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9.此时的太子并不知道自己要面对什么
大烈皇朝。
皇城。
太子殿内。
“他们果然去找二弟了。”
柳英纵端坐在华贵的绯桌旁,面色清寒地用手撑着侧脸。
他若有所思地将目光落在眼前的棋盘上,思量片刻后,方才持黑棋落子。
而另一边。
站在不远处,俯首作揖尽显尊敬之姿的柳九若则是沉声继续道:“世子与世子妃此行失利,虽是使了些手段,但终究没能针对到二皇子,反倒是被那公主少傅的夫人羞辱了回去。”
“从他迎娶那个无才无德的女人开始,我便知道这位世子不过如此。”
柳英纵不紧不慢地与面前那人下着棋,提及世子时,不由得嗤笑出声:“定亲王一生勇武,于边疆立下汗马功劳,奈何教子无方,想来再过不久,定亲王势力也会日渐衰落。”
原本定亲王还算得上是皇城内较有名望的一方势力,可惜生了个不怎么样的儿子。
“比起他,九若你就不一样了。”柳英纵意味深长地望着柳九若:“你虽为亲王柳羸天次子,但武艺谋略皆在你兄长之上,未来或许有机会能接你父亲的班。”
听闻此言,柳九若不曾言语,只是低头作揖,沉默下去。
见柳九若不作回话,柳英纵眼神倏地寒冽下来,他扭过头去,继续看着棋盘,不再将目光落在柳九若的身上。
“你父亲到现在为止都没有给出任何回应,看他这状态,怕是不想掺和进来了。”
“家父只是持中立态度,暂未想好是否要与太子殿下结盟。”柳九若眼神低沉下来:“毕竟此等大事,需仔细斟酌才是。”
“斟酌?”
柳英纵阴冷的目光扫了眼柳九若:“再过几日便是父皇寿诞,他还要多久的斟酌时间?”
“家父……想要等到寿诞结束后再作选择。”
“呵呵。”
柳英纵笑了。
那嘴角上扬的角度似是在嘲弄这位睿郡王一般。
他将那提到半空的黑子放回了棋篓中,接着索性转过身,面对着柳九若。
那仿佛能将柳九若的神魂都洞穿的锐利眼光从眸中射出,柳英纵沉声道:“九若,你与我交好多久了?”
“回太子,十年。”
“十年来,我待你如何?”
“太子殿下之恩,没齿难忘。”
柳英纵沉默了少许,他能听得出,也看得出柳九若言语间的忠诚。
他转而展露出一抹微笑:“我向来颇为欣赏你的才智和武艺,哪怕是放眼整个大烈皇室,你的修为天赋也算是一等一的天才,如今更是位实力不俗的天王境大能。”
“论资历,你驻守雪中城已久,将雪中城打理得井井有条。”
“论武艺,在皇室内少有人能与你一战,就算有,也都是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妖怪。同辈里的天才大抵没几个能拿得出手的。”
“再论才智谋略,这十年来,你几乎没犯过什么错,要你办的事你都能打理得很好,既靠得住,又有自己的主见。”
一番夸赞下来,柳九若面色如常。
他并没有感到欣喜,反而发自内心地感到几分惶恐。
因为柳九若隐隐能够猜到太子殿下说这番话的意思。
因此柳九若只得长吁口气,接着恭敬地俯首:“太子殿下谬赞了。”
“可惜,你万般皆好,唯独志气短了一寸。”柳英纵感到有些好笑地看了眼柳九若:“既然如此,倒不如我亲自拉你一把。”
“太子殿下此话怎讲?”
“我的玄库里有一把宝剑,寒霜凛冽,乃是从极北之地的万丈冰渊下所寻到的法宝,这把剑极其特殊——持有此剑者,就算用此剑斩过对方的肉身,也不会留下半道伤痕。”
柳英纵抿下一口桌上的美酒,笑意不减:“此剑不斩肉身,只斩神魂。一剑之下,万般神魂寂灭,且至始至终不会在肉身上留下半点伤痕。”
“且被斩神魂者死后所表现出的状态与走火入魔极其相似,除非是知晓有此剑存在,否则任何人前来诊断,都会将其认定为练功走火入魔导致经脉崩裂最终身死。”
柳九若的眉头紧皱,他已经知道柳英纵要说什么了。
只是现在,他仍然选择装傻:“此剑名唤哀雪,在下跟随太子殿下多年,对此剑也有些了解——只是不知为何太子殿下现在提到此剑。”
面对柳九若那显然是装傻的提问,太子柳英纵冷笑一声。
他深深地盯着柳九若,语气冰冷异常:“你父亲近日在闭关,对吧?”
柳九若:“……”
柳英纵也懒得去看柳九若那张阴沉的脸:“玄剑哀雪,从今往后,便归你了。”
“太子殿下……”
“有何异议?”
