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偷鸡不成蚀把米。”赵半衣倒在血泊之中,两眼无神地望着叶氏父子,苦笑道:“原本想要暗算当爹的,到头来,却被做儿子的暗算了。一切皆是因果。”
“你这狗贼,从实招来,到底是谁派你来行刺于我?”叶文青怒不可遏。
赵半衣闭上眼睛,一言不发。
“你不说,我一刀杀了你。”叶文青用刀子抵住赵半衣的咽喉。
“爹爹,若是一刀杀了他,未免太过便宜。”一旁的叶不念开口说道。
“我儿,你说该怎么办?”叶文青问道。
叶不念冷笑着说道:“不如剥了他的衣服,将他的全身涂满蜂蜜,捆绑在草丛之中,让他尝一尝虫蚁叮咬之苦。”
“好计策。”叶文青笑道。
赵半衣睁开眼睛,一脸茫然地望了望叶不念,感慨道:“原来歹毒是可以世代相传的。也罢,也罢,也罢。”他突然目光如炬,张开嘴,吐出舌头,一口下去,硬生生咬断了自己的舌头,一时间,血流如注,喷了叶氏父子满脸的鲜血。
当天夜里,赵半衣的魂魄回到了静安堂。他先是来到了耿百刃的屋门前,跪倒在地,磕头道:“师兄,师兄。”
耿百刃听见呼喊声,从屋中闯了出来,大惊道:“半衣,到底发生了什么?”
赵半衣跪倒在地,开口说道:“我来与大师兄道个别,做师弟的,要离开了,师兄一定要保重。”
“师弟,是谁杀了你?”耿百刃问道。
“说出来,太过丢人,不提也罢。”赵半衣笑道:“师兄保重,听师弟一句劝,凡事不可太执着,一定要珍惜眼前人才好。”
“……”耿百刃一时无语。
“请师姐出来说话。”赵半衣开口说道。
苏冉立在耿百刃的身后,早已泪流满面,扑倒赵半衣的面前,嘴里说道:“师姐害了你,师姐害了你。”
赵半衣苦笑一声,开口说道:“对不住了,师姐,师弟答应您的事情,没有办成。”
“莫说了,莫说了。”苏冉垂泪道:“是不是叶文青害死了你,师姐定然替你报仇血恨。”
赵半衣摇摇头,开口说道:“师姐,祝您与师哥百年好合。做师弟的,先退下了。”
苏冉放声大哭。
赵半衣又来到曲阳的屋门前,曲阳早已立在门前,泪流满面。
“我要走了,保重。”赵半衣说道。
“不走行不行?”曲阳垂泪道:“我舍不得你。使些银钱,买通了鬼差,你照样可以留在阳间的。”
赵半衣摇了摇头,开口说道:“当生则生,当死则死,活着的时候,不想身后事,该离开的时候,不恋阳间人。”
曲阳垂泪不止。
赵半衣又寻到了陈景元的屋中,陈景元“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放声大哭起来,嘴里说道:“我愿终身不娶,只为换回师叔的一条性命。”
赵半衣轻轻抚摸着陈景元的脑袋,开口说道:“傻孩子,保重。”说罢,转身走到了静安堂的门口,两名枉死城的鬼差等在此处,赵半衣对着两名鬼差深施一礼,从袖中摸出两张银票,塞进两名鬼差的手中。鬼差收了银票,对赵半衣笑脸相迎,也不用铁链锁他。
赵半衣回过头,望着静安堂门前为他送行的一众人,笑道:“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诸位,愿你们岁月静好,一世长安。告辞。”说罢,跟随着两名鬼差,渐行渐远,消失在黑夜之中。
第二日上午,叶攸安坐在叶宅的后花园出神,宅中仆人捧着一只包裹来的她的近前。
“小姐,门外有个少年,自称陈景元,他让小的将这个包裹送到小姐的面前。”仆人说道。
叶攸安猛地站起身,开口问道:“他现在身在何处?还在大门口吗?”
仆人摇了摇头,开口说道:“回禀大小姐,那个人将包裹交给小的,便转身离开了。”
“哦!”叶攸安从仆人的手中接过包裹,打开,定睛一看,不由得楞住了,只见里面是自己曾经送过陈景元的那件护身宝衣,宝衣的上面,还有一块布条,上面写着六个血字,天不老,情难绝。这个布条,乃是她在黄大小庙写给陈景元的。
叶攸安的脑中,想起旧时的一桩往事,那个时候,陈景元与自己打哑谜,要自己放弃定亲对象,与他相交。自己问道:“放弃他,选择你,我能得到什么?”
