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游苫听罢,喜出望外,一把揽住曲游拓的肩膀,称赞:“打仗亲兄弟,这句老话说得一点没错。关键时刻,才能看出谁是真心实意地为曲氏一族效力。”
立在一旁的曲阳大惊失色,想要出言呵斥,为时已晚。他的思绪飞速地转动,拿定主意后,拱手对曲游苫说道:“少族长,不可相信无知小儿的话。若是真的派出他,去刺杀胡氏族长,必败无疑,到时候,我们曲氏的颜面一定会被他丢光的。”
“爹爹,你不要小瞧人。”曲游拓大声地为自己辩解。
“住口,你懂什么?”曲阳怒道:“我且问你,你可知胡氏族长每夜住在哪里?你可知胡氏族长身边的亲兵有多少?你可知他的亲兵中潜伏着多少顶尖高手?你可知胡氏族长有几百年的道行?”
“爹爹,你休要涨他人的威风,灭自己的锐气。”曲游拓的脸涨得通红,指着床上昏迷不醒的老族长说道:“事在人为,他们胡氏可以派出刺客伤了我们的族长,难道说,我们偌大的曲氏一族,就找不出一个高手,伤他们的族长吗?”
曲游苫冷眼旁观,终于忍不住开口说道:“三叔,我知道游拓是你的独子,你舍不得让他只身去冒险。我理解,我理解。”
“不不不。”曲阳一个劲得摆手,辩解道:“少族长误会了,部落危急之时,曲阳不敢有任何的私心杂念,只是,当爹的最了解自己的孩子的德性,行刺这件事,凭他的本事,是做不来的。若是少族长一定要给胡氏族长一个教训,还是让我出手,去对付他吧。”
“不行。”曲游苫拒绝得直接了当,拍着曲阳的肩膀说道:“我爹爹的伤势还要仰仗三叔,你去行刺,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爹爹该怎么办?”
“这个……”曲阳一时无语,他犹豫再三,开口说道:“少族长,我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何事?”曲游苫问道。
曲阳说道:“现在,老族长昏迷不醒,即使伤好痊愈,也需要卧床静养一段时间。常言道,人无头不走,鸟无头不飞。曲氏一族,几千只狐妖,不可一日无主,依我看,少族长不如先替老族长掌管部族一段时间,明日天明,我们与那胡氏族长当面对阵,问一问,他到底想要怎样?若是开战,我们奉陪到底,若是和谈,各自掂量一下自己手中的筹码。三位长老,让少族长暂时接管族长的职位,你们有意见吗?”
三位长老面面相觑。
“这个事情……”大长老一脸的犹豫。
二长老抢先说道:“少族长青年才俊,见识过人,我举双手赞成,少族长接管族长的职位。”
四长老权衡一番,开口说道:“我也赞成。”
曲游苫望向大长老,嘴里说道:“我并不是贪婪爹爹的位置,大伯若是觉得刺杀胡氏族长这个事情可行,我还是愿意听你的意思。”
大长老听闻此言,脸色一变,忙躬身说道:“老族长生死未卜,少族长这个时候出来主持大局,再好不过。我双手拥护。”
曲游苫坐着老族长的太师椅上,抱着肩膀,翘着二郎腿,冷笑道:“我杀了胡念奴,姓胡的伤了我爹爹,明日拉开阵势,问问那个姓胡的老匹夫,他想怎样。要战,曲氏一定奉陪到底。”
曲游拓听了曲游苫的话,大失所望,心中责备爹爹的迂腐,让自己错过了一次极好的扬名立万的机会。
他思前想后,觉得若是错过这个机会,再想扬名胭脂林,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于是,趁四位长老与曲游苫交谈的功夫,偷偷地离开了老族长的屋中,一出门,吓了一跳,只见门口站了三百名全副武装的狐兵,个个手拿利刃,怒目而视。
狐兵头目抽出腰刀,走到曲游拓的面前,怒道:“你想做什么?”
