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弦置身海水之中,一脸的茫然,嘴里不住地说道:“该怎么办?该怎么办?这下子怕是闯了大祸了。”
“你还愣着做什么?快点跑啊。”陈休想都已经游到了小报恩寺的后门,回头一瞧,空弦还死死抱着凉亭的柱子,没有逃跑的意思,他心中无奈,一路狗刨,又游了回来,双脚踩着水,上身露出水面之外,一脸焦急地喊道:“还愣着干什么?快点跑啊!”
“跑?”空弦问道:“跑去哪里?这里的水井源源不断地往外冒海水,会不会将整座小报恩寺淹没?”
陈休想怒道:“到了这个时候,你还顾得上这些?小报恩寺不会被海水淹没了,一会儿,智贤老和尚或者慧明大和尚两个和尚法力高强,任凭哪个和尚发现了这个海水倒灌,都有办法解决。你却不一样了。你是偷学来的法术,被发现了,不是被戳瞎双眼就是被折断四肢。反正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快点跑吧。”
空弦一脸的纠结,嘴里说道:“就这样一走了之,真的好吗?三年前,若不是师父收留,我早已不在人世。我这条命是师父给的,今日,他若执行家法,清理门户,也由得他。”说到此时,空弦的眼神已经变得坚毅无比,在她的心中已经打定了主意。
“你不走,我也不走了。”陈休想游到空弦的身边,提议道:“咱们去井边瞧一瞧,想办法把那口井堵住,不让它向外冒海水怎么样?”
“好。”空弦松开柱子,随着陈休想游到那口不断涌海水的水井旁。
“这可如何是好?”陈休想一脸愁容地说道:“拿什么把井口堵住。”
“哪有什么能堵井口的东西。”空弦四周张望了一下,看到陈休想,眼前一亮,嘴里说道:“你坐在井口之上,用屁股堵上。”
陈休想白了她一眼,嘟嘟囔囔地说道:“你为何不坐上去?”
空弦说道:“你屁股大,堵得严实一些。”
“……”陈休想立在原地不动。
空弦催促道:“你到底坐不坐?”
“好吧,我坐。”陈休想一脸的为难,但是他不想违空弦的意,于是,一屁股坐在井口之上,谁知刚刚坐上,“哎呦”一声,捂着屁股跳了起来。
“你又怎么了?”空弦不耐烦地问道。
“有人拿针扎我的屁股。”陈休想疼得呲牙咧嘴。
“男人的嘴,真是一点可信度都没有。”空弦不屑地说道:“这井口之上,怎么会有针?”
“我没骗你,你看,都出血了。”陈休想将捂着屁股的手摊开,只见上面都是鲜血。
空弦见状,十分地好奇,转到他的身后,低头一看,只见陈休想的屁股上竟然插着一支袖珍的红缨枪,无比惊诧。
“你看。”陈休想指着井口,大声喊道。
空弦回头一看,只见井口之上,立着十只虾兵,个个手拿牙签一般大小的红缨枪,虾兵后面跟着四只蟹将,每只蟹钳夹着一只蒜瓣大小的铜锤。
“呦,你这个法术厉害了,不但召唤出海水,还把虾兵蟹将都招来了。”陈休想调侃道。
空弦不理陈休想,身子泡在水中,双手合十,躬身施礼道:“阿弥陀佛,不知各位海里的将军勇士,为何出现在井口处?”
虾兵蟹将不理空弦的问话,分列两派,毕恭毕敬地又从井中请出一只金龟。
一名虾兵傲然说道:“这是我们霸下——霸大人,你们两个凡人还不磕头行礼。”
陈休想忍不住哈哈大笑,嘴里说道:“明明就是一只小王八,叫什么霸下,哈哈,笑死我了。”
那只金龟冲身边的一只蟹将使个眼色,那只蟹将会意,跳起来,对准陈休想的脑门就是一锤,登时砸起来一个大包。
“哎呦!”痛得陈休想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好半天没站起来。
霸大人将空弦上下打量一番,开口问道:“就是你方才念的咒语,祈求我们龙族放水吗?”
空弦赶忙说道:“正是贫尼。”
霸大人摇头晃脑地说道:“你的咒语念得没错,我们龙族便如约放水,你可知这其中的三个规矩吗?”
空弦问道:“哪三个规矩?”
霸大人说道:“第一,你这一生,不能吃半只水族的子孙,也就是说,你今生注定与鱼虾河蟹的美味无缘了。你要起誓,有违此愿,天诛地灭。”
空弦说道:“我本是出家人,莫说是海里的水族,便是半点荤腥,也不沾的。”说罢,当着霸大人的面,立下重誓。
霸大人又说:“第二,我们水族平日里最恨水客渔夫,我们帮你一次,你就要帮我们杀一个渔夫。你能做到吗?”
“这个,贫尼与那些渔夫无冤无仇,你让我动手杀他们,于心不忍。”空弦犹豫道。
霸大人冷笑一声,说道:“你倒会做好人,你向我们借海水的目的又是什么呢?十有**也是为了杀人吧。难道说,我们龙族与你想要杀的那些人,有冤仇吗?”
