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天池一时急中生智,见一面红旗底下有一个人在那里擂鼓催进,鼓声越急,反攻的人越奋勇。
掌红旗的,双手举旗,一起一伏的摇动。
离红旗十来丈远近,有一面绿旗,旗下也是一个人,提一面大锣,举旗的站着不动。
杨天池心里在想,这锣声,必是令退的,自己惟有急将锣抢过来,用力敲打一会,看是如何?再作计较!
真是说时迟,那时快!以他身手,何等疾捷!
只将两脚一垫,已经到了绿旗之下,随手抢过锣来,也来不及抢锣槌,就握箸拳头,敲得那锣震天价响。
反攻的人,一闻锣声,同时止了脚步,但是浏陽队里被杀死的,被打伤的,已有十之五人。
杨天池见大众停了手脚,即大声喊道:“穷寇勿追!这回且饶恕了他们的性命吧!”
众人得转败为胜,也不知道原故。
见浏陽人都瞑目待死,一些儿也不抵抗,正是杀得高兴,忽然听得锣声,虽则齐把手脚停了?
但是心里都疑惑,怎麽会金鼓齐鸣呢?一个个回转头来看,听了杨天池的喊声,却没一个认识杨天池。
平江队里为首的人,姓罗名传贤,是一个在农人中很有赀资产的人。
手上有一些拳棒工夫,也可以打得开十来个蛮汉。
此时已有五十多岁了,只因他家世代业农,薄薄约有些祖业,所以不愿认真投身行伍。
不然,那时由行伍中发迹的,十分容易,有了他这种资格,早已是提镇的地位了!如何能得他在这里,当这种全无名义的首领呢?
这时罗传贤,见自己的队伍,败退下来,正无法阻止,得也跟往后退。
陡然见一个文人装束的少年,从老弱队中,一跃十多丈,到了阵前,将长袍一揭,随左臂一扬,便见无数火星相似的东西,撒开来向浏陽人身上射去。
浏陽人正奋勇追赶,一遇邪些火星,顿时一个个受了重伤,罗傅贤心中好生诧异!
才招呼自己人,回身杀去,又见那少年,抢锣打,心里更是惊讶。
杨天池高声喊了几句话,罗传贤忙跑过来,对杨天他拱手,问道:“足下是哪里来的?为何不乘胜追杀,反敲锣停止进攻呢?”
杨天池放下铜锣,也拱手答道:“敌人已死伤得不少,上天有好生之德,君子不欲多伤人!岂可尽情杀戮?小子便是十年前的义拾儿。”
“今日路过此地,特来相助我义案一臂之刀,并非有仇于浏陽人!死伤过多,仇恨更深,循环报复,更无了时!老先生此时,即可将大众遣散,小子就此告别了。”
杨天池复拱了拱手,折身见自己义父,就立在后面。
原来万二呆子,看义拾儿像个文弱书生,如何能和别人打架。
自己不曾拉住,很放心不下!自己的眼睛,又看不见多远。
杨天池施放悔花针,浏陽人受伤,以及平江人反攻上去的种种动作,万二呆子眼里,都不曾看得清楚。
只听得旁边的人,忽然加倍的呐喊,又听得大家欢呼之声。
问过同伴后,才知道义拾儿在绿旗底下,和罗传贤说话,浏陽人已是大败亏输。
方将一颗老糊涂心放下,急忙走到绿旗跟前来。
他原是一个极忠厚的人,见自己的首领在这里,还不敢上去,就立在后面等候。
杨天池搀扶箸他的胳膊说道:“扶你老人家回家,看义母病得怎样了?”
万二呆子点了点头,说道:“好可是好!但是我还得向罗先生告假,才能带你回去,这是有辨则的!不然,就算是临阵脱逃,得罚我五串钱!”
杨天池道:“甚麽罗先生?他在那里呢?孩儿去替你老人家告假,你老人家只立在这里不动。”
万二呆子摇头道:“这是便不得的!不论是谁,都不能托人告假,我是要亲去的!刚和你说话的,便是罗先生。”
罗传贤还没走开,万二呆子的话,听得明白。
即过来说道:“万二爷!只管回去罢!我遣散了大众,还要到你家来,和他谈话呢。”
说时,用手指杨天池。
万二呆子听了,欢喜不尽。
在万二呆子的心目中,以为罗传贤是个大有身份的人,能得他来家一趟,真是蓬荜主辉!
慌忙鞠躬致敬的,连称不敢当!
杨天池懒得多说,搀扶了万二呆子就走。
回到万家,杨天池与他义母,自有一番安慰,万二呆子自有一番问长问短,这都不必叙他。
且说浏陽人方面,有五六百人都受了杨天池的梅花针,被平江人杀死的也有一百多名,打伤者有二三百。
只被梅花针刺了,没被打被杀的,倒容易恢复了原状。
原来,杨天他的梅花针上面,没有毒药。
受刺的人不至有性命之危!
往常两方打架,照例是打输了的,就即时各散五方,这年认了输,且待次年再打,然从来死伤到一百人的时候很少!
这回浏陽人本来已打胜了,却来了杨大池助阵,反将胜的打得一败涂地,还死伤如此之多!
浏陽队中首领姓陆,名凤陽,是浏陽一县中,财力最雄厚的农人。
虽是不曾读书,为人却甚是精明干练,争了赵家坪,对他家农务上的益处极大,所以浏陽人奉他为争赵家坪的首领。
这回因是打胜了,陆凤陽领大众,争先追杀。
没提防的他受了杨天他一梅花针,又被平江人在他肩头上,打了一铁锄头,还亏了一锄就打得昏死过去了,平江人以为是已经死了,才没打第二下,平江人退了之后,才惭惭转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