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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一个挑战嬴政耐心的男人
    “寡人欣闻,你曾前往泗水郡往临淄,为的是应问策。”

    “下臣惶恐,违背秦律。还请君上责罚。”

    嬴政听了,面色铁青。

    “明知故犯,罪当加一等。”

    扶苏自然为萧何说话:

    “如此,儿臣包庇萧何,也当连坐。”

    秦国的王执政,自然严格遵守法律。

    但是扶苏之所以敢说这话,是因为在如今秦国的高度中央集权体制下,君王的话,就等同于绝对的法律。

    而法律,实际上只是君王统治国家的工具。

    不出扶苏所料,嬴政果然道。

    “寡人今日暂且赦免你们二人。”

    “谢君父——”

    “萧何谢秦王。”

    嬴政早就对萧何所言狐疑连连。

    “秦王?子为何只称寡人为秦王?”

    臣子献策献媚的把戏,嬴政可谓见的多了。

    萧何也是嬴政见到的头一次。

    只称秦王不称君上陛下?

    萧何垂首。

    “今日萧何,是代表齐鲁百姓来见秦王,故今日萧何不过是一介布衣,而秦王之称,也是齐鲁百姓们习惯了的。”

    嬴政听了,眼中泛着严厉之色。

    “是故,汝今日前来,是提醒寡人。方今虽天下一统,但齐鲁民仍旧对寡人不以陛下相称。”

    “陛下乃昔日周天子之称谓。帝王与臣子谈话时,不敢直呼天子,必须先呼台阶下的侍者而告之。齐鲁百姓重礼,自然不会称呼秦王为陛下。”

    赵高面色一紧。

    这萧何,他赵高以前还真是小瞧他了,没想到他竟然敢这般直言不讳。

    扶苏看向萧何,目光中流露着赞许。

    不愧是汉初三杰之一。

    秦国的朝堂上,本就是军功世家话语权最高。但是在嬴政的打击下,如今王家气焰渐渐萎靡,而蒙家势力不过才刚刚抬头,身侧还有一个自以为是的李信加以制衡。

    但是文臣之中,王绾、李斯、冯去疾、隗状、姚贾等人已经是位极人臣,身居卿相之位。

    高位全部被昔日秦国一统天下时期的旧臣全部垄断。

    嬴政确实是海纳百川,立了七十二博士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但是实权实际上还是被李斯王绾冯去疾一帮旧臣把控。

    而秦国本来又是以法治国,所以这帮本就没有什么实权的儒生,根本说不上话。

    至于其他人,比如齐法家的代表胡毋敬,也几乎处在权力的边缘。

    至于百家之中其他,墨家是嬴政的死对头。

    秦国严禁私斗,而墨家却主张要有自己的武器,而且最好惩奸除恶,这是和秦国的法律相违背的,必须灭掉。

    其他的道家、名家、纵横家,在秦国朝堂上几乎是绝了踪迹的。

    眼下,放眼咸阳,学黄老之术的也就只有一个萧何了。

    萧何学儒,也学道啊!

    所以扶苏一定要帮萧何在朝中立足。

    嬴政听了,沉默了半响,脸色凝重。

    “是故寡人虽攻下齐鲁之地,却未能收齐鲁民心。”

    “秦王心怀天下,若肯对天下百姓施以仁政,势必能使得天下归心。”

    萧何这话,说的就不是很妙。

    因为,这些话,淳于越那帮老头都对嬴政说过无数遍了。

    如果秦王嬴政耳朵上生了茧子,绝对是因为那些儒生。

    仁义二字,正是儒生们的口头禅。

    在嬴政看来,一个英明的君主应该是将法术势三者完美结合,将权力牢牢握在自己手中。

    相信仁义这种东西,只会让自己到最后大权旁落。

    是故,嬴政皱眉,问萧何:

    “居秦半年之久,尚不能习惯秦俗,又如何能辅佐寡人之子?还对寡人教以仁义!”

    萧何听了,脸上没有流露出丝毫愧色,反而问嬴政。

    “草民乃泗水郡沛县一小人,居沛县三十年之久。草民穿的是上衣下裳,吃的熟粟,饮的淮水。三十年之习,予臣半年之久,自然难以全部改掉。”

    嬴政听了,满是废话。

    嬴政原本对这萧何期待极高,可没想到,他竟然和淳于越之流雷同。

    所谓,希望越高,最后失望越大。

    嬴政脸上浮起不耐。

    萧何也预想过这种情况,秦王如今正是得意之时,不会听他说教。而方才那番仁义之论,也是萧何在验证自己的猜想。

    非秦国不能容儒家,而是秦王不喜儒家。

    既然儒家不行,那就只有一试道家。

    虽然,道家似乎和秦国的政策更为不合。

    “陛下,今下臣年至三十,修改习性,尚且觉得不耐。而下臣家乡父老,年过半百者居多,对于这更改长久以来的习性,自然更不适应。”

    “是故下臣以为,陛下应因地制宜、因势利导,以齐鲁之旧习,荆楚之故俗另立秦法。”

    嬴政听了,神色更加严峻。

    “法,贯以一也。”

    “天下一统归于秦,自然要全国上下贯以秦律。齐鲁之地,荆楚之乡,距咸阳甚远,更应该以严刑峻法统之,否则放任他们行事,人心不一,便会动乱。”

    萧何觉得,这秦王说这话,似乎是不把百姓当人看。

    齐鲁百姓重礼义,而秦国虎狼之国,严刑峻法逼迫百姓。天下人本就对秦又怕又怨,而今秦国又要一鼓作气革除旧俗,百姓必定生怨。

    “陛下以为,人之于器物有何异?”萧何说罢,看见秦王眼底的不耐,当即自答。

    “人不是器物。人贵在有思,听从他人的命令,很多时候都是迫于权势。但是被迫行事,其必心生怨恨,长此以往,民怨积攒既多。”

    “方今天下,万里之地,民生百万,分布于各地,旧俗岂能在一朝一夕间更改。陛下若是强行命其遵守秦律,违背旧俗,百姓自然生怨。由此,齐鲁之民众,荆楚之百姓,怕是不仅仅对陛下仍旧以秦王称之,反而会聚众诽谤非议秦王。”

    “秦王无道,如何以治天下?”

    “秦王之比周天子,尚不能及,又如何敢号称皇帝?”

    萧何说罢,面色惨白。那是自己被自己吓得。

    他连秦王的脸色都没敢看,但是也已经感觉到秦王周身散发着怒气。

    嬴政面色铁青,恨不得把萧何五马分尸,怒气从嬴政的周身散发出来。

    嬴政的拇指按压着剑柄,几欲拔剑。

    扶苏在旁看着,心叹他确实没有看走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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