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央本来以为和她不过萍水相?逢, 没想到第?二天差不多时候,同样的?脚步声响起,她依旧在他床边摊开?书本, 柔声问他:“魏先生今天想听什么故事?”
魏央久久没说话,却突然?听到窸窸窣窣的?衣料摩擦的?声音, 床垫微微下陷,她已经主跨到到他身上, 女孩子?不重, 轻飘飘地像一朵棉花, 非常柔软, 好像随时会被风吹走。
容昭就不一样了, 她摸起来有种脚踏实地的?趁手。
魏央定了定神,觉得在床上这?样比较, 无论对谁都挺不尊重的?。
于是转而专注地感受眼前人。
没什么好出乎意料的?事情,除了最后进?去的?时候感觉到突破了一层明显的?阻碍。
“魏先生……好疼……”她痛苦地低呼:“轻一点,好疼……”
魏央用手捂住她的?嘴。
“别说话,一点声音都不要发出来。”他温柔地擦掉她眼角的?泪:“别喊疼, 这?是你自?找的?。”
第?三天, 第?四天,第?五天……突然?有一天,女孩走进?来,正准备脱衣服的?时候,魏央说:“今天不做了,给我读个故事吧。”
她翻开?书, 给他读了一个名叫《夜莺与玫瑰》的?童话。
“她说过只要我送给她一些红玫瑰,她就愿意与我跳舞,”一位年轻的?学生大声说道, “可是在我的?花园里?,连一朵红玫瑰也没有。”
花园里?的?夜莺听见了,怜惜年轻人无望的?爱情,决心为他寻找一朵红玫瑰。
夜莺飞了很远去找玫瑰树,黄玫瑰树和白玫瑰树都愿意送给她一朵花,但夜莺只想要红玫瑰。
夜莺最后终于在学生窗下找到了会开?红玫瑰的?树,但它已经因为冬日风霜的?摧折,已经无法再开?花了。
“我只要一朵玫瑰花,”夜莺大声叫道,“只要一朵红玫瑰!难道就没有办法让我得到它吗?”
“如果你想要一朵红玫瑰,”树儿说,“你就必须借助月光用音乐来造出它,并且要用你胸中的?鲜血来染红它。你一定要用你的?胸膛顶住我的?一根刺来唱歌。你要为我唱上整整一夜,那根刺一定要穿透你
的?胸膛,你的?鲜血一定要流进?我的?血管,并变成我的?血。”
于是当?月亮挂上了天际的?时候,夜莺就朝玫瑰树飞去,用自?己的?胸膛顶住花刺。她用胸膛顶着刺整整唱了一夜,就连冰凉如水晶的?明月也俯下身来倾听。整整一夜她唱个不停,刺在她的?胸口?上越刺越深,她身上的?鲜血也快要流光了。
树梢上绽放出一朵玫瑰,但是花刺还没有达到夜莺的?心脏,所以玫瑰的?心还是白色的?,因为只有夜莺心里?的?血才能染红玫瑰的?花心。
于是夜莺就把玫瑰刺顶得更紧了,刺着了自?己的?心脏,一阵剧烈的?痛楚袭遍了她的?全身。痛得越来越厉害,歌声也越来越激烈,因为她歌唱着由死亡完成的?爱情,歌唱着在坟墓中也不朽的?爱情。
最后这?朵非凡的?玫瑰变成了深红色,就像东方天际的?红霞,花瓣的?外环是深红色的?,花心更红得好似一块红宝石。
这?时她唱出了最后一曲。明月听着歌声,竟然?忘记了黎明,只顾在天空中徘徊。红玫瑰听到歌声,更是欣喜若狂,张开?了所有的?花瓣去迎接凉凉的?晨风。回声把歌声带回自?己山中的?紫色洞穴中,把酣睡的?牧童从梦乡中唤醒。歌声飘越过河中的?芦苇,芦苇又把声音传给了大海。
“快看,快看!”树叫了起来,“玫瑰已长好了。”可是夜莺没有回答,因为她已经躺在长长的?草丛中死去了,心口?上还扎着那根刺。
女孩哽咽着无法读下去。
魏央问她:“这?就没了?”
“先就到这?里?吧。”她合上书:“好感人啊,我每次读都要哭。”
魏央隔着纱布挠了挠伤口?:“我从来搞不懂这?些童话。”
终于到了拆纱布的?那天,魏央眼前的?纱布一层层褪去,视野逐渐清晰明亮。
他终于看清了女孩的?脸。
魏央的?第?一反应是,我果然?已经死了吧。”
不然?怎么会见到已经死了那么多年的?人。
真是太?像了,简直像是把当?年那个盒子?里?的?绝色头?颅直接从坟墓里?挖出来,然?后安到一具完美的?、包裹在白色
护士服里?的?女性躯体上。
“你叫什么名字。”魏央终于有了想了解她的?名字的?想法。
“我叫池小小。”她歪了歪脑袋,微笑着说:“小池塘的?那个小小。”
同样是医院。
同样是一颗身首异处的?头?颅。
徐婉潦草地看了一眼,转过头?去:“我看到了,收起来吧。”
“仔细看看……小武这?孩子?长得真不错啊。”胡小天捧着头?颅感叹道:“侧脸看甚至有点像池明云。”
徐婉的?肚子?已经小了下去,衰弱的?新生儿在一旁保温箱里?躺着。
瘦弱地像个小老鼠,不停地打呵欠,皱着眉无止境地啼哭。
“原来这?么小的?小孩就会犯毒瘾了啊,从娘胎里?带出来的?……”胡小天趴在保温箱的?玻璃上看着婴儿紧紧攥起来的?小拳头?:“好可爱,就是不知道能不能养大。”
刚刚经历了一场伤筋骨的?生产,徐婉气力不济,只恨不能跳起来打他。
“祈祷吧。”她说:“祈祷你儿子?健康长大。”
胡小天手欠欠地去堵保温箱上的?气孔:“真蠢,我就是卖这?个东西的?,我自?己都不用,怎么可能允许我儿子?还没出生就染上毒瘾?”
