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的窃窃私语里,陆离打开可憎容器,取出一枚古朴木盒。
“这里装着希望之地盛来的阳光。”
特斯拉还在犹豫时,蕾米将它接过,打开。
午间的耀眼光芒从满溢的阳光盒倾洒出来,流淌的金色海洋使人沉醉怀念,起码使蕾米沉醉, 特斯拉怀念
房屋里的其他人是另一种反应,他们激烈尖叫着“这是诅咒”“我在融化”,撞倒椅子,发出噪音,逃向门外,仿佛洒落在身上的阳光是何种恶毒污染。
就连外面也被动静惊动,吉米打开房门望来——然后阻止他们离开。
陆离是它的家人,一起生活二十年的人们不是。
木椅上的特斯拉的浑浊眼珠倒映着阳光与人们,语气充满悲哀“你们渴望一切回到最初, 却连阳光是什么都不知道?”
“它来自欺诈之地,这是欺诈之地的诅咒!”
有人惊声尖叫,缩在阴影里撕扯脸皮,仿佛正在融化。
倒映阳光更多的特斯拉浮现讽刺意味“有没有一种可能,欺诈之地模仿了真实的阳光?”
蕾米嫌他们吵闹,让他们只能张嘴但发不出声音,恢复安静中特斯拉叹息着“他们是群可怜的人……怪异早已打断他们的脊梁,压得他们喘不过气。”
“我知道。”陆离说。
一群可怜又可悲,被恐惧压垮的人。
蕾米没特斯拉那么仁慈,她倾向直接,举着阳光盒照射尖叫的人们,直到发不出声音的他们嗓子变得嘶哑, 挠破皮肤,累得无力动弹才挪开阳光盒,告诉他们真相。
说完话不理他们相不相信, 她回到陆离身边, 拿起故意留到最后的事物。
“这个是什么?”
“通灵枪。”
蕾米打开枪套, 忍耐通灵枪带来的腐蚀故意问“驱魔人才有的通灵枪?”
“嗯。”
陆离从蕾米手上拿回通灵枪和枪套。
“你是驱魔人?”
“一直都是。”
啪——
合起流溢光芒的阳光盒,房屋重回昏暗,温暖被剥夺,劫后余生的人们忽然意识到除了自己抓挠的伤口,名为“阳光”的事物没有带来任何伤害。
“可以和我们多说些外面的事吗。”
他们平静下来时,特斯拉配合地问道,而且他也的确想知道。
陆离颔首,从他从地底离开的见闻开始说起。
神灵小镇,唯二的午夜城与维纳不冻港,神秘学体系,午夜城的沦陷,维纳不冻港的沦陷,古老者的苏醒,古老者的消逝,午夜城的幻境与传承,希望之地的诞生,重建维纳地下城,收复希望之地。巧合与必然的是, 每个事件都有着陆离的身影。
“你做的很好……”特斯拉意识到这份评价难以承担陆离所作所为, 又补充说“没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了……”
人们不信,但有人因特斯拉蕾米的信任和陆离的言之凿凿犹豫。
“可以再让我们看看阳光吗?”一名脸庞满是抓痕的中年人问。
陆离将阳光盒给他,告诉他们木盒要归还——阳光不值钱,但木盒值钱。
“能走了吗?我带你看看真实的‘天堂谷’”蕾米向陆离发出邀请。
陆离站起,和蕾米特斯拉一起离开房屋,留下房间里围绕着阳光盒的人们。
空旷的林间空地驱散低矮房屋带来的压抑,吉米忍不住往陆离身边蹭,被嫌恶的妹妹驱赶开,孩子们则任由靠近陆离,至于其它人们……不认识陆离,也没听见故事的他们将陆离当做怪异,躲回房屋。
“你还能叫出它们的名字吗?”
蕾米扶着孩子们的肩膀。烧焦外壳消失后它们缩小一圈,像是披着纱幔的模糊孩子。
其中一个孩子眼睛位置贴着木眼睛框,陆离认出它薇儿。另一个则带着一顶帽子。
“这是小吉米,和我一个名字。”吉米将它放在肩膀,沉闷开口。
薇儿软体生物般的小手钻进掌心,陆离牵着它,在天堂谷里的歪斜小屋前走过。
荧光植物是这片土地唯一散发光照的事物,尽管人们收集它们,将它们种植在各处,但这里仍比夜晚明亮不了太多,昏暗难以事物。
“她被茫茫森林环绕,远离纷争。动物聚集于此,植物仍在生长,流淌蜜一般的河流,避世的人迁徙至此,犹如天堂……”
蕾米讽刺地念出天堂谷的长诗“这显然是场骗局。”
许多寻找天堂谷的人们因此沉浸在欺诈之地的虚妄假象。
“但这里的确避世,没有怪异侵袭,只要不要伤害树木谁也不会伤害我们……”蕾米指着随处可见的荧光植物“我们靠它们的果实充饥。污染很少,只是吃下去会让人在几小时里一直发光。”
“因为不能伤害树木,我们只有七座房屋,不过柴薪很多,枝杈随便就能捡到。”
他们带着陆离来到兽栏,安培和一些闯进天堂谷的动物被圈养在这里。
安培亢奋地几乎撞倒兽栏,向陆离表示亲近。
“你们为什么不离开这里?”陆离抚摸着安培的坚硬外壳。
“我们去过边缘,黑暗无处不在。”特斯拉说着陆离不久前听过的原因“外面比这里更难以生存。起码在天堂谷我们不用担忧怪异。”
“你想带我们离开?”蕾米忽然问
“嗯。”
“我答应你。”
蕾米看向哥哥,吉米也答应说“我没意见。”
“……那么蕾米吉米和孩子们就交给你了。”特斯拉语气低沉着,向外面缓慢走去。
“我去劝他。”蕾米看着特斯拉的背影。
“我去吧。”
陆离离开兽栏,跟着特斯拉来到一片矗立墓碑的墓地。
“我以为你会指责我,怒斥‘调查员不该是这幅可怜的颓废模样’……”特斯拉扶着一块被磨平的石凳坐下。
“我从外面来,知道外面有多糟。”陆离矗立在身后,看着眼前墓碑。
“阿当芙娅离开后我只想留在这里陪着她……”特斯拉缓缓说“你呢?在失去安娜之后你想做什么?”
“做我该做的事,直到死去。”
“然后和她在死者之地相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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