“少族长命我去做一件秘密的差事。”曲游拓凑到狐兵头目的耳边,小声说道。
狐兵头目怒道:“少族长有令,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能离开这间屋子。”
“我在这里等着,你自己进去问。”曲游拓一脸真诚地说道:“只是你要快一点,别耽误了我的事。”
狐兵头目向屋中观瞧,只见少族长坐在太师椅上,四大长老垂首立在他的面前,像是在商议什么要事,一时间,也不敢贸然进去。他思量一阵,问身边的副手:“要不要放行?”
副手小声地说道:“少族长只是说,不让四大长老离开,至于其他的人,并没有特别的交代。”
狐兵头目点点头,对曲游拓挥了挥手,说道:“走吧。”
“多谢。”曲游拓拱拱手,道一声谢,转身消失在黑暗之中。
他一路飞奔,速度极快地在胭脂林中穿梭,眼看着来到了胡氏部族的地盘,他听爹爹说过,胡氏的族长住在一株百年榆树的树洞之中。借着头顶的月光,放眼望去,只见二百步开外,有一株极其粗壮的老榆树。
曲游拓认定,那里便是胡氏族长的住所。他暗下决心,一定要把这件行刺的事情做好,让爹爹对自己刮目相看。
曲游拓知道不同氏族的狐妖,身上的气味是不同的。因此,找了一处茂密的草丛,钻进去,打了好几个滚,用青草的气味掩盖身上的淡淡狐臭味。之后,双手结印,念了隐身咒,将身形隐藏在黑夜之中。
他蹑手蹑脚,左右迂回,一点点地向那株百年老槐树行进。密林中到处都是盘膝打坐、闭目修行的胡氏狐妖。那些狐妖,少则两根尾巴,多则四五根尾巴。曲游拓的内心忽然间涌起一丝丝绝望。万一一个没注意,被这些几百年道行的老狐狸,发现自己的踪迹,只怕会死无葬身之地的。
他有些胆怯,有些动摇,想要转身离开。可是,转念一想,巨大的利益都隐藏在巨大的风险背后。真的将胡氏族长干掉了,自己在曲氏一族的地位,会一下子平步青云。
想到此处,曲游拓咬紧牙关,慢慢地向前挪步。
终于,他在距离百年老榆树三丈开外的地方,止住了脚步。曲游拓隐藏在黑暗之中,定睛一看,只见老榆树的树干处,有一个六尺高,三尺宽的树洞,一个须发皆白的老者,盘膝坐在树洞之中。曲游拓曾经见过胡氏族长两面,借着微弱的月光,确认这个老者就是胡氏族长。
树洞的外面,两个全身戎装的狐兵一左一右把守在老者旁边。老榆树的树干之上,躺着一个闭目养神的狐女,怀中抱着一把长剑。
老榆树的不远处,有一块巨石,石头的后面影影绰绰,好像还潜伏着狐兵。
曲游拓心头一凉,暗想道:“原来,当杀手,行刺也是一门大学问,这样的阵势,如何得手?得手之后,有该如何脱身呢?”思来想去,他挽起袖子,露出左臂上的一只袖箭,那是许多年前,爹爹送他的一件防身暗器,袖箭中藏着三只毒针,见血封喉,射程在三五丈。
曲游拓咬咬牙,孤注一掷,瞄准树洞中的老者,一拉扳机,三只毒针一起射向白发老者。
守在树洞前的两名狐兵,听闻响声,同时抽出腰间兵器,左右挥舞,打掉了其中两根毒针,还有一只,射中了洞中老者的肩膀,老者哼了一声,身子一歪,栽倒在地。
曲游拓心中大喜,爬起身,就要逃走。忽然间,觉得眼前白影一晃,一阵疾风闪过,那个躺着树干上闭目养神的狐女,已然立在了他的面前。
曲游拓屏气凝神,不懂不敢动,心说,我使了隐身术,你如何找得到我?
