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念娇立在曲阳的身边,一脸无辜地说道:“您自己看,我没有骗你吧。是他自己说得不想离开。”
曲阳不语,上前几步,一把推开两个狐女,扬起巴掌,左右开弓,打在曲游拓的脸上。
曲游拓火冒三丈,跳将起来,扯掉眼上的手帕,刚要发作,一看是自己的父亲,登时火气尽消,佝偻着腰,捡起地上的裤子,胡乱穿在身上。怯怯地说道:“爹爹,您怎么来了?”
曲阳一脸的恨铁不成钢,千言万语,涌到嘴边,却又忍住不说。最终,只是从怀中摸出一封书信,丢在儿子的脸上,咬着牙低声说道:“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出了胭脂林,望东走一百里,有座黄大仙庙,庙主名叫黄如英,乃是为父的一位故交,你去那里躲避一阵,待胭脂林的纷争结束之后,你再回静安堂。”
“爹爹,孩儿让您老人家蒙羞了。”曲游拓面红耳赤地说道。
曲阳眉头紧锁,闭上了双眼,寻思一阵,又把眼睛睁开了,从袖中摸出一只黄褐色的瓷瓶,递到曲游拓的手中,低声叮嘱道:“这里有两颗药丸,一粒内服,一粒外敷,跟这些不三不四的狐女在一起鬼混,莫染上病患。”
“遵命。”曲游拓红着脸,接过了瓷瓶,揣入怀中。
“路上小心。”曲阳轻轻抚摸儿子的头颅,眼中满是爱怜。
“爹爹,一起走吧。”曲游拓抓住父亲的衣袖。
“曲氏的老族长还在昏迷之中。我一走,他的性命休矣。”曲阳轻轻拨开了儿子的手臂。
送走了儿子,曲阳重新回到胡氏老族长的面前,传授他服用延年益寿丸的方法。
老族长对他说道:“你走以后,我会找一个与你儿子长相相近的狐妖,砍了头颅,挂在树梢枝头。”
“……”曲阳沉默不语。
天色将明的时候,曲阳回到了曲氏部落,仍旧守在昏迷不醒的老族长床前,默默地想着心事。
天明时分,曲游苫带着贴身卫队,来到了曲阳的身边。曲游苫脱了斗篷,背着手,立在床前,打量一阵床上的老族长,之后,开口问道:“三叔,我爹爹的伤怎么样了?”
“启禀少族长。”曲阳单腿跪地,拱手说道:“老族长的性命无忧,只是若想苏醒过来,还需要些时日。”
曲游苫坐在椅子上,不动声色地说道:“三叔,有一件事,想告诉你。”
“何事?”曲阳问道。
“昨夜,我兄弟游拓找到我,说是想再去一趟胡氏部族的地盘。”曲游苫说道:“前者,他杀了胡氏族长那个老匹夫,我给了他很高的荣耀,我兄弟怕是尝到了甜头,这几日,咱们与胡氏的对阵,出师不利,我兄弟见我焦虑,想替我分忧,于是自告奋勇,想要去暗杀胡念娇。我对他说,现在两个部落处于战时,双方剑拔弩张,戒备森严,这一去,只怕有去无回。可是,我兄弟立功心切,不听我的劝告,执意要去。方才,探子来报,胡氏部落的榆树枝头,挂起了一颗血淋淋的头颅,看模样,应该是我兄弟游拓的。三叔,你一定要想开一些。”
曲阳望了一眼曲游苫,两眼一翻,昏死过去。
屋中的一众狐妖登时乱作一团,一阵手忙脚乱,有的掐人中,有的灌热水,有的捶打前胸后背,好半天,曲阳一声长叹,苏醒过来。眼神呆滞,默默地流着眼泪,沉默不语。
“三叔,你放心,我一定给我兄弟报仇雪恨,一定要让胡氏那群狗贼血债血还。”曲游苫信誓旦旦地说道。
“多谢少族长。”曲阳有气无力地说道。
曲游苫守在曲阳的身边,又说了几句无关痛痒的话。曲阳随口敷衍。就在此时,外面闯进来一个狐兵,跪倒在地,对曲游苫说道:“启禀少族长,外面来了一个中年道士,自称是望舒县城隍庙的宫长安,说是有要事想要求见少族长。”
曲游苫眯着眼睛,冷冷说道:“胡氏的老匹夫好不要脸,两家的纷争说到底,乃是胭脂林内部的事情,为何要请人族的臭道士来插手呢?”
狐兵跪在地上,试探性问道:“那……您是见,还是不见?”
