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上将军这副欲言又止的神情。
几个副将都急了。
斥候来报,这一举动,对于军人而言,往往意味的是战机、敌情。
王贲为上将军,有权决定宣与不宣这急信的内容。
“有秦军最精锐所在虎贲军在侧,公子并无恙。只是,而今公子和齐人起了冲突。”
屠唯一听,气的脸色发青,他挥霍着剑,借此消解自己心中的愤懑。
“齐人竟敢如此,胆敢对公子动手。难道齐人不知,而今吾秦军精锐十万已发兵至卢城。兵临城下,而齐人徒有二三子敢在城墙之上冒头。”
王贲捋捋短须,眼中狭着处世的精明,微微还有些佩服之意。
“非也,公子明示,要吾等入城去帮齐王平叛。”
这话一出,自然在秦国诸将军之中炸开了锅。
“平叛?齐国内部有人叛乱了?”
诸将皆惊。
相较于别人,赵佗的关注点全部都在公子扶苏身上。在他看来,公子孤军入齐,亲做策应,已然有超于常人之勇。
而且陛下也支持公子,他们自然应该全力配合公子,确保公子安危。
“齐国内部若真的有人作乱,那公子岂不是危险?”
王贲眯着眼,思索着什么。
“公子此时确实是危险万分,昨夜还被齐人行刺……”
这……
屠唯听了,他无空分析公子在齐国情况究竟如何,听到这个貌似极其不祥的消息。只暗骂:“该!”
赵佗抱拳。
“还请上将军下令,速速攻齐,救出公子。”
屠唯听了这话,当即灵机一动,公子既然遭遇此等情况,形势危急,必须入秦。
“岂有此理!齐国如此行事,难道是将吾等十万秦国精锐视若无睹?还请上将军快快下令发兵攻城。”
赵拓怒视屠唯。
“屠唯——公子还身在齐国呢。此时动兵,岂不是陷公子于被动?”
一时间,诸将面面相觑。
屠唯脸色僵硬,怒视赵佗,旋即屠唯面向王贲抱拳。
“屠唯莽撞了。可如今吾秦国大军没有公子之令不得动兵,而公子则孤身在齐,只靠着区区一封信,吾等不知公子那边状况究竟几何。”
“诸将都是见过少公子的。公子尚未加冠,此乃朝中人尽皆知的事实。如今吾等靠着区区一道由斥候送来的急命行事,怕是反而对公子不利。”
诸将听了,齐齐点头。
这番话,自然是说到了实处。
公子扶苏的年龄摆在那里,他们这帮大将们,无论如何,单凭公子信托,便行军,换做任何人都会产生疑虑。
天气愈加闷热了,而上空的乌云,也越发的低。
“大王亲令,配合公子之命动兵。大王之令,汝等难道意欲违抗?”
屠唯听到这话,双眼瞪得极大,眼底流露出恐惧之余,还微微带着些许不甘。
“屠唯自然不敢违抗大王之命。只是,公子明令,要吾等入齐平叛,而齐人如今城门紧闭,但烽火高起,而城墙之上,亦有礌石堆起,这分明是应敌之举。公子命吾等入齐境平叛,试问齐国何人叛乱,而吾等又如何为之?”
屠唯所言自然不假,否则如何被拜为左将军。
其他大将也开始附和。
赵佗也对屠唯所言,无可辩驳。
不过,王贲却力排众议。
“汝等都是出生入死过的大将,一步步从死人堆里爬起来的,而今这点小事,有何值得犯难的?”
王贲厉色,目光狠厉,盯着眼下这帮一心想要战齐,个个虎背熊腰的悍将们。
屠唯和其他将军们的用意,十分明显,他们想攻城。
诸将听了这话,一个个左看看右看看。
“可是既不让打这齐国,齐国如何肯开城门?”
这么拖下去,必然引起一些将士们的不满。
公子扶苏的主张,和他们秦国立国之本,几乎违背。
听说,蒙武老将军就曾对公子之策颇有微词,不过大王还是选择了偏袒扶苏公子。
战争,始终都是朝堂之中权力行使的工具而已。
“大王命战,便战,大王命齐国降,那齐国便降。”
王贲呵令,诸将再不敢多言。
正在此时,斥候再报!
“报——上将军。”
诸将齐刷刷转身,将目光投到斥候身上。
小斥候翻身下马,立在王贲面前,作揖通禀。
“报上将军,齐国大将军田儋差人来见上将军。”
屠唯一听,当即恼了。
“上将军何等人也,三军之主将,如何齐人说见就见?”
王贲神情肃穆,抚着短须,沉思再三。
王贲摩挲了一下剑柄,公子之意,若非不得已,莫要与之起干戈。
他总得一试。
“赵佗,汝代本将前去。”
赵佗作揖。
“赵佗遵命。”
“汝告诉齐人,吾公子为齐王建相国后胜联合相辱,犯我秦王之威,而今吾等前来接公子还秦,久候不至。今朝得信,吾公子为齐臣所刺,又闻齐国境内形势危急,速速放吾等入齐去接吾国公子!”
“唯。”
屠唯道。
“上将军,吾请命与之同去。”
“汝留在此。”
赵佗欣然去矣。
两军皆持着盾牌,护送两国将军在城前空地相见。
齐国使者,乃是今守城将军麾下心腹——田仲。
而今齐国形势危急至极耶!
如今十万秦军濒临卢城城下,但卢城原本守军只有不到两万,而今东拼西凑,终于凑齐五万人,但尚在整顿之中。
而今卢城徒不过五万之众,如何敌得过虎狼之秦。
迎战之军尚未备齐,而守城之将请求大王从长城调兵到卢城的上书,怕是大王还未接到。
两军阵前,齐国使者从一开始便战战兢兢,不敢上前。
正是正午时分,天幕阴沉,乌云重叠,让人感到压抑难捱。
而秦军黑压压一片之上,斧钺剑弩均在闪着寒光,利锋程亮。
那小小使臣光是望着那片黑海,便已经不敢控马向前,而胯下黑骑,亦然不敢上前。
他被将军在城门上拿箭指着他,这才硬逼着自己将眼泪吞没到肚中,壮着胆子控马上前。
但是人已经满脸发绿,嘴唇也早已开始哆嗦起来。
而见到齐国使者,赵拓只消一个眼神,便吓得那些齐国人控马后退数步。
隔着老远,赵佗上来便高声呵责那传话小吏。
“吾公子何在?”
使者困惑不已,两军阵前,如何秦人一张口却是追问他们的公子。
何况,正是因为半月前,秦国公子才入齐境内,所有齐人都以为秦国与齐国为友国。
而秦国军队的动向,也一直在被齐军关注。
王贲所率秦国精锐驻扎在安阳城,那里正对着代国和燕国。又因为秦国公子尚在齐国,所以齐人以为,这支军队不是冲着他们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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