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阴姒氏,孱弱已久,虽为贵裔,却沦落乡野,落地凤凰不如鸡,悲乎,叹也!”姒伯阳眸如寒星,幽幽一叹。
这是姒伯阳有感而发,山阴氏固为上古氏族分支,可是一代代积弱积贫,历代首领意在图强,都难见到成效。
究其根本,上古有崇氏血脉只是一块向上的敲门砖,山阴氏要走的更远,乃至是走出会稽,还需本身的强大。
姒伯阳手掌按在布帛上,幽幽念着:“只是,山阴氏图强之路,又该从何开始起步,变法乎?炼兵乎?铸甲乎?”
这一刻的姒伯阳,有着一股强烈的冲动,他要率领山阴氏成为会稽最强氏族,他要成为强盛山阴氏的第一明主。
在坐上首领之位后,姒伯阳必须考虑山阴氏未来。姒象重将整个山阴氏,交托姒伯阳手中,给了他一个起点。
如何壮大山阴氏力量,如何带领着山阴氏走向强大,是姒伯阳必将要面对的问题,也是他身上背负的责任。
氏族首领固然执掌人道权柄,神魂高人都要敬之畏之,一声号令数千披甲之士云集,诛戮神魂高人如屠豚犬。
可在这一份权利下,不仅需要氏族力量的鼎力支持,也有百姓黔首们对他满满的期冀,无不让人倍感压力。
“只是,如今山阴氏,老主新去,主少存疑,诸姓势力不靖,便是有三位顾命老臣护持,也如在炉火上炙烤。”
“终归是我的修为太低,就是有阿父遗泽,也不能服众,若非有三辅臣弹压不满,我这个位置做的更不会稳当。”
初登大位的姒伯阳,心头尚存几分疑虑:“何况,都言人心易变,三辅臣能出力保我,却未必会支持我掌权。”
“阿父突遭不幸,根本不及为我培养人望,以我当时的情况,要不是觉醒祖?血,甚至都不能获得继位的法理。”
“在这种情况下,我要完全掌控山阴氏的力量,建立自身的威权,必然要徐徐图之,操之过急,必有大害啊!”
以史为鉴可知兴替,华夏五千载历史进程,各朝各代的政权更迭,无不告诫姒伯阳,所谓人心是最不可信的。
须知,山阴氏可是上万户的大氏族,诸姓势力倾轧争斗的厉害,姒伯阳能作为姒象重唯一血脉嗣位已是侥幸。
姒伯阳一没实力,二没势力,徒有一名分而已,首领做的犹如傀儡,除了自幼追随左右的亲宿,谁都调不动。
若是再不知轻重,一上位就妄想染指权位,冒然触动各方利益,那距离众叛亲离,惨淡收场,也就为期不远了。
姒伯阳低头思索了一下,暗叹:“这卷山阴氏诸姓卷宗,对我虽有大用,可真到用上时,还要等我初步掌权。”
“如今这卷宗落在我手上,根本就毫无用处,最多只能是留作参考,分析一下各姓实力对比,以后再做打算。”
“那……中行堰,把它交给我,又是藏的什么心思?他是在暗示我韬光养晦,亦或提醒我警惕诸姓势力坐大?”
不怪姒伯阳疑心重,可能与他的前世经历有关,哪怕中行堰是姒象重留下的三辅臣之一,依旧带着三分审视。
姒伯阳对中行堰等辅臣,是有所保留的信任,对辅臣们的可靠程度,他并不全信,又不能不信,只能自己权衡。
人云亦云最让人警惕,三辅臣能对姒象重忠心耿耿,却未必会对他这个姒象重的唯一血脉,依旧保持着忠忱。
姒伯阳冷冷一笑:“所以,现今局势下,我除了谨小慎微,均衡各方之外,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
他心头玩味的想着前世仕途上,传颂已久的十二字金科玉律,明智收起了初嗣首领位后,某些不切实际的念头。
他缓缓的将布帛卷起,神色阴沉:“说到底,还是我的修为太低,我若是有神魂修行在身,这些人岂敢欺我。”
姒伯阳虽然觉醒了祖血,迈入大荒神魔修行第一境神血之境,但山阴氏不缺神血、神骨,乃至神魂层次的高手。
整个山阴氏掌握实权的高层人物,姒梓满、上阳仲、中行堰、姒飞虎等人的修为,就没哪个是低于神魂级数的。
以姒伯阳初入神血的那一点儿修为,只是初步迈入修行门槛,山阴氏里一只手就能捏死他的猛人实是太多了。
这也是姒伯阳甘作‘提线木偶’的原因,在硬实力上的欠缺,让姒伯阳缺少足够的底气,压服这一众骄兵悍将。
姒伯阳自顾自的琢磨:“不过,我也不是完全没有掌权的机会,阿父刚去不久,众将对阿父的敬畏还没褪去。”
“至少懂得敬畏,只要我尽快将自身修行,向前推进一大步,抵达煅炼神骨之境,或许能争取到一些话语权。”
“我再以此徐徐图之,总会得到姒姓族老们的认可。如此一来,无论收服三辅臣,还是坐稳首领之位都不难。”
