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哎呀,叶叔,手下留情,叶叔,凡事好商量。”陈景元趴在地上,嘴里不住地哀求。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叶文青发泄了一阵,单手叉腰,气喘吁吁。
曲阳与赵半衣在一旁观战,不住地咂舌,皱眉。
苏冉见自己的徒弟受辱,登时火冒三丈,抽出兵器,上前拼命。
曲阳与赵半衣紧随其后。
周之秋等人并没有亲自上阵,而是挥挥手,一群小道士冲将上来,将师姐弟三个分割、包围。
小道士们对付赵半衣采取了“车轮战”,三个人一队,打个三五回合,便撤下来,换另一队再上,时间一久,把个赵半衣累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
小道士们对付曲阳的策略有所不同,三五个小道士将他团团围住,另外两个小道士从城隍庙的院内,牵出来两条小牛犊一般大小的黑色狼狗,对着曲阳一阵狂吠。曲阳本是狐妖,对狼狗充满了恐惧,一边与小道士们游斗,一边还要提防大狼狗在自己背后偷袭,渐渐地,落到下风。
小道士们对付苏冉的办法更是绝妙,并不与她面对面的对阵,而是离得远远的,将一个个鞭炮,往她身上丢,苏冉没有肉身,被鞭炮炸得头晕眼花,心惊胆战。
“贼道士,有本事与我们一对一的比试,仗着人多势众,算什么本事?”苏冉怒道。
周之秋背着手,立在城隍庙的门前,微微笑道:“既然我们人多势众,为何还要与你们一对一的比试?”
“师姐,看来,今夜我们师姐弟三个,要把性命交待在此处。”曲阳说道。
“哎,连累了你们两个。”苏冉一声叹息。
赵半衣说道:“只是可惜,断送了性命,也没帮师姐完成心愿。”
就在这个紧要关头,不远处的官道,传来一阵清脆的鸾铃声,由远及近,越来越真切。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却见官道之上,来了一辆驴车,这辆驴车与一般的驴车不同,车头的鞍鞯套着两头小毛驴,一头是真驴,另一头是木头打造的假驴,假驴的四条腿能够前后移动,驴头能够左右摇晃,最过分的是,这头假驴被涂了浓浓的红嘴唇,两腮擦了胭脂,眼睫毛忽闪忽闪,看上去,十分地妩媚。
驴车在城隍庙的门前停住,驴车之上,跳下一个中年男人,三十出头的年纪,面白如玉,长发及腰,赤着脚,穿着一双木屐。
苏冉望了他一眼,登时喜出望外,嘴里说道:“这回妥了。”
中年男人双手缕了缕头发,潇洒地甩了甩,对着苏冉说道:“渣渣师姐,有没有想我?”
“君奉,你终于来了!快点……”苏冉大声喊道。
“等一等。”中年男人一挥手,打断了苏冉的话,得意洋洋地说道:“渣渣师姐,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这么多年过去了,谁,才是师父最得意的门徒?”
“百刃师哥。”苏冉答道。
“告辞。”中年男人二话不说,跳上驴车,转身就走。
“别走,别走,是你,是你。”苏冉急切地说道。
中年男人又从驴车上跳下来,背着手,笑吟吟的望着苏冉,不动声色地说道:“我是什么?”
“你,张君奉,乃是我爹爹苏各空手下最为出色的门徒。”苏冉言不由衷地说道。
“哈哈哈!”张君奉双手叉腰,得意地仰天大笑。
曲阳与赵半衣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一声叹息。
张君奉将目光投向曲阳,撇撇嘴说道:“苏妲己的八十八代玄孙,我且问你,谁才是师父手下最得意的门徒?”
“百刃师兄。”曲阳说道。
“告辞。”张君奉再一次跳上了驴车。
“曲师弟。”苏冉恨铁不成钢地跺脚。
“是你,是你,是你张君奉。”曲阳无奈地说道。
“哈哈哈。”张君奉双手叉腰,得意地仰天大笑。
赵半衣审时度势,率先开口说道:“我也觉得,张君奉乃是师父门下最厉害的门徒。”
“你住口。”张君奉打断了赵半衣的话,开口说道:“世间十等人,官吏僧道医,工匠娼儒丐。你要明白自己的底层身份,你没有评判我的资格。”
“你大爷的。”赵半衣一脸平静地骂道。
“你大爷的。”张君奉回骂。
“你大娘的。”赵半衣再回骂。
“你大娘的。”张君奉又回骂。
城隍庙的一众道士,立在一旁,都看呆了。
苏冉与曲阳对视一眼,四目之中写满了无奈。曲阳冲苏冉使了个眼神,苏冉会意,对着张君奉说道:“师弟,这头木制的小毛驴是你最近的手工吗?”