曲游苫思量一阵,开口说道:“让他进来吧。”
“遵命。”狐兵答应一声,站起身,退了出去。
片刻之后,一位四十来岁的黑面道士,迈大步,走了进来。
曲游苫坐在太师椅上,曲阳立在他的身边,一面屏风,遮住了床榻之上的老族长。
“贫道宫长安,参见曲氏少族长。”黑脸道人立在曲游苫的面前,打楫首说道。
“请坐吧。”曲游苫微微一笑,吩咐手下侍从搬来一把椅子,端来一碗凉茶。
“多谢。”宫长安坐在椅子上,面色微微一变,因为,他发现自己的椅子比曲游苫的太师椅矮了许多。自己的身型虽然比他高大,坐在这把椅子上,却有矮人一头的屈辱感。
“贵人踏贱地。不知有何赐教?”曲游苫不冷不热地问道。
宫长安开门见山地说道:“少族长,我有三问,请你回答。”
“哪三问?”曲游苫漫不经心地问道。
“第一,你为何杀了胡氏的少族长——胡念奴?这样做,乃是不义。
第二,你爹爹尚在人间,你为何僭越,代替了他的位置?这样做,乃是不孝。
第三,你为何派兵偷袭了祝氏部落,捉了祝氏姐妹,将她们囚禁起来。这样做,乃是不仁。”宫长安义正严辞地问道。
众狐妖没想到眼前的这个道士说话如此的直来直去,丝毫不给曲游苫留一点颜面。不由得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曲游苫倒是一脸的泰然,嘴角挂着笑容,等宫长安把话说完,不慌不忙地说道:“久闻宫道长的大名,如雷贯耳,望舒县的鬼魅界有句俗语,莫做亏心事,小心鬼见愁。这个鬼见愁,说得便是宫道长。望舒县的魑魅魍魉,若是入了宫道长的法眼,离倒霉也就不远了。我听说宫道长为人正直,法术高明,论能力,在城隍庙当属第一名。可是,我有一件事,一直想不明白。请道长赐教。”
“何事?”宫长安问道。
“周之秋、叶文青、杜秋泽分别是城隍庙的大当家,二当家,三当家,论法力,这三个人真的是宫道长的对手吗?为何像您这样的顶尖高手,却甘心屈居人下,只做了区区四当家?”曲游苫一脸痛心疾首的模样。
“这……这是我们城隍庙内部之事,不劳你这个外人来指手画脚。”宫长安板着脸说道。
“孔圣人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曲游苫挤眉弄眼地说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宫道长为何不想办法干掉前面的三个绊脚石,自己做城隍庙的大当家,却有闲情逸致,跑到胭脂林里,来管我们曲氏和胡氏的内部纷争呢?”
宫长安的脸,一下子涨得通红,咬着牙说道:“你这个年轻的后生,好生无礼,因为你的一己私欲,胭脂林的多少狐妖命丧黄泉,难道说,你一点都不觉得愧疚吗?”
曲游苫微微一笑,嘴里说道:“我知道胡氏与宫道长的渊源,胡氏每一年派五个绝顶聪明的狐生去城隍庙,拜在道长的门下,与道长学习道法。作为报酬,胡氏每年会送给道长五只梅花鹿,一百斤黑木耳。道长,我觉得,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是有价钱的,只要价钱合理,就可以买到想要的一切。这样吧,道长劝胡氏投降,臣服于我们曲氏的门下,我每年给道长送二十只梅花鹿,三百斤黑木耳。如何?”
“一派胡言。”宫长安怒不可遏,将手中茶碗摔个粉碎,伸出左手两根手指,对着曲游苫的前胸戳来。
曲游苫早有提防,向后一闪身,躲过了宫长安的进攻。对着身边的侍从,大声喊道:“你们这些酒囊饭袋,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我死吗?”
曲游苫的三百亲兵,只有六个顶尖高手在屋内,余下的尽在屋外驻守。听见少族长的呼喊,纷纷抽出手中兵器,一拥而上。
宫长安面无惧色,从怀中摸出一只锦囊,在锦囊中摸出一把黄豆,丢在地上,口中念个咒语,一阵阵烟雾散去,老道的身边多了十几名金盔金甲的黑面武士,个个怒目而视,手持利刃,与曲游苫的四个亲兵斗在了一处,眨眼之间,各有伤亡。
曲游苫躲在曲阳与两个亲兵的身后,冷嘲热讽地说道:“出家人清静无为,出家人淡泊名利,出家人拿人钱财,出家人替人消灾。”
宫长安怒不可遏,一伸手,从腰间摸出六把小巧的桃木剑,口中念个咒语,六把桃木剑登时脱手,悬在半空,剑尖同时指向了曲游苫。
“急……”宫长安用手一指曲游苫,六把桃木剑齐刷刷飞向了曲氏少族长。
曲游苫大吃一惊,嘴里喊道:“快点保护我。”
两名亲兵手持利刃,挡住了少族长的面前,两只桃木剑穿胸而过,两名亲兵“哼”了一声,摔到在地,气绝身亡。
曲游苫大吃一惊,赶忙躲闪,又有两只桃木剑迎面飞来,曲阳挡在了他的面前,从腰间抽出匕首,斩落了一只桃木剑,另一只桃木剑,不偏不倚,正中他的肩膀,曲阳“哼”了一声,摔倒在地,手捂住伤口,血流如注。
曲游苫的身边已然没有了护卫,余下的两只桃木剑直奔他的要害飞来。
少族长脸色一变,转身就逃,屋内狭小,躲闪的余地实在有限。眼见着无处可逃,曲游苫望见遮挡老族长的屏风,登时眼前一亮,纵身跃到屏风的前面,两只桃木剑紧随其后,曲游苫全神贯注,拼尽全力,身子向后一仰,只听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声,屏风倒了,碎成八瓣。两只桃木剑,全部插进了老族长的后心之中。
老族长一声哀嚎,气绝身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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