谁知那个狐女随手从地上掐了一只蒲公英,对准曲游拓站的方向,用力一吹,无数的絮儿,沾了他一身。一点蒲公英的絮儿沾在他的鼻孔处,奇痒无比,曲游拓一个没忍住,打了一个喷嚏,这一下,隐身的法术登时破解。
曲游拓道一声不好,腰间匕首出窍,直刺狐女的小腹。狐女不躲不闪,手中长剑出鞘,没见她如何动手,曲游拓只觉手腕一痛,长剑穿手而过,将匕首与曲游拓的手掌一起钉在地面之上。
那狐女脚下使个绊,将曲游拓绊倒在地。
“绑。”狐女发出一声清脆的指令。
十几个狐兵从暗中冲了出来,按住曲游拓的四肢,将他五花大绑。
狐女拔出刺穿曲游拓手掌的长剑,将剑尖的鲜血,轻轻甩去,长剑归鞘。
曲游拓抬起头,仔细打量那个狐女,十四五岁的年纪,小眼睛,一脸的雀斑,相貌有些丑陋。小狐狸不愿多瞧一眼,望向榆树洞里的白发老者,倒在地上,瞪大惊恐的双眼,嘴角流淌在鲜血,看样子,已经气绝身亡。曲游拓略感欣慰。
狐女将长剑背在身后,迈步走到老榆树前,躬身施礼道:“爹爹,刺客捉住了。如何处置?”
却见老榆树的树干之上,出现了一张模糊的狐脸,越来越清晰,一只长着四只尾巴的白眉老狐,从树干中钻了出来,摇身一变,变成一个与死者一摸一样的白发老翁。
白发老翁望了一眼地上的死者,伤感地摇了摇头,对身边的狐兵说道:“将他抬下去,厚葬吧,明日准备一份抚恤金,送到这个替身的家中,替我道一声谢。”
曲游拓见此情形,心头一凉,暗道:拼出性命,杀了一个替身,真冤。
白发老翁将曲游拓上下一阵打量,开口问道:“你姓曲?”
曲游拓翻个白眼,望向天空,一言不发。
白发老翁一声叹息,嘴里说道:“你们曲氏未免欺人太甚,前者杀了我的儿子,现在,又来行刺老夫,真的不怕我们开战吗?”
“废话连篇,要杀便杀。”曲游拓梗着脖子,一脸的大义凛然。
一旁的狐女一言不发,默默地走到曲游拓的近前,手中长剑一横,剑柄重重地顶在他的小腹处。
曲游拓哼了一声,身子一躬,栽倒在地。张开嘴,哇哇地吐出了许多的黄水。
狐女怀中抱着长剑,居高临下,歪着脑袋,对地上的曲游拓说道:“失败者没有开口求死的资格,胜利者才能决定你的生死。”
曲游拓被五花大绑,躺在地上,两眼恶狠狠地望着那个狐女,嘴唇动了动,像是说了什么。
狐女没听清楚,好奇地问道:“你说什么?”
曲游拓嘴唇动了动,还是没发出声音。
狐女弯下腰,想听听他在说什么。谁知道,曲游拓见此情形,张开嘴,一口唾沫,啐在她的脸上。
狐女大怒,伸手抹了一把脸上的口水,凑到鼻子边闻了闻,登时怒不可遏地骂道:“臭死了,你们给我按住了他。”
两名狐兵将曲游拓的肩膀死死按住。
狐女骑在他的身上,左右开弓,开始打曲游拓的耳光。曲游拓毫无畏惧,不断地往狐女的脸上吐口水。
狐女被气得火冒三丈,彻底地失去了理智,伸出双手抓住曲游拓的两个耳朵,凑到他的面前,张开嘴:“呸呸呸呸呸……”
曲游拓毫不屈服,躺在地上,紧闭双眼,不住地“呸呸呸呸呸呸……”
一众狐妖,立在旁边,被眼前的一幕彻底地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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