沉郁的寒气从柳英纵体内迸出。
整座大殿仿佛被冰雪包裹般,刺骨凉意窜上柳九若的脊背。
柳九若向后退出两步,黑着脸,低下头来:“臣无异议。”
“那就下去。”柳英纵摆了摆手:“莫要打搅我与少傅下棋。”
“是。”
柳九若抬起头,看了眼柳英纵对面的那道人影,不敢再多言半句,当即消失在偌大的太子殿内。
待到柳九若离开后,太子少傅郭云方才笑了笑。
“太子殿下这股狠厉,倒是与你父亲有几分相似之处。”
“何来相似?”柳英纵瞥了眼郭云。
“都对亲情视若无睹。”郭云耸了耸肩,继续持白子下棋:“太子殿下意欲谋反,对生父下手,如今还劝睿郡王对他的生父下手……啧啧啧。”
柳英纵嗤笑一声:“九若能力不俗,只是志气短浅,而他那位父亲除了稍有几分武力之外……头脑僵硬,想法死板,与其如此,还不如将位置让给九若。”
“至于我……”
提起自己时,柳英纵就连下棋的动作都凝滞一瞬。
他冷笑一声:“从我见到那个老头真面目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
“我除了谋反以外,恐怕到死都坐不上那个王位。”
对此,郭云不予反驳。
因为事实的确如此。
那位大烈皇朝的明君,暗地里是多么可怕的一个存在……这一点郭云心知肚明。
他和太子早就知晓那暗杀者是由圣上亲自派来的,也猜得出来圣上的目的是什么。
无非就是逼太子提前谋反,并借此机会让圣上欣赏的二皇子参与到这场争权夺利的战争中,以此来培养二皇子的能力。
没错。
圣上真正看重的人,不是太子柳英纵,而是二皇子柳俊。
为了让自己的儿子们互相残杀来争选出最好的那个,这位圣上甚至不惜派人暗杀自己的亲生儿子……
除了狠厉之外,想不到另外的词可以去形容他。
“不过父皇最大的毛病,就是过于自大了。”
柳英纵淡然一笑:“天底下任何谋略强悍的人都有这般毛病,都自认为自己的计划可谓天衣无缝,殊不知正因如此,才会暴露出致命之处。”
郭云闻言,倒也没立刻赞同柳英纵的话,只是突然转了个话题。
他脑海中浮现出前些日子在棋艺上胜过自己的那个男人,不由得问道:“那位公主少傅,你打算怎么处理?”
面对郭云的提问,柳英纵反问道:“镇亲王和他女儿那边怎么样了?”
“暂时还没消息。”郭云摇了摇头:“天魅道法似乎失败了,而且镇亲王那边似乎也没准备开始散播谣言。”
“催一下。”柳英纵淡道:“尽快拉低那陈安宁的名誉,最近宫中遍地都是他的事迹,又是与靖国大师论琴又是与你对弈,属实有些烦人了。”
郭云点了点头:“不过他的那位妻子……”
“那位妻子怎么了?”
“……”
郭云总觉得那位蒙面女子有些古怪。
但以他的能耐,竟是也有些看不穿那蒙面女子。
直觉在告诉郭云,那女人怕是不那么简单,但目前所显露出的消息却都证明那个女人只是个平凡无奇的凡人女子罢了。
柳英纵似是察觉到了郭云的疑虑,便道:“如果嫌麻烦,改日直接动手除了便是,反正那公主少傅也好,少傅夫人也罢,都对大局没有太大的影响。”
“直接动手还不太合适。”郭云否认了柳英纵的想法:“计划快到最终阶段了,现在做这些与计划无关,还引人怀疑之事,反而会让计划受到影响。”
语罢。
郭云沉默片刻:“先且放着不管吧,他们现在身处二皇子殿内,也不是个好下手的地方。”
柳英纵对此则是没太过在意。
无非就是个搅局的棋子罢了,再怎么有能耐,也卷不起太大的风浪。
比起陈安宁和他的那位妻子,柳英纵现在更关心另外一件事。
“丹药那方面,可有消息了?”
“有了。”
郭云笑了笑,把白子落在棋盘上:“昨晚便交了一批货,六品金株淬化丹,据说成色极好,是少见的极等品质。”
“极等品质?”
饶是柳英纵都被惊到了。
他直接从座上起身,也不留恋于这场下到一半的残局,当即一甩衣袖。
嗡~
倏然间。
一抹邪光从柳英纵指间纳戒闪出。
光芒渐渐凝衍成一柄修长的漆黑长刀,刀身之上刻着复杂而又玄妙的古老符文。
刀柄之处,黑纹犹如盘龙般缠绕,此刀出现的刹那,四周的空气好似都要被扭曲般,狭长刀身之上散发出的乃是令人极其不安的扭曲气息。
柳英纵光是握着这把刀,便会发自内心地感到几分恐惧。
但与此同时,他也会感到灵魂深处剧烈的兴奋和激动。
太子轻轻地抚摸着那光滑冰冷的刀身:“现在的斩龙刀只能斩断龙脉一炷香的时间,少傅……倘若这斩龙刀将那四万颗六品极等金株淬化丹全部炼化的话……能斩断多久的龙脉?”
“一个时辰。”郭云答道。
“应该够了。”
太子冷冷一笑。
“一个时辰,足够我把父皇从王位上拽下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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