张君奉一听苏冉的话,登时不与赵半衣计较了,跑到假驴的近前,一脸得意地说道:“师姐,你终于发现了我的新玩意。”
苏冉假装很感兴趣地问道:“这个新玩意,有何长处?”
张君奉开始唾沫星子乱飞,滔滔不绝地介绍他的假驴:“三国时,诸葛孔明为了运输军粮,发明了木牛流马,大明朝,张君奉为了百里救师姐,发明了自行毛驴。”
“自行毛驴。”苏冉望着那个木头毛驴,愣愣地出神。
“师姐,师姐。”张君奉喊道。
“哦!”苏冉回过神来,望向张君奉,发现他正在用一种期待的眼神望着自己,登时恍然,假意好奇地问道:“师弟,这个自行毛驴,不吃草料,如何自行?”
“好问题。”张君奉大喜,屁颠屁颠跑到假驴的身后,伸手掀起了它的尾巴,露出一个黑乎乎的洞洞,他指着洞洞说道:“秘诀就在这里。”
“这里?”苏冉小心翼翼地重复张君奉的话。
张君奉从怀中取出一只瓷瓶,倒出一颗黑色的药丸,塞进旁边那头真驴的口中,那头真驴吃了药丸,开始变得躁动不安,挣脱了背上的鞍鞯,一下子骑到了那头假驴的背上,一边嚎叫,一边做不可描述之事。
张君奉看得津津有味,苏冉羞得脸颊通红,赵半衣与曲阳瞠目结舌,城隍庙的道士目瞪口呆,陈景元一脸的惊诧,从怀中取出小本本,一边观察,一边详细地记录。
场面一度变得十分尴尬。
那头假驴的腹中发出机械齿轮转动的声音,张君奉解释道:“我在这头假驴的后臀处安装了一个旋转的铜盘,只要有轻微的颠簸,就会自动上弦,假驴的腹中,有一个收集动力的发条,这个假驴的发条收紧,可以走一百里路。”
“超过一百里路呢?”苏冉问道。
张君奉拍拍身边真驴的屁股,得意的说道:“超过一百里地,就让这个老伙计舒坦一下。”
曲阳感慨道:“你这个发明真好,不但能帮你干活,连你的驴伙计娶媳妇的银钱,都一起省掉了。”
“老狐狸,要不要体验一段跨越种族的姻缘?”张君奉不怀好意地笑道。
“算了,君子不夺人之美。”曲阳笑吟吟地说道:“这么好的驴妹子,你还是自己留着吧。”
君奉打个哈哈,不再与师兄斗嘴,迈步走到了周之秋等人的近前,双手叉着腰,梗着脖子问道:“听说,你们囚禁了耿百刃的魂魄?”
周之秋一脸严肃地说道:“一派胡言,此事纯属子虚乌有。”
张君奉托着下巴,寻思了一阵,用手指着周之秋的鼻子,开口说道:“我觉得,你……”说到此处,顿了一顿。
周之秋一脸戒备地问道:“你觉得我怎么了?”
张君奉继续说道:“我觉得,你说得是真话。”
“……”周之秋一时无语。
张君奉向前凑了一步,压低声音说道:“我觉得,我师姐的脑子,有点不正常。这么多年过去了,对那个耿百刃念念不忘,为得什么?即便是救出他的魂魄,又能怎样?一个女鬼,一个男鬼,凑到一起,能做什么?生儿育女吗?真是笑话。”
“……”周之秋搞不清张君奉的葫芦里卖得什么药,因此,没有接他的话。
“但是……”张君奉接着说道:“毕竟,她是我的师姐,小的时候,我是吃她家的米饭长大的,做人应该知恩图报对不对。周庙主,你要大度,不能跟这三个夯货一般见识。”
张君奉用手指着苏、曲、赵三个,说道:“在他们的手中,能拿得出的筹码本来就不多,见到您这样的上流人士,也不懂得好好说话,一言不合,就以命相拼,其中一个,早就没了性命。这个事,传出去,好说不好听。您自己想一想,望舒县的百姓知道这件事,会怎么说?”
“百姓们会怎么议论?”周之秋问道。
“他们会说。”张君奉眉飞色舞地说道:“城隍庙的周庙主跟一个女鬼,一个狐妖,一个臭要饭的因为一点琐事,争执了一宿。丢不丢人?”
