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战云笙没再说话了。
傅香的话还在继续:“我想生下这个孩子,但蒋孝霖不肯。所以,我才打电话找你的。”
战云笙等她说完,就深吸一口气,尽量平心静气的回道:“这是你们之间的事,跟我无关。”
音落,傅香就急急的打断她:
“有关。蒋孝霖就是因为顾及你的感受所以才不肯让我生下这个孩子。我知道那晚的事并非是他本意,但事后我也没有怪过他,我也没有要求他为我的孩子负责,
我只是想生下他的孩子,但是他说什么都不肯。我实在没有办法了,所以只能找到你。我想,只要你跟他开口替我求个情,他一定会听你的……”
是没办法还是示威,显而易见。
战云笙冷淡的打断她:
“行了,别演了。我是演员,我比你会演。”
顿了下,补充道,
“恭喜你,你的目的达到了,无论蒋孝霖最后怎么处置你们的孩子,我都不会跟他再有任何的瓜葛,就这样,挂了吧,怪没意思的。”
电话掐断后,战云笙才惊觉自己身上出了一身的冷汗,整个人更是颤抖的厉害。
她立在原处站了好久,才压下身上那汹涌不止的颤意。
但,她的大脑却一片空白,一时间不知道要何去何从,只是木讷地转过身,慢慢的往前走。
走得很慢,就像是踩在刀尖上,每一步都寸步难行,直至身体再次承受不住这铺天盖地的疼而眼前一黑往前栽了出去。
……
战云笙从病床上醒来时,就看到坐在她病床前许久都不曾见过的战云澜。
男人身上还穿着兰城区域内的狼图腾作战服,一看就是从兰城野战营特地赶过来的。
战云笙眼波微动,轻唤了一声:“大哥。”
闻言,那原本垂首还在看作战地图的男人就将视线抬起,看着她,“感觉怎么样?”
“头有点晕。”
战云澜将手上的地图收好后,就起身站了起来。
他眸色平静的看了会儿她,波澜不惊的对她道:
“你怀孕了,也就五周左右的样子。”顿了下,“孩子是蒋孝霖的?”
此话一出,便犹如五雷轰顶,炸的战云笙大脑瞬间失去思考能力,空白一片。
战云澜俯身,在她身后给她垫高了块枕头,随后又给她倒了杯温水。
战云笙没什么意识的小口喝着水,许久,才找到自己的调子,温温的哦了一声。
她不吵不闹,出奇的平静才叫战云澜担心。
战云澜眸色幽深的看了她几秒后,道:“跟哥说说,你有什么打算,嗯?”
战云笙整个人还处在她怀孕的震惊中,久久无法回神。
她将喝水的杯子搁在床头柜上,抿了抿唇,道:“我……想想。”
战云澜嗯了一声,就支起身,对她道:“孕酮偏低,你暂时躺着吧,别下床。”
战云笙神色寡淡的噢了一声,手下意识的摸向了小腹,微微闭了闭眼,感受胸腔里横冲直撞的热流,像是疼又像是别的更为激烈的情愫。
她静默了好大片刻,对战云澜道:“能先别告诉爸妈他们吗?”顿了顿,“也别告诉二哥。”
战云澜嗯了一声,道:“那蒋孝霖呢?”
“蒋孝霖?”战云笙眼睫微垂,眼底溢出浓稠的讥讽,“他都要给傅香的孩子当爸爸了,跟我有什么关系?”
战云澜是知道一个月前蒋孝霖去m州救傅香的,但是没想到……仅仅一个多月而已,他就这么不小心跟傅香搞在了一起还弄出了孩子。
战云澜吃过感情的苦,他太知道那种求而不得的痛楚了。
他知道战云笙对蒋孝霖藏了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浓深感情,但眼下却因为第三者介入而不得不分开于战云笙而言是巨大的打击,何况她还怀着孩子。
战云澜沉思了几秒,对战云笙道:
“蒋孝霖飞m州救傅香的这件事我知道,至于你说傅香怀孕这件事,有待考证,嗯?”
战云笙抬眸,看着面前男人那张俊美不凡的脸,笑了笑,道:
“即便是傅香撒谎,一个月前他就骗了我。他能开口跟我第一次撒谎,后面就会有无数次,我最讨厌就是别人对我撒谎,我不信他不知道。”
“或许,他那时是怕你心里不舒服,所以才没对你说实话,嗯?”
战云笙眼圈终于红了下来。
她湿漉漉的眼眸望着战云澜,嗓音带着点沙哑,似笑非笑般的说道,
“事实上,当我知道真相后我的心里只会失望透顶和更加难过,不是吗?”
战云澜觉得她情绪有些激动,抬手揉了揉她蓬软的发顶,嗓音低低沉沉的,温缓而有力:
“笙笙,凡事都会有两面,不要只看到眼前不好的一面,现在事已至此,当务之急是你要想好怎么处理这件事,懂么?
