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香辰抬起头,将对面那个女孩打量一番,只见她二十出头的年纪,生得眉目清秀,身材婀娜,只是在头顶上顶着一个银白色的圆环,十分地引人注意。
“敢问这位姑娘,此处是什么地方?”步香辰拱拱手,十分客气地问道。
“你是初来乍到吗?”那姑娘说道:“此处便是枉死城,到了此处的冤魂,都是没法进入六道轮回的,我们要在这暗无天日的地方呆上一万年。”
“枉死城?”步香辰有些诧异,心中暗道:“我怎么了,还没与那个嫣其枝比试,难道就被她暗算了?被她杀死了?到了阴间?”正狐疑间,那女孩开口问道:“你的头上为何没有众生环?”
步香辰问道:“什么是众生环?”
姑娘指了指自己头上的银白色的圆环,说道:“这个就是众生环,你若是想在这座枉死城安顿下来,没有这个众生环,是不可以的。”
步香辰摇摇头,说道:“贫道并不想在这里久呆下去,我还有要事在身,告辞。”说罢,转身就走。
“嘿,你可千万别出去啊。”姑娘抓住老道的衣袖,拽住不放。
“为何拦着我的去路?”步香辰不解地问道。
“你此时出去,必然会与那庸大人相遇。”姑娘忧心忡忡地说道:“在这座枉死城,没人能斗得过他,听我一句良言相劝,别出去。”
“多谢姑娘的好意,心领了。贫道真的有要事在身。告辞。”老道说罢,挣脱姑娘的束缚,离开这间院子,刚刚走到大街上,背后传来一阵铜铃的声响,步香辰回头一看,却见不远处走了一个面目狰狞的怪人,穿着黑色的长袍,披头散发,腰间系着麻绳,赤这双脚,左手拿一根黑黝黝的铁棒,右手托着一只麻袋,里面鼓鼓囊囊,不知装得何物。
“你是新来的吗?”那个怪人声音低沉而嘶哑。
“你是何人?”步香辰提高了戒备之心。
“来,把这个带上。”怪人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只银白色的圆环,递给老道:“这是众生环,把这个带上,你就可以在这座枉死城安顿下来。没人会来找你的麻烦。”
步香辰笑道:“多谢你的好意,贫道并没有留下来的意思,告辞。”说罢,并没有去接那只圆环,转身便走。
怪人听闻此言,冷笑一声,解开手边的麻袋,轻轻一抖,从麻袋中,冲出上百个冤魂恶鬼,将步香辰按到在地上,又是撕咬,又是拳打脚踢,老道被打个措手不及,刚要反抗,那个怪人快步上前,抡起手中的铁棒,对准步香辰的后脑,就是一棍。
老道只觉一阵天旋地转,栽倒在地,人事不省。
不知过了多久,步香辰在昏迷中醒来,却见自己置身在一张竹床之上,床边守着一人,正是自己先前见过的那个姑娘。
“你醒了。”姑娘笑道,从怀中摸出一只银白色的圆环,托在掌上,一脸真诚地说道:“庸大人手下留情,没有要了你的性命。他让我把你救醒,并且承诺,只要你戴上这只圆环,就可以在这座枉死城安身。”
步香辰有些厌恶地推开姑娘的手,说道:“贫道说过不止一次,我不要在这个地方安身,我要去救我徒弟的性命。”说罢,起身,穿鞋下地,走到院子里,躲在大门后面,向外面打量,却见庸大人手提铁棍,托着麻袋在街道上来来回回地巡逻。
步香辰瞅准了时机,趁着庸大人转身的功夫,偷偷溜出了宅子。
老道在街道上一路狂奔,他心中所想,就是早点离开这座邪门的镇子,步香辰走了一阵,觉得有些不对,自己走了这么久,竟然没有走到镇子的尽头,他觉得有些诧异,边走边在路旁做下记号,避免自己迷路。
可是,走了大半个时辰,老道的额头布满了汗珠,不经意一扭头,发现了自己刚才做过的记号,原来走了半天,一直在原地打转,不由得情绪有些低落。坐在一条小溪的旁边坐下,气喘吁吁,一低头,发现小溪里有鱼儿游动的影子,不由得喜出望外,取出随身携带的鱼线与鱼钩,挖了一只蚯蚓,挂在鱼钩之上,随手丢进小溪中,片刻之后,鱼儿咬钩,步香辰拽动鱼线,定睛一看,登时有些傻眼,只见钓上来的那只鱼,只有鱼头有肉,鱼身被咬噬地只剩下一条细长的鱼骨。老道有些失望,将死鱼丢回水中,从新钩饵,下线,就在此时,从不远处走来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走到小溪的上游,解开腰带,脱掉裤子,朝溪水中射了一泡黄色的尿。
“嘿,你这个老头着实可恶,没看见我在下游钓鱼吗?”步香辰表达自己的不满。
那老者见步香辰的头顶,并没有顶那只圆环,有些开心,说道:“你为何不带众生环?”
