确的说,是这里的金子太便宜!
明天她抿了抿唇,眼神期待的看林渊,明天,我能和你一起来吗?
林渊看她一眼,虽然不太明白她为什么会对黄金感兴趣,但还是点了下头,可以。
时羡鱼朝他粲然一笑,发自内心的感到幸福!
明天!——啊!明天她一定要带好多好多水来换金子!
林渊见她高兴,嘴角也不禁上扬。
余光瞥见一个熟悉的面孔,他脸上的笑容收起,沉声道:他来了。
时羡鱼微愣,循着他的视线望过去,看见前面不远处,一个拄着拐棍的瘸腿男人停在摊位前,看样子正准备摆摊做生意。
比照片里的模样瘦削得多,胡子也更长,但是脸上那道疤改变不了。
林渊立即快步走过去,你是陈豪吗?
对方正在整理商品,听见林渊的声音,狐疑的抬起头,看了过来。
你们是谁?他的神情里满是戒备。
林渊直接说明来意:我们来找你打听一个人,几年前你有没有去过清河绿洲,带走了一个女人?
陈豪的脸色变得难看,几年前的事谁还会记得,你们不买东西就赶紧走,别影响我做生意。
时羡鱼忙道:我们正在找你带走的那个女人!如果有线索,请务必告诉我们!
不知道!陈豪不耐烦的撵人,要找人自己去登寻人启事!我什么都不知道,也不记得带过什么女人!
时羡鱼没想到他会是这种态度,不禁有些生气,你自己掳走的女人,你怎么会不记得?!是担心我们找你算账所以不敢承认吗?就算你不承认,也赖不了账!人明明就是你带走的!
附近的商贩和路人都望了过来。
你他妈少胡说八道!陈豪急躁的说道,我虽然负伤退役,但是从没做过任何违反战队规定的事!你们找错人了!
怎么会找错?
妈妈被带走时的情景,一定深深刻在陆梨脑海中,所以她才会见到照片第一眼,就断定是这个男人,连一点点犹豫都没有。
不可能找错!
时羡鱼直直盯着陈豪,想要找出一丝破绽,好撬开这个男人的嘴。
这种人常常在外出生入死,嘴硬脾气也硬,恐怕很难被威胁到。
她咬了咬唇,心想威逼不行那就试试利诱,于是说道:之前到底是不是被你掳走,我们可以不追究,只要你能提供线索,告诉我们她的下落,我可以给你
时羡鱼指向他摊位上近似油漆桶的货物,这种桶,我可以免费给你用水装满。
陈豪愣了愣,狐疑的上下打量她和林渊,似乎不大相信他们拿得出这么多水。
他谨慎的问:水是什么品质?
不会比B级低。时羡鱼对自己的水有信心,来之前她在空间里放了五百大桶纯净水,完全够用了。
陈豪考虑片刻,问:我怎么知道你们不是骗我?
林渊不耐烦道:骗你,你没损失,但如果是真的,你白赚几桶水,你最好考虑清楚了。
陈豪神色纠结,望了望四周围观的人,他眉头紧皱,压低声音对时羡鱼和林渊说:我确实从清河绿洲带过一个女人,但不是掳走,是她付我运费,雇我送她去附近最大的绿洲。
时羡鱼愣住。
怎么不是被掳走的吗?
你确定没弄错?她直直注视着陈豪,是在清河绿洲遇见的吗?
不会有错。陈豪摇头,我记得很清楚,三年前我去那附近回收资源,当时清河绿洲的水已经不多了,许多居民都搬走了,只剩下一些穷的病的老的留在城区,想走却走不了。有一个带孩子的女人找上我,说想坐我的车去更大的绿洲。
他仔细回忆,慢慢说道:这世上最值钱的就是孕母,我看她抱着孩子,就立刻答应了,毕竟战队有规定,一切利益都不如孕母的生命安全更重要,如果能护送孕母回绿洲,说不定战队还会给我颁发奖章,但是她到绿洲后很快就消失了,也没去医院接受孕母的评估检测,至于现在在哪,谁知道呢
她抱着孩子?时羡鱼糊涂了,哪来的孩子?
对,一个婴儿。陈豪用手比划了下,估计不到一岁,还在喝奶。
时羡鱼有些懵,如果陈豪说的是真话,那么会不会是陆梨记漏了?又或者,是陈豪记错了?他带回来的女人,到底是不是陆梨的妈妈?
那个女人叫我不要告诉任何人她去了哪里,现在我全说出来了。陈豪注视着时羡鱼和林渊,希望你们信守承诺,把答应给我的东西给我。
林渊皱眉道:我们需要知道她在哪,而你说的这些,依然没有提供任何线索。
陈豪微恼,喂!我只是负责送她过来,难道还管得了她呆在哪儿?!再说都已经过去三年了,说不定她搬去其它绿洲了!
时羡鱼问:那你知道她叫什么吗?
陈豪哼了一声,嗯,我知道,她叫余静。
确定是真名吗?时羡鱼又问。她现在和林渊一样,也有点不相信这个人,既然女人心存戒备,又怎么会轻易透露真名?
陈豪笑了笑,神情里有点洋洋得意,我把她送到绿洲,门口有个男人接她,当时喊她的名字就是余静,后来在门禁处登记表格,我特意偷偷瞟了眼,她写的名字也是余静。
时羡鱼与林渊彼此望了望对方。
这个余静究竟是不是陆梨的母亲,只要回去问一问陆梨,自然就水落石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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