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由虽然不比他父亲博古通今。
但是李由早年入秦,文武兼修,对于秦国律令,极为熟悉。
藉着他父亲李斯的地位和声望,又加上李由确实文武兼备,身负才华,所以李由也确实被嬴政看重。
李由面色冷峻,但是见到他父亲还在亭中乘兴喝酒,不由得更是忧心。
事实上,最近几日,李斯很是高兴。
李斯越来越得到大王的信任,而且此次,他李斯可谓是少有的站在大王身边的人。
相信,经此一事,他必定更为大王器重。
“父亲大人。”
看着李由面带急色,李斯自问。
“由儿,为何神色如此匆匆?”
李由看了一眼四下,下令:
“尔等退下。”
待众人退下,李斯也肃容。
“可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李由一屁股坐在他父亲身侧,竟不知从何说起。
“今日午后,太子去了相府。”
李斯听了,捋捋胡须,还是不为所动。
太子和王绾的关系,满朝皆知,李斯还知道,王绾的女儿重华夫人就要生了。
不明就里的李斯便问。
“难不成,太子得子,前去向王相报喜?”
李由猛地摇头。
这是个不可能的事情。
“父亲大人,此事和重华夫人没有关系。”
李由见他父亲还是对此事不起忧色,知道他父亲根本就没听明白他的话外意。
“父亲大人为何还如此悠闲,须知太子不可能平白无故去找王相。”
听了这话,李斯放下了手中的爵。
“由儿,究竟是发生了什么大事?你为何对此事感到如此惊慌。”
李由肃容。
“父亲大人,眼下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重要的是,将要有大事发生了。而且怕是要发生在父亲身上。”
李斯听了,自然皱眉,而后要坐起身来。
李由搀扶着李斯站起,而后两人立在亭中望着月亮。
“父亲大人可知,儿子今日是从哪里回来的?”
李斯侧目看了一眼李由,李由在宫中为吏,自然是在宫中。
李由这才道。
“儿听说,今日太子被大王责备了几句。”
李斯听了,很是惊讶。
但是李斯还是对此事不以为然,太子被责备,和他李斯有什么关系。
李斯语重心长的告诫李由。
“大王是君,太子是后继之君,此二人的身份和关系,你少从中掺和为妙。在宫中做事,不比在家中,你要小心,多听多看少说。”
“这个儿子知道。可太子被训一事,和父亲大人有关系。”
李斯不解。
“和老夫有何关系,老夫今日在家中闲坐了一整日。”
“可是这祸,就要从天上降下来了。”
李由在李斯的培养下,做事向来稳重,绝不会无事生非。
今日李由接连说了许多莫名其妙的话,而且还说祸事要降到李斯头上,听得李斯心里一阵阵发毛。
李斯抖抖眉头。
“到底发生了什么?”
“儿子听宫人说,今日午时,大王前去华阳宫问策于太子。所问之事,正和三日前的朝议有关。太子答不出,大王败兴而归章台宫。”
李斯狐疑。
“竟有此事?”
随后李斯捻着长须,那双冒着精光的眼睛里又腾起疑惑。
“君上不是心意已决?怎么会去问策于太子?”
“儿子也觉得奇怪,但是后来一想。这太子向来想的都是奇招,想必大王也是前去碰碰运气。”
听了这话,李斯心里像是突入了一匹小鹿,乱跳个不停。
李斯很快就将李由说的一系列事情串了起来。
李斯一向精明,他很快就和李由想到了同一处。
“你的意思是,太子要站在王绾那边。”
李斯听了,不免觉得这太子果然还是年少冲动。
你竟然在这个时候去找王绾。
王绾背后,可是有无数大臣将军支持。
他李斯正是看中了大王当日面临的人人多势众的局势,所以他才力主要支持大王。
当王绾和那么多文臣武将有了和嬴政相反的主张,就已经是大王的眼中钉。
此事他若是支持大王,那他在大王心目中的地位就会更高。
哼——
太子毕竟少不更事,竟然在这种情况下,堂而皇之和王绾站在一起。
这无疑是在挑衅大王。
李斯当机立断。
“大局已定,太子此举,只会引得大王反感。”
李斯是个老年人,还是个将近六十的老年人。
对于年轻人,李斯向来是不那么认同的,正如李斯不认同他少年时的自己一样。
他认为自己年少时贪玩,浪费太多时间。
如果年少时,他就明白贵贱之分,早早拜师学艺,早入咸阳,那么今日,秦国的相国,就姓李。
不过,过去的已经过去了,只能如今多为以弥补年少遗憾。
在李斯眼中,年少,就是无知。
事实上,李斯和太子也接触的很少。
李斯不了解太子,他只知道,太子是个胜利者。
但是现在看来,这太子,并不是是个十足的智者。在这个时候,在这种关乎国策的问题上冒出来,怕是反而惹得自己一身腥。
李斯倒是气定神闲,张口就对此事做了论断。
李由,他不像李斯。
李由处在盛年阶段,对于少年人还不那么轻视。
尤其是,他对太子,还是很佩服的。
“怕是事情并没有那么简单。一个能让不起立储之心的大王突然间封其为太子,而且还给予封地的人,绝不会冒冒失失前去相府。”
“更何况,大王的心意,现在是满朝皆知,太子就在宫中,如何会不知道陛下的心思。太子此时前去找王相,要么是有意为之,要么是病急乱投医。”
“但是后者,并不会发生在太子身上。毕竟,此事和太子无甚利害关系。”
李斯听了,自然意识到李由说的话有道理。
太子是年少,但也没那么简单。
“由儿,你的意思是,太子是刻意前去找相国的。”
“不无可能。总之,儿子以为,父亲大人当早做打算。”
李斯听了,再次抬头望着天上那轮升起的明月。
茫茫夜色,让人怅然若失。
太子,可没有任何过节。
但是,王绾和他有。
李斯想到王绾和扶苏那层翁婿关系,不由得心里一紧。
太子要和他作对?
做了太子,却要大肆旗鼓卷入朝中的权力斗争,可谓十分不明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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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阳宫,重华殿。
回了宫,用过晚膳。
扶苏陪着王琳散了一圈步子,回到宫里,已经是月华西移。
扶苏坐在榻上,看着王琳的圆鼓鼓的肚子。
侧耳倾听,里面的人正在活动。
王琳捧着肚子,站在扶苏跟前。
产期临近,她显得有些焦虑。
“医家说,此胎是个女孩。”
扶苏听了,反倒高兴。
扶苏小心翼翼的摸着王琳的肚子。
“女孩好,我喜欢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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