“这个!”周之秋陷入了沉思。
“您是玉器,身份尊贵。他们是茅厕的砖头,不但臭,而且硬。”张君奉说道:“您自己品一品,玉器与茅厕的砖头,能同日而语吗?”
“言之有理。”周之秋认可了他的说法。
“世上所有的事情,都会有解决的方案。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张君奉说道:“您瞧瞧,事情发展到这般田地,是不是两败俱伤的局面?我那个夯货师姐给我写信,说她将城隍庙的三当家扎成了残废。再看看您身后的城隍庙,房屋倒了一大半,院墙倒了一大片。这个事,您赚到了,还是亏掉了?”
“这个……”周之秋陷入沉思。
张君奉继续说道:“既然您能做到城隍庙的庙主位置,手下管着上百的道士,统领望舒县上万的鬼怪,我想,有一个道理,您是一定会明白的。”
“什么道理?”周之秋问道。
“及时止损。”张君奉说道。
“及时止损?”周之秋重复着张君奉的话。
“及时止损的关键,不再止损,而是在于及时。”张君奉不动声色地说道:“事情已经发展到这般田地,能收便收吧。”
“树欲静而风不止。”周之秋说道:“毕竟,这不是我们挑起的事端。”
“这样吧。我出一个解决方案,您考虑一下。”张君奉说道:“我出一千两银子,赎出耿百刃那个夯货的魂魄,如何?”
“这个……”周之秋有些犹豫不决。
张君奉察言观色,微微一笑,说道:“这个世界上,什么都是有价钱的,只要价钱合理,你可以买到想要的一切。两千两银子,如何?”
“这……不是一个小数目。”周之秋显然有点动心了。
“师哥,富贵不能淫。”一旁的宫长安不冷不热地说道。
周之秋假装没有听见宫长安的话。
叶文青对宫长安小声地说道:“其实,留着那个人的魂魄,也没什么用,不如拿来换点银子。”
“……”宫长安沉默不语。
“稍等片刻。”张君奉一路小跑,飞奔到驴车前,费了很多的力气,从车上拽下来一个铁皮箱子,铁皮箱子落地的那一刻,发出“嘭”的一声闷响。听声音,箱子的份量着实不轻。
张君奉拽着箱子侧面的铜环,撅着屁股,使出了吃奶的气力,才将那个箱子拽到周之秋的面前。
“这里面装着银子?”周之秋问道。
“是的。”张君奉点点头。
“两千两银子?”周之秋又问。
“嘿嘿,其实是两千五百两。”张君奉一脸奸笑地说道:“周庙主是实在人,做生意并不十分黑心。”
“……”周之秋的脸上闪过一丝悔意。
张君奉从腰间摸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铁皮箱子的锁头,掀开一道缝,伸手进去,摸出来一块散碎银子,双手捧着送到周之秋的面前。
周之秋皱了皱眉,开口说道:“这个银子,成色不好。”
“别着急,我再拿一块。”张君奉说着,又把手伸进箱子里,这一次,摸出来一只黄灿灿的金元宝。
周之秋满意的点点头,嘴里说道:“这一次的成色还是不错的。”
张君奉一脸的怅然若失,嘴里说道:“这只箱子里的银钱,是我十年的积蓄,为了换一个耿百刃,实在是有些不舍。”
周之秋笑道:“亲情比金钱更重要。”
“您说得有道理。箱子里的钱给你,耿百刃的魂魄给我,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魂。”张君奉绕到箱子的后边,把箱子往前推了几步,箱子距离周之秋,只要五六步的距离。
“可以。”周之秋说道:“验过箱子里的银钱,马上就放。”
“如此甚好。”张君奉说着,猛地一掀铁皮箱子的盖子,从箱子里“嗖”的一声,伸出一只白色的骷髅手臂,一把抓住了周之秋的左臂,从箱子里“啪”的一声,伸出一只绿色的蟾蜍舌头,一下粘住了周之秋的右腿。
城隍庙大当家的竟然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就被骷髅手臂与蟾蜍舌头合力,拖进了铁皮箱子。
“嘭”的一声,箱子盖子重重的合上了。
“通过这件事,你们要明白一个道理,做大当家的,不能什么事,都亲力亲为,不然的话,容易出事。”张君奉一声冷笑,嘴里说道:“这下子,咱们手里有了对等的筹码,事情就容易解决了。你们自己商量一下,该怎么办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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