“这个……”空弦低下头,思索一阵,咬着嘴唇说道:“好吧,这个条件我也答应你。”说罢,再一次立下誓言。
霸大人十分的满意,再次开口说道:“这第三个规矩,嘿嘿,对你来说,只怕会有些困难。”
“第三个规矩到底是什么?”空弦追问道。
霸大人微微笑道:“这个规矩说容易,极容易,说困难,也是极困难。那就是,你这一生,不能动情。”
“不能动情?”空弦愕然道。
霸大人点头,说道:“对,学了这门法术,一生与**无缘。”
空弦还没有说话,一旁的陈休想开口说道:“王八大人,我有一事不明,当面请教。”
霸大人不语,冲身边的蟹将使个眼色,蟹将会意,跳起来,对准陈休想的脑门又是一锤,只听“咚”的一声闷响,陈休想抱着脑袋,蹲在地上,好半天没有起来。
霸大人问道:“你有何事请教?”
陈休想痛得眼泪、鼻涕一起往外流,嘴里问道:“学这个法术,跟动情不动情,有何关系?这个小尼姑青春年少,难道学会这个法术,这一生便要与青灯黄卷为伴吗?”
霸大人说道:“学这个法术的人,一定要心如止水,若是每日为情所困,终日心绪不宁,只怕到头来,会被这个法术反噬,好比你终日带一把刀用来防身,可是这把刀最容易误伤的反而是你自己。水火无情,水是这世上最阴柔的,也是这世上最残暴的,想驾驭海水的走向,不付出一点代价,谈何容易。”
“原来如此。”陈休想低下头,不再吭声。
霸大人扭头问空弦:“你考虑得怎么样?现在退出,还来得及。”
“不必考虑了。”空弦一脸坚毅地说道:“我是出家之人,理所当然这一生与**无缘。”
霸大人微笑道:“饭可以多吃,话不可以过头。你还是认真考虑一下吧。”
空弦摇摇头,缓缓说道:“佛曰,人生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爱别离、求不得、五取蕴。每个人来到这世上,都要经历生老病死,但是出家人修行得好,可以回避后四样苦难,今日,我便当着你的面发誓,我这一生,若是动了**,便叫我遇人不淑,我爱的人对我厌恶至极,我为落花,他为流水,我费尽心机,也得不到他的半点怜爱,最后在郁郁寡欢中死去。”
“可以了。”霸大人满意地点点头,将一本小册子交到空弦的手中,说道:“这本小册子中记载着我们龙族常见的九种密术,你要用心钻研,早日融会贯通。”
“多谢。”空弦双手接过小册子,小心翼翼地揣入怀中。
霸大人带着虾兵蟹将退回水井之中,院中的海水也渐渐散去。
空弦十分地开心,转回身,看见陈休想,坐在凉亭的石阶之上,哭得伤心欲绝。
空弦一脸地嫌弃,不屑地问道:“难不成,你对我的非分之想破灭了?”
陈休想抹了一把眼泪,无比伤感地说道:“今日,我才明白,当初,我的黄九婴为了与我接近,付出了多么大的代价,好似飞蛾扑火,明明猜到了结局,却义无反顾。”他站起身,冲眼前的空弦深施一礼,缓缓说道:“冒冒失失地闯进了你的生活,我很抱歉,我走了,你自己一定要保重,好好活着,你我永不再见。”说罢,转回身,走得毅然决然。
空弦立在原地,望着陈休想远去的背影,呆呆地发愣,怅然若失,欲言又止。
“阿弥陀佛!万法皆空,唯因果不空;善缘孽缘,唯因缘不断。”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空弦吃了一惊,回头一看,只见智贤禅师双手合十,立在她的身后。
“师父。”空弦赶忙躬身施礼道。
“你学会了?”
“嗯,徒儿学会了。”
“想到后果了?”
“想得很周全了。”
“那你就去做吧。”
“师父,您不责罚我吗?”空弦问道。
“众生皆平等,为师岂有责罚你的权力。”智贤禅师一脸平和地说道:“一切皆有定数。”
“多谢师父。”空弦跪在地上,给智贤磕了三个头,站起身,离开了小报恩寺。
她回了一趟悦澜山,在埋葬家人的坟丘前,哭了一阵,站起身,漫无目的地四处游荡,走到与陈休想初期见面的那条小河旁,往事历历在目,想起黄阿狗惨死的场景,心如刀割,她瞧见一个在河边撒网捕鱼的渔夫,想起与霸大人的约定,便要下手杀了那个渔夫,犹豫再三,没有下手。后来,渔夫的鱼篓里装满了鱼虾,心满意足地转身离开。
空弦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件事,只好尾随其后,那渔夫来到望舒县城,将鱼虾卖掉,换了钱粮,回到家中,他的家中有一个相貌丑陋的老婆,那个女人笨手笨脚,给丈夫端饭时,不小心打碎了一只瓷碗,渔夫扬手便打,打得女人满嘴是血,不住地求饶。渔夫没有丝毫停歇的意思,反而越打越是兴奋,好似从打老婆这件事中,得到了乐趣。
空弦终于找到了动手的理由,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召唤出来一个巨大的水泡,将那个渔夫困住水泡之中,没过多久,渔夫便溺水身亡。
空弦对着那个惊呆了的女人说了一句:“不用谢我。”便扬长而去。
她来到望舒县城东五里的落枫观,对守在门口的迎客道人说道:“我要求见你们道观的施孝颜。”
迎客道人问道:“请问小师太,您是我们四师姑的什么人?”
空弦说道:“论起俗家的辈分,我应该是她的小表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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