无谓的愤怒和伤心,都不是解决问题的方法。你肚子里怀的是孩子,所以你要在她大起来之前,决定好她的去留,知道吗?”
战云笙心底一时五味杂陈,说不上是什么滋味,但混合在一起就是能揪扯着她的心,让她无能为力,令她痛不可遏。
战云澜知道她现在心情不好受,需要时间去冷静,便支起身,对她道:
“现在孩子月份还小,这事也没那么急,大哥出去抽根烟。”顿了下,“我建议,无论孩子去留,这件事得让蒋孝霖知道,毕竟他是孩子父亲,他有权知道。”
战云笙没说话,但眼泪却无声地滚出了眼眶。
战云澜深深静静的看了她几秒后,还是离开了她的病房。
他来到医院楼下,高大的身形于日头下显得异常英挺,何况他身上还穿着墨绿色的迷彩服,整个人的样子俊美雅痞的仿若天神,叫人一眼看过去就忍不住的敬畏。
有胆大的女孩走到他的跟前,红着脸问他要联系方式,他只是一言不发的对着来人竖起无名指上的光裸戒圈,然后就把女孩给劝退了。
他到底是不喜欢被人过分关注,抽了一根烟后欲要拉开越野车坐进车里时,自他身后跑过来一道白衣蹁跹的身影。
未等他完全钻到车厢,那携带凝脂冷香的人影就先他一步钻进了车厢里。
“澜叔,帮我。”
伴随这一声叔,战云澜视野里就跌进来少女一张吹弹可破的小脸。
她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满脸的青涩,一双漂亮的杏花眼内勾外翘,十分灵气。
战云澜一时想不起来她是谁,动作下意识的就提着她后脖颈的衣领将她欲要拉出车厢时,小姑娘就像个藤条般,一下就钻到了他的心窝处,一双手死死的抱住他的腰肢不肯撒手,
“不要把我丢出去,我是战喵喵,战成山是我爸,是战氏一族的旁亲,我五六岁大的时候参加过一次战氏一族的族宴,我在战家后山被蜜蜂叮了满头包,是您救的我,您不记得了吗?”
战云澜记性向来是不错的,经小姑娘这么一提,他倒是有些印象。
他不喜被异性碰触,即便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也不行。
他脸色板得难看,抬手将缠在他腰上的小姑娘给大力撤开,随后冷着脸子看她:“先坐好,嗯?”
音落,小姑娘就端端正正的坐到了车厢里侧,眼底露出怯怯的表情,可怜巴巴的望着他,
“按照辈分,我应该唤您一声叔,虽说我们家只是战氏一族旁亲的旁亲,但祖宗往上十代,我们肯定打断骨头连着筋的。”
说着,就扑扇了两下漂亮浓密的睫毛,
“叔,看在我们血浓于水的情分上,您能不能借我一百万,我闯祸了,我把人家古董店里的古董给打碎了,他们正要抓我去做压寨夫人……”
说话间,战云澜身后就出现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
他们一出现,就骂骂咧咧的冲战云澜吼:
“少特么的多管闲事,给老子让开,这小娘们打碎了我们老大的宝贝,我们老大说了,要把她抓去做小老婆,你要是不想被打,就给老子让开。”
闻言,战云澜就转过了身。
他深色系迷彩服上的帝国徽章在阳光下熠熠生辉,亦如他给人的第一感觉,华光灼灼,英气逼人。
只一个眼神,那先前还张牙舞爪的壮汉一下就熄了声,不敢造次了。
这是狼图腾的徽章,野战区里的人?
那个领头的光头眯眸沉思了片刻,就对战云澜昂了昂下巴,道:“你……是这小娘们什么人?”
音落,原本还躲在车厢里的战喵喵就钻出一颗黑漆漆的脑袋,对那光头道:
“他是我叔,我告诉你们,你们少欺负我一个未成年少女,我也是有人给撑腰的,哼。”
音落,那光头就咬了下后牙槽,视线从战喵喵身上撤回,对战云澜说道:
“既然你是她叔,那她打碎的东西就由你来赔吧。”
战云澜在他说话间,就点了一根烟。
吞云吐雾间,他掀起凤眸冷淡的看了那光头一眼,波澜不惊的口吻:“我跟她不熟。”
此话一出,战喵喵急的菊花都快裂开了。
她正开口欲要对那光头解释点什么时,男人又道:
“她打碎你们东西,该怎么走程序就怎么走程序,但你们几个大白天的拿着管制刀具对一个未成年少女围追堵截,我怀疑你们是不法分子,嗯?”
顿了下,“要我送你们几个进当地派出所喝茶么?”
音落,那光头男跟他的属下脸色就是一变,不敢轻举妄动。
战云澜的话还在继续:“她砸了你们什么东西?”