“不想在此处久留,正在想办法离开这个鬼地方。”步香辰并不隐瞒自己的想法。
老者听闻此言,笑了,继续说道:“你可知道,这座枉死城,从建立之初到现在,只走出去三个人。”
“哪三个人?”步香辰开口问道。
老者缓缓说道:“第一个人,乃是人间界的胡启川,不过他离开的方式纯粹是作弊,仗着自己有几个臭钱,硬生生用钱砸出了一条路。第二个人,乃是小报恩寺的慧明法师,他打赢了庸大人,光明正大地从此处走了出去,第三个人嘛……”老人说到此处,脸上竟然露出来的得意的笑容。
步香辰察言观色,猜了个**不离十,开口说道:“贫道没有猜错的话,您就是从此处走出去的第三个人,对不对?”
“孺子可教也。”老者得意地点了点头,说道:“第三个人,正是老朽。”
步香辰赶忙躬身施礼道:“晚辈有眼不识泰山,失礼之处,还望前辈大人有大量,千万海涵。”
“哈哈,好说,好说。”老者十分地得意,紧了紧腰带,提了提裤子。
步香辰又问:“还不曾请教,前辈高姓大名?”
老者笑道:“老爷子名叫嫣忠禹。”
步香辰吃了一惊,大喜道:“原来前辈就是十五年前,战旱魃,救黎民于水火之中的嫣老前辈。失敬,失敬。”老道说罢,双膝跪倒,给老者行大礼。
嫣忠禹不躲不闪,捋着山羊胡,受了步香辰三拜,之后,大大咧咧说道:“想不到,过了这么多年,人间还流传着老夫的传说。你起来吧。”
步香辰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膝盖上的尘土,诚心诚意地请教说道:“前辈,晚辈有要事在身,想要离开这座枉死孤城,请你赐教离开的法门。”
嫣忠禹撇了老道一眼,不以为然地说道:“人间,有什么可以留恋的?这里多好,没有悲欢离合,没有爱恨别离。”
步香辰摆出一脸的为难,说道:“前辈有所不知,晚辈尘缘未了,还有一些因果,没有料理清楚,不敢在此处久留。”
“好烦,好烦,不想听,不要听。”嫣忠禹双手捂住耳朵,双肩一抖,身后生出一对翅膀,双翅一展,飞到半空中,冲老道扮个鬼脸,得意洋洋地说道:“你是我女儿发配至此的囚徒,老老实实在此处呆着吧,老夫才不要帮你,若是帮了你,我女儿一定会生气的。再会,再会。”说罢,调转身形,向远处的高山飞去。
“哎……”步香辰有些沮丧,坐在原地,双手托着下巴,自言自语道:“我该如何,才能离开这个鬼地方!”思前想后,咬咬牙,把心一横,原路返回,走到小镇的里面,寻到那个穿黑袍,拿铁棒,提麻袋的庸大人。
步香辰问道:“是不是打倒了你,就可以离开这里?”