“当然,这一切都有个前提,我必须有一身不弱的修行,让某些人坚定支持我的念头。”
一念至此,姒伯阳眸中神采渐渐收敛,一股心气莫名上涌,前路看似险阻重重,可只要他想走,就一定能走通。
都言修行之道难有捷径可循,姒伯阳要在短期内踏入修行第二境,煅炼二百零六块神骨,近乎于不可能实现。
但,世事无绝对,要是在姒伯阳神慧大开,参悟修道炼气之前,没有三四年的苦修,姒伯阳绝难迈入神骨之境。
一切已然不同,自姒伯阳悟出了一篇《长生大道金匮歌》,一步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炼气之道后。
姒伯阳的心灵就仿佛有了某种惊人的飞跃,纵然他外在一切如旧,但是他的悟性已然达到极端不可思议的地步。
这种变化极为的微妙,就连姒伯阳本人都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只能懵懵懂懂的被动接受诸般造化之妙。
姒伯阳眉心似乎一动:“这一切都不成问题,我有造化玉碟作在手,造化玉碟有凝聚先天五德祖炁之无上神妙。”
所谓的造化玉碟,只是姒伯阳自己对那一宗无上宝物的称谓,宝物本身无名,姒伯阳以造化称之,可见其心。
“无论圣德、道德、功德、福德、阴德,都能由造化玉碟凝练升华,成为某种别具神妙的神物,一如圣德之钱。”
姒伯阳轻微凝神于眉心之上,见着一方玉碟匿于祖窍,恍若似曾相识,大致形状于那一枚伴生宝玉极其相似。
玉碟上有三缕纯白圣德道炁缠绕,姒伯阳只看第一眼,冥冥中就知道了玉碟的某些用处,似乎他本来就该知道。
“圣德钱啊!!”
一缕圣德道炁是为一大枚圣德钱,内蕴至精至纯至大之精,最能补气养神,对炼气修行之人有极其惊人的好处。
只这一大枚圣德钱的气机,就让姒伯阳筑基功成,运转如同龟速的一点至纯真?炁,带动周身各大窍穴蠢蠢欲动。
仿佛只这一大枚圣德钱,就能让姒伯阳在筑基炼己之境中,狠狠的向前跨一大步,让他触摸炼精化炁的境地。
只一须臾,就能让姒伯阳省去最少一两年的水磨功夫,虽然姒伯阳没有尝试,可就莫名的笃定圣德钱的神效。
“毕竟,是由玉碟夺天地之造化,截取山阴氏历代先人余荫的一部分,凝聚而成的天地奇物。”
姒伯阳暗自庆幸:“要不是历代先人圣德昭昭,后人得享余荫,了。我就是有造化玉碟,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当然,这三枚圣德钱只是山阴氏历代先人圣德的一部分,因为姒伯阳初登首领之位,只是名义上的山阴之主。
而只有其名,却无其实的首领,能得到历代先人的部分圣德,已是勉强,无怪乎只有三大枚圣德钱的量。
姒伯阳心绪翻转,暗道:“只是,这三枚圣德钱,到底该用在何处,才最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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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室门外,铁牛、徐崇、伯端、熊力等亲宿,身着一套粗麻服,面色沉重的各站一处方位,等待着室内传唤。
在大榭内苑周匝,一位位高大魁梧的甲兵,内套黑鳞甲,外披粗麻服,扶着一柄青铜长戈,侍卫在廊道左右。
青铜长戈戈头内援上,系着一条条素带,素带垂落在长戈柄上,阵阵微风拂动,带起一条条系挂在长戈上的素带。
大荒中人历来轻生重死,生前无论如何,都极重视死后境况,生前可以朴素节俭为礼,死后却必须隆重以待。
正是生时俭养,死后隆葬,以期一点阴灵坠入冥土阴世之后,能得前人余荫,能应后人香火,或再活一世轮回。
自姒象重大丧之始,就有象征着‘引魂’、‘召魂’的白色幡布,高悬于山阴大邸内苑,昼夜不落,以示哀悼之意。
凡是山阴氏所属之黔首,都按着关系远近亲疏,着大功、小功、细麻等丧服,整个山阴邑一夕间,人尽着素。
“孔姓,孔霍侯,拜谒姒首!”
一位面色温和的中年男子,身着着一套细麻服,慢步走到静室的门前,在徐崇、铁牛等人的面前,拱手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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