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女惴惴不安地跟着申生进入庞大的齐宫,里面人满为患,却井然有序。
每一个进来的人,都有侍人引领着到他的专门席位。
能够来赴宴的人,都是在齐国举足轻重的人,齐宫庄严肃穆,不能喧哗,碰到熟人也只是打躬作揖,并不开口说话。
离得太远的,便遥遥拱手施礼,整个齐宫虽然人多,却十分安静。
齐女根本不敢东张西望,她牢记自己的本分,侍从只能微微躬身跟在主子身后,身体站得太直都是罪过,东张西望更是大不敬。
如果惹怒了齐桓公,申生也保不住她。
她只能用眼角的余光悄悄扫一下四周,无法看清齐宫的全貌。
真是怀念神识啊,如果能够动用神识,可以扫遍齐宫的每一个角落。
申生被一个小侍人带到他的席位,这是真正的席位,一张一米多长的矮几,加一张席子,申生跪坐下来,齐女和另一个侍从安静地站在他身后。
申生带了两个门客,这两个人也在他的左右两侧各有一个席位,只不过只有一张小几而已。
这也是因为申生是主宾,他的门客才有一个小小的席位,其他人就没有这种待遇了。
大家知道自己的规格,没几个人带门客过来。
齐宫再大也有限,来参加宴会的王公贵族不少,还有一些重要的大臣,如果每个人都带门客,哪怕只带一个,齐宫也会被挤爆。
齐桓公的六个儿子都来了,他们没有见过申生,对这个外甥也充满了好奇,自然不能放过这个机会。
他们还带来了自己的儿子,这些齐桓公的后辈子孙就差不多快占了小半个宫殿。
申生素有贤名,远在齐国也常常听到申生的轶事,早就想结交,只是苦于山高路远,无缘相见,如今申生到了齐国,怎么能不来见一见?
只是女子不能出席宴会,不然宫殿要被他们占去大半个。
除了齐桓公的子孙们,还有一些有脸面的大臣,从其他国家逃难来的王孙公子,整个齐宫已经被占满了。
“君主驾到!”
随着一个粗犷沙哑的声音响起,齐桓公闪亮登场。
“恭迎君主!”
所有人长身而起,对着齐桓公长揖及地,嘴里同时发出异口同声的声音。
一片轰鸣声整齐划一,回音在大殿里久久回荡。
齐女乘此机会,在与大家一起躬身施礼之前,悄悄抬了一下脑袋,眼光飞快地扫过站在宫殿高台上的齐桓公,然后迅速低下脑袋。
距离比较远,无法一下子看清长相,可那种睥睨天下的气度,非久居上位者所有。
头发已经白了大半,估计已经年过花甲,古人可没有什么染发剂,头发白了就白了。
精神状态看上去很好,不过齐女知道,再有十几年,一代霸主就要落幕,而且结局很不好。
自己要不要看在姜小白(即齐桓公)与自家小白同名的份儿上,提点一下对方?
不过自己只是申生一个身份卑微的侍妾,哪有机会与齐桓公搭上话?
而且齐桓公身边的四大恶人同气连枝,其中三人已经结成了攻守同盟,别说是自己,就连申生也不敢插手。
申生只是一个来齐国避难的公子,在齐国没有根基,根本不可能对付在齐国根深蒂固的四大恶人。
如果他敢找四人的麻烦,说不定就会不明不白地客死异乡。
“诸君无须多礼,请各位落座,开宴!”
随着齐桓公话音落下,端着托盘的侍女们鱼贯而入。
她们脚步轻盈,在宾客们的几案间娴熟地穿梭,将热气腾腾的菜肴摆在上面。
“大家今日有口福了,这可是寡人的专用御厨易牙烹饪的菜肴,每一道菜都是难得的美味,请诸君好好品尝。”
齐桓公的声音中气十足,在大殿里传出一阵阵回音。
易牙?呵呵,四大恶人之一,伟大的齐桓公知不知道,您的末日就有这易牙的手笔?
就算您贵为霸主,有当今世界最高明的厨师,可曾想到自己最后的结局是被活活饿死?
齐女的嘴角牵出了一抹嘲讽,只不过她低垂着脑袋,无人察觉。
“多谢君主!”
众人轰然齐声起立道谢,然后重新落座。
“君主,您真是当今最仁爱的君主啊,臣早就听闻易牙大厨师的厨艺非凡,今日终于有幸能尝到,实在是君主的仁德,开方感激不尽!”
有一个人并没有坐下,而是对齐桓公送上一番歌功颂德。
“好了,开方,坐下吃饭。”
齐桓公抬手压了压,示意开方坐下,脸上却是和颜悦色,显然对开方的马屁很是受用。
公子开方?果然是一个利益集团的,任何时候都会找机会给同盟的脸上贴金。
齐女不敢抬头张望,只是默默记下开方的声音。
“是的呢,咱们君主可是古今第一人,当今天下有谁及得上?”
粗犷的声音再次响起,这声音正是刚才喊“君主驾到”的主人。
“竖刁!”
齐桓公佯怒,竖刁赶紧捂了一下嘴,然后又快速说道
“奴婢死罪!奴婢在此种场合净说一些大实话,真是罪该万死!”
竖刁一脸谄媚的笑,边说边作势跪下请罪,齐桓公摆了摆手,他也就顺势起来了。
下面的王孙公子与大臣们对此早就司空见惯,也就见怪不怪了。
齐女只能在心里冷笑了,四大恶人已经有三人现身,看来这三人已经变成了齐桓公的影子,无所不在,如影随形。
不过,还有一个人没有现身。
据说那人是个世外高人,专门负责炼丹,让齐桓公老当益壮,长生不老。
这样的人,是不适合出现在今天这种庸俗的场合的。
再好的菜,齐女也没资格尝一口,为了抵御这种美食的诱惑,她只能偷偷转移注意力,想一想四大恶人的奇闻异事。
竖刁,生性谄媚,善于阿谀奉承,为了当上齐桓公的后宫主管,不惜自宫,最终得偿所愿。
正因为他是青壮年时期自宫的,所以声音保持着粗犷沙哑。
开方,卫国公子,善于狩猎,来到齐国以后就不愿意回去了,为了得到齐桓公的重用,不惜献上自己的两个亲妹妹。
在与竖刁的合谋下,成功让两个妹妹成为齐桓公的妾室,深得齐桓公的器重。
易牙,因为烹饪技术好,被竖刁推荐到齐桓公身边,很快与竖刁开方结成三人集团。
后来管仲在追查一个案子时,牵连到易牙,要求齐桓公将易牙赶走。
竖刁与开方连忙跟齐桓公求情,说易牙走了,谁来给君主做可口的饭菜呢?
最终齐桓公松口,答应让易牙给他做最后一顿饭。
易牙搜肠刮肚,实在找不到什么特别的菜是齐桓公没有吃过的,他想到君主曾经无意中说过,除了婴儿没吃过,自己已经吃遍了天下的山珍海味。
于是,易牙将自己的儿子炖了,献给了齐桓公。
齐桓公赞不绝口,果然是自己没有尝过的美味。
当听说这是易牙的儿子时,齐桓公吃不下去了,不过易牙也被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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