“她砸了我们老大的古董花瓶,少说市值一百万。”
光头话都没说完,战喵喵就从车厢里动作利落的跳了下来。
她跳下车后,就躲在战云澜的身后,凑出一个脑袋,对那光头男道:
“你们少糊弄人,我打碎的那支青花瓷是高仿的赝品,最多三千块。我给你们老大赔了五千,是他对我图谋不轨要讹诈我……”
顿了顿,
“我告诉你们,你们快点滚吧,我叔是狼图腾野战营最高首领,如果他追究下来你们坑蒙拐骗,一准让你们吃官司,快滚。”
战喵喵这招虚张声势挺有作用的。
那光头男怕招惹到不该招惹的人,只得吃瘪地带着人离开。
他们前脚走后,后脚战喵喵就又从新钻到了战云澜的车上。
战云澜的烟还没有抽完。
他大口吮吸了两口并掐断烟蒂后,对她昂了昂下巴,“下来。”
战喵喵不肯:“我不。叔,您绝对不能见死不救。”
战云澜掐了掐额角,耐着好脾气,“他们不是已经走了?”
战喵喵鼓着小嘴,有点难以启齿的道:
“我还欠了一百万的赌债,我刚刚跟您借一百万,是因为要还这个赌债。”
战云澜:“……”
“其实,赌债也不是我欠下的,是我那个好赌成瘾的妈,她欠的。”
战云澜被她的厚脸皮给气笑了,“你妈欠赌债,与我何干?讹上我了,嗯?”
战喵喵漂亮的杏花眼眨了眨,道:“我只是借,没说不还。”
“不借。”顿了下,音量拔高,“滚下来,嗯?”
战喵喵不滚,她开始哭,梨花带雨的那种。
战云澜:“……”
“我从事的科研项目奖金马上就下来了,导师说至少能给我发一百万的奖金,我不是没这个偿还债务的能力。叔,您就帮帮我,行么?如果您不帮我,我就……我就脱光了赖在你车上告你诱骗少女罪。”
战云澜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被人气成这个样子了。
他气的胸口起起伏伏,烦躁的又点了一根烟。
战喵喵见他没有立刻表态,就对他笑着露出漂亮的小虎牙:
“叔,您要是不相信,我把身份证押给您,好不好嚒?”
战云澜看着她脸颊上的两颗小酒窝,以及她那颗漂亮的小虎牙,心尖最柔软的地方像是突然被人狠狠的触碰了一下,然后整个心口就涌起了酸胀不适的疼。
他的诚诚,笑起来的时候也会有浅浅的梨涡和漂亮的小虎牙呢。
战云澜深吸了一口烟,喷出一团浓烈的青烟后,沉声道:“叫什么,几岁?”
“战喵喵,今天17岁,明天18岁。战成山是我爸,我是他私生女。我是京大生化系特招生,这次是来兰城参加项目研究的。”
战云澜在她说话间掐灭了烟头,又道:“卡号。”
战喵喵整个人都错愕了一下,“啊?”
“不是要借钱?”
战喵喵连忙噢了一声,并火速的掏出手机,“加个好友,我等下发给您,也好后面方便还您的钱。”
战云澜拒绝加好友,“账号报一遍,等下我叫人转给你。”
“啊?报一遍您记得住?”
战云澜显然是没耐心跟她在这耗,“过时不候。”
说完,就转身要走时,战喵喵从车厢里钻了出来,急急的抓住他的胳膊,“我报……”
她几秒间就报完了一连串数字。
战云澜等她报完账号后,视线落在她那只抓着他胳膊的爪子,“拿开,嗯?”
战喵喵欣欣然的唔了一声,就乖乖的拿开了。
战云澜淡看了她一眼:“钱五分钟内到账。”顿了下,“不用还了,就当是……赞助你这样的高材生。”
他说完,就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但,战喵喵却立在了原处,站了许久都没有离开。
如果有人在这时朝她看来,一定能看到她眼底那通红起来的水汽。
……
战云澜从停车坪离开后,心情越发的糟糕。
他去了医院的盥洗室用冷水冲了把脸,将脑海里那些属于南云诚的记忆都强行逼走后,整个人的情绪才算稍稍平静下来。
这时,手机振动了,蒋孝霖打来的。
战云澜眯了眯眼,犹豫了几秒后,接通了蒋孝霖的电话,“你还敢给我打电话,嗯?”
蒋孝霖此时人在m州机场,他的身后跟着眼睛都哭肿了的傅香。
战云澜一开口就火药味十足,这让蒋孝霖意识到情况比他想的还要糟糕。
他喉头滚了滚,淡声道:“大哥,不管你信不信,这一切都是误会,我可以跟公主殿下解释……”
他话都没说完,就被战云澜给打断了:
“解释什么?解释,你跟傅香没上过床,还是解释傅香的孩子不是你的,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