陈景元答道:“我能让你的爹爹,安享晚年。”
叶攸安不以为然地说道:“没有你,我的爹爹也能安享晚年。”
“你没听懂我的意思。”陈景元一本正经地说道:“我是说,你若答应做我的妻子,看着你的薄面之上,我可以允许城隍庙的那群道士,得一个善终。”
想到此处,叶攸安只觉一阵天旋地转,身子一软,瘫坐在石凳之上,掩面而泣,哭得伤心至极。
放下叶攸安不表,再说城隍庙,自从杀了赵半衣之后,叶文青整日里坐卧不安,十分地焦虑。将六十四名捉妖队的小道士部署在城隍庙的周围,或明或暗,密切注视着周围的风吹草动。
他又向县衙门的大老爷求助,说有人要暗害于他,请求大老爷的庇护。县太爷看在银子的份上,从县衙抽调了二十名官差,驻守在城隍庙,日夜巡逻,保护叶文青的安全。有了这二十名官差的保护,他略显安心。
叶不念说,这些凡夫俗子对付一般的歹徒,富富有余,可是,别忘了,静安堂还有两位法力高强的鬼魂,以及一个有几百年道行的狐妖。
叶文青觉得儿子的话言之有理,花重金招募了悦澜山的四名妖狐作为守卫,贴身保护。
这一日傍晚,守门的小道士进来禀报:“庙主,外面有一个名叫陈景元的少年,想要求见庙主。”
“他带了多少人?”叶文青问道。
“只身一人。”小道士答道。
“倒是有几分胆量,只身一人就敢闯我的城隍庙。”叶文青冷笑道:“让他进来,我倒要瞧瞧,他耍什么花样!”
“遵命。”小道士答应一声,转身离开。片段之后,引着陈景元走了进来。
叶文青定睛一看,只见陈景元披麻戴孝,双眼红肿,一脸的肃然。
“陈家小哥,几日不见,身上为何穿了孝,可是家中死了人?”叶文青不动声色地问道。
陈景元双手抱拳,给叶文青作揖道:“请叶庙主归还我师叔赵半衣的遗体。”
“你说什么?我不明白。”叶文青矢口否认。
“前些时,胭脂林的断指大会,我得了擂主,手中有些积蓄,我愿用百两黄金,赎回我师叔的遗体。”陈景元眼圈一红,眼泪险些又掉下来,哽咽着说道:“求庙主成全。”
“你这个孩子,十分的胡闹。”叶文青一脸无辜地说道:“人命关天,岂能儿戏,此处没有你的师叔,请你速速离开,不然的话,休怪我翻脸无情,将你扭送到县衙治罪。”
“叶庙主,若是你执意不肯,休怪在下无礼了。”陈景元说着,伸手入怀,摸出两个桃木作得玩偶,往地上一摆,拜了三拜。
两缕青烟升起,耿百刃与苏冉的魂魄出现在叶文青的面前。
“叶文青,还我师弟的性命。”苏冉破口大骂。
“疯婆娘,说话要将证据的,你说我杀了你的师弟,可有人证,可有物证?”叶文青说道。
“又不是对薄公堂,要什么人证与物证。”耿百刃冷笑道:“只有弱者才会寻求法律的庇护。”
“如此说来,你算是强者喽?”叶文青讥讽道:“真没瞧出来。当初,你被关在葫芦中的时候,温顺得像只小绵羊。怎么,这么快,就翻身了?”
耿百刃笑道:“起起伏伏,本身就是人生常态。别看你此刻还是城隍庙的庙主,过到明日,你便不是了。”
叶文青笑道:“就凭你们两个鬼魂,就想整倒我,只怕是痴心妄想吧!”
说话间,城隍庙外传来一阵喧嚣之声,兵器碰撞的声音,咒骂叫喊的声音此起彼伏。
“去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叶文青对身旁的一个小道士说道。
“遵命。”小道士答应一声,飞奔到城隍庙的门口,刚刚打开庙门,迎面飞过来一个黑乎乎的东西。小道士下意识地用手一接,捧在手中,定睛一看,竟是一颗人头,面目狰狞,乃是庙中捉妖队中的一员。吓得小道士赶忙将人头丢了出去。他想转身就跑,可是担心叶文青就此责罚,只好硬着头皮,向外观瞧。不看还好,一瞧着实吓了一跳,只见门外乃是铺天盖地的狐兵,好似潮水一般,从四面八方涌向城隍庙。六十四名小道士眨眼间就被斩杀殆尽。
小道士转身想要逃走,却被两个狐兵赶到背后,手起刀落,砍掉了脑袋。
为首的曲游苫对一旁的曲阳说道:“三长老,这等千载难逢之际,一定不能放走了叶文青,胭脂林曲氏倾巢而出,不计成本,不计后果,只要毁了这座城隍庙,事成之后,你便是胭脂林曲氏的第一功臣。”
曲阳跪倒在地,拱手说道:“属下只想给师弟报仇雪恨,其他的事情,并无奢望。”
曲游苫感慨道:“赵半衣是个妙人,偏偏就这样死了,实属可惜。”
说话间,胭脂林狐兵已经控制了城隍庙的大门,曲游苫留下三千狐兵,将城隍庙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他带着五百骁勇之徒,攻进了院中。院子里有二十名带刀的县衙官差,平日里欺压百姓倒是擅长,一见这铺天盖地一般的狐兵,登时吓得手足无措。被很容易地收缴了兵器,一个个五花大绑,丢在了墙根处。
四名悦澜山请来的狐妖保镖见到眼前这个阵势,吓得魂飞魄散,趁乱逃之夭夭。
原本飞扬跋扈,不可一世的叶文青,此时此刻,身边只剩下宫长安与叶不念两个人,就连那办事得力的刘玉成也不见了踪影。
陈景元迈步走到叶文青的近前,开口说道:“叶庙主,我再问你一遍,我师叔赵半衣的遗体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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