庸大人望了步香辰一眼,嘿嘿一阵冷笑,露出白森森的獠牙,沙哑的声音说道:“是这样的。”
“好喽,接招吧。”步香辰冲了过去,与庸大人战在一处。两人斗了十几个回合。庸大人向后一跃,跳出一丈多远,将铁棒插在地上,伸手解开麻袋口的绳子,从里面放出来一条白骨巨蟒,将老道紧紧缠住。步香辰拼尽全力的挣扎,无济于事。白骨巨蟒的身形越缠越紧,最终,只听“咔嚓”一声,拧断了老道的脖子。
不知过了多久,步香辰在昏迷中醒来,睁开眼睛,茫然地望着四周,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竹床之上,最早见过的那个女孩,此时正坐在自己的对面,看见老道醒了,女孩的脸上露出了笑容,说道:“你醒了,我给你煮了小米粥。”
步香辰摇摇头,说道:“不想喝。”
女孩说:“你的身子虚,喝点粥,对身体的恢复有好处。”
步香辰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说道:“贫道记得,我好像是死了。”
女孩笑了,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说道:“这里是枉死城,怎么会死?死了以后,你的魂魄又能去哪里?呆在这里,不生不死,不悲不喜,没有开始,也没有结束,只有永恒的苍凉与平庸。听我一句劝,把这个众生环戴上吧。何必给自己找麻烦呢?即使是没有死亡,被拧断了脖子,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女孩说着,再一次将众生环递给老道。
老道笑着摇摇头,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跳起来,穿鞋下地。离开女孩的家,顺着从前走过的路,去寻嫣忠禹。
不知道走了多久,在一条小溪旁,找到了脱裤子,正在撒尿的老者。
“前辈你好。”步香辰躬身施礼道。
嫣忠禹被吓了一激灵,回头看见步香辰,这才稳住心神,甩了甩手上的尿液,说道:“怎么又是你?”
“求前辈赐教,如何才能离开这个地方?”步香辰诚心诚意地问道。
“不知道,不知道。”老者一抖肩膀,翅膀伸展开了,便要飞走。
步香辰手疾眼快,从腰间摸出弹弓,略一瞄准,七八粒弹丸相继飞出,在嫣忠禹的双翅上射出了好几个窟窿。
老头的身子失去了平衡,在空中打了两个转,大头朝下,栽了下来。“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前辈,前辈,你没事吧。”步香辰冲了过去,一把抱起老头,一脸关切地问道:“您老人家怎么摔下来了?”
嫣忠禹摸了摸额头的大包,眨巴着小眼睛,望着步香辰,有些懵逼地说道:“你是魔鬼吗?”
步香辰一脸无辜地问道:“前辈,您在说什么?”
“算了,算了。”嫣忠禹从地上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尘土,缓缓说道:“告诉你怎么离开这里,其实也没什么,只是你真的能做到吗?”
“那慧明和尚是怎么离开这里的?”步香辰换了一种问法。
“你随我来吧。”嫣忠禹双手结印,口中念个咒语。步香辰只觉地动山摇,脚下的土地破了一个大洞,从地底下钻出来一只十丈多长的地龙,老头爬到地龙的背上,对老道说道:“你要上来吧。”
步香辰身子一纵,跃上地龙的后背。
嫣忠禹拍拍地龙的头,说一声:“走。”地龙好似离弦之箭,向正西方飞奔过去,步香辰只觉双耳生风,衣袖飞舞,也不知地龙飞奔了多久,来到一处所在之地。地龙停了下来。
“你自己瞧瞧。你能做得到吗?”嫣忠禹手指西方,说道。
步香辰抬头一看,吃了一惊,只见眼前有一座释迦摩尼佛像,高三十丈,宽十丈,威严肃穆,使人一见,便心生敬畏之情。
嫣忠禹手指的佛像,说道:“即便是枉死城,也困不住那些心中有信仰的人。这里从前是一座高山,那慧明法师手握一锤,一镐,硬生生把这座高山,铸造成一座佛像,因此,他离开了这里。你能做到吗?”
“这……”步香辰眼望眼前的佛像,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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