徐婉一脚踩进?了绝望的?深渊。
“所以你早就知道了……我和小武的?事情。”徐婉问:“为什么忍到现在?”
“因为很好玩啊,卧底警察的?儿子?……居然?是个天生的?瘾君子?,多讽刺啊。”胡小天脸上扬起残忍的?笑容:“而且他还要管毒贩叫爸爸。”
徐婉几乎无法控制从窗户跳下去一了百了的?冲,幸好手脚乏力,才算守住了一点自?尊。
“就这?样,以后好好过吧,别折腾了,我有点累了。”胡小天拿起烟到嘴边又放下:“我会拿他当?我亲儿子?看。”
压下所有的?情绪,徐婉沉默恭顺地闭上眼睛,泪水滚滚落下:“谢谢。”
姚光一大早就听到楼下的?厨房里?传来叮铃咣当?的?声响,吵得她实在睡不着,气急败坏地翻身坐起,下床,冲到楼下。
姚国庆举着锅铲,露出讨好的?笑:“你起来啦,快洗洗吃早饭吧。”
他身后,
鸡蛋在油锅里?自?爆,另一口?煮锅里?,滚烫的?粥满溢出来,飞溅得到处都是,场面非常惨烈。
“你怎么突然?想起来做早饭了。”姚光揉揉眼睛:“好几年没看你下厨房的?。”
“那什么,你今天不是高考吗……”姚国庆挠头?:“给你做点早饭,你吃饱了好上考场。”
姚光瞥了他一眼:“不用,你把自?己喂饱就行。”
“那你怎么过去……”
“公交车。”
“公交太?慢了,我送你过去吧。”姚国庆笑笑:“咱家有车了。”
姚光翻了个白眼:“就你那十四手破皮卡,算了吧。”
“我靠这?车给你攒大学学费呢……”
姚光已经回房间?换衣服了。
文具昨天就准备好了,她换了套轻便的?运装,打开?书桌旁边的?盒子?。
盒子?里?还剩下最后两块肉松饼和两盒牛奶。
姚国庆的?早餐平时显然?是指望不上的?,这?些是沈文洲给她买来应急的?,她吃地精打细算,正好够吃到高考结束。
原来的?早餐还会配一个当?季水果,但上一箱水果吃完很久了,他再也没送来。
她已经快要忘了自?己有多久没见他。
也就硬是倔强地不去想他,只是专心地写下一张又一张试卷,数着这?天到来。
最后两天,她默念,把怀表捧在手心。
然?后她要去找他。
两天的?时间?弹指就过。
交上最后一张英语试卷后,姚光在桌子?上趴了一会。
太?累了,精神已经完全透支。
这?两天考试的?强度虽然?不算大,但加上高三一整年的?辛苦和压力,就很可观了。
监考老师把怀表还给她,因为是金属制品而不允许带入考场:“以后考试不用带这?些表,考场里?有钟。”
姚光愣愣地说:“我以后不用考试了。”
监考老师笑了:“傻孩子?,你后面的?考试还多着呢。”
姚光被说得神志一阵恍惚,居然?没接住,任由怀表摔在了地上。
“啊!”姚光绝望地大叫,扑过去捡,发现怀表后盖被摔开?了,从里?面掉出来一把小小的?钥匙。
钥匙上缠着张小布条,姚光展开?,发现是一个
地址和几组数字。
怀表已经在身边戴了半年多,还不知道里?面藏着这?样的?玄机。
姚光循着地址找过去,发现那是一家私人银行,走进?去向客户经理出示了钥匙和数字,她被领到了一个保险箱面前。
插进?钥匙,打开?保险箱,里?面装了好多个方盒子?,入手沉甸甸的?。
打开?一看,全是抹去印记的?金条。
大小不一,盒子?上分别写着“读大学”“读硕士”“买房”“买车”“给姚国庆养老”等等,最重最大的?那盒,上面写着嫁妆。
规划到了十几年后的?未来的?所有可能的?花销……那个他并不存在的?未来。
“如果我一直不来,这?些东西会怎么样?”她问一旁的?经理。
“沈先生上次来的?时候交待过,本来我们明天就该给您打电话,喊您过来的?。”
“上次?”姚光抓住重点追问:“他上次来是什么时候?”
“也就五月底……具体时间?我得查一下。”
“不用。”姚光从保险箱最里?面扒出来一个信封,迫不及待地拆开?,快速读完,又倒回去细细读一遍。
然?后她捏着那张薄薄的?纸,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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