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这个……”陈景元犹豫了半天,开口说道:“师叔,实不相瞒,侄子岁数也不小了,到了该婚娶的年纪,想从您这里讨个差使,赚点钱,讨老婆。”
曲阳听闻此言,哈哈大笑起来,手捻着胡须,眯着眼问道:“让我猜猜,你是不是相中了黄如英的那个侄女——黄从燕?”
“不是!”陈景元摇了摇头。
“哦!我猜错了。”曲阳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饶有兴趣地说道:“说说看,你相中了谁家的姑娘?”
“这个姑娘,师叔见过的。”陈景元说道。
“谁?”曲阳问道。
“叶攸安。”陈景元说道。
曲阳脸上的笑容登时凝固了,脸色铁青,沉默良久,开口说道:“景元,你不是不知道那个姑娘的家世。她的爹爹,死在咱们这群人的手中。你把她娶回家,无异于将一只老虎放进了自己家的院子,到头来,大家都会跟着遭殃的。”
“师叔,您有所不知。”陈景元辩解道:“安儿不是你想象得那个样子。”
“景元,你还年轻,世间的道理你还弄不明白。”曲阳恨铁不成钢地说道:“现在,你们两个浓情蜜意,看什么都是好的,可是,岁月会消磨掉恋人之间所有的好感,取而代之的,就是争吵与对立,到了那个时候,她脑子里想的都是你害死了她的爹爹。这份恨意,会越来越浓的。你选她,做你的枕边人,有朝一日,也许在睡梦之中,就被她结果了性命。天下好姑娘多的是,你何必在她的一根树上吊死。”
“……”陈景元的脸色变得很难看,低下头,沉默不语。
“景元,听师叔一句话,放弃这个念头吧,瞧瞧别人家的姑娘。”曲阳语重心长地说道:“不然的话,师叔帮你做大媒,寻一位好姑娘,婚事的费用,你爹娘出一份,余下的,师叔帮你出。如何?”
陈景元一声叹息,站起身,躬身施礼道:“师叔,寿安堂的事务繁忙,做侄儿的,便不打扰您了。”说罢,转身便要离开。
“别走啊,景元。”曲阳一把抓住他的袖子,再一次将目光投向陈景元的伤处,曲阳心念一动,开口问道:“你这只断指,是不是被那个姓叶的咬断的?那个女人发起疯来,什么疯狂的事情,都做得出来。”
“师叔。”陈景元望了曲阳一眼,泪眼汪汪地说道:“平日里,你想念半衣师叔吗?我好想念他啊!”
曲阳听闻此言,微微一愣,一声叹息,放脱了陈景元的手臂。
陈景元迈步出了书房,离开了寿安堂。往望舒县城的方向而去。一路上胡思乱想,寻思着去哪里赚十两银子呢?
转眼间,来到了望舒县的北城门,城门洞子前,立着一名穿官衣的差役,手里拿着一面锣,边敲锣,边开口说道:“巳龙山围住了一名穷凶极恶的逃犯,此人身上背负着十条人命,现征调十八岁到四十八岁的成年男丁,奔赴巳龙山,围剿逃犯,若是有人捉住了逃犯,赏纹银十两。”
陈景元一听,登时,心里乐开了花。
“官爷,我要报名。”陈景元穿过看热闹的人群,走到那个官差的面前。
那差役望了陈景元一眼,脸上露出鄙视的神情,撇着嘴说道:“瞧你单薄得跟小鸡仔一般,手上还裹着绷带。也想赚那十两银子?小心到头来,钱没赚到,再把小命儿搭上。”
陈景元摆摆手,不以为然地说道:“瞧您说的,门缝里看人,把人看扁了不是。多个人,多一份力量,没办法冲在最前面,举只火把,在后面摇旗呐喊也能壮声势对不对?”
“行行行,不必多说,你来便是。”那差役招呼陈景元站到他的身后,那里已经汇集了二十几名年轻力壮的男人。
陈景元混在这群人的中间,显得有些格格不入。那些人双手抱肩,用一种居高临下的眼神,望着陈景元。陈景元躬着腰,脸上露出讨好的笑容。
约莫过了半个多时辰,那差役招募了五十名男丁,达到了上司给他下达的指标。收起铜锣,领着这群人,来到县衙,每个人发了一条长棍,一只火把,由专人领着,直奔巳龙山的方向而去。
傍晚时分,一众人来到了巳龙山下,这里已经汇集了二百多名官兵,将四面八方的下山出口把守得严严实实。
为首的一名武将,一脸的络腮胡子,身穿铠甲,腰悬佩刀,坐在一把太师椅上,悠闲地喝着茶水。瞧见五十名壮丁,站起身,手握佩刀刀把儿,大声说道:“你们这些人听了,点起火把,跟着我的兵士上山,拉网式搜查,遇到了逃犯,不要硬碰硬,大声吆喝就是了,把他往山下赶,我的兵士抓住他,万事大吉。不会让你们白白出力,每个人赏二百文钱。那个人是个十足的杀人魔王,手上沾了十条人命。若是你们不听本官的良言相劝,丢了性命,怪不得别人。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谁有本事,捉住了这名逃犯,赏纹银十两。都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五十名壮丁稀稀拉拉地回应道。
“上山。”武将挥挥手,说道。
五十名兵士,连同五十名壮丁,点燃一百只火把,排成一字型,开始进山,巳龙山规模不大,按照正常的进程,这一百人,有三四个时辰就能将整座山转一遍。
陈景元夹在众人之间,手里举着火把,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山里走。他的身边,是一名军营的兵士,看上去,四十出头的年纪,陈景元向那人的身前凑了凑,陪个笑脸问道:“兵爷,我们要围剿的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来头?”
那兵士望了陈景元一眼,开口说道:“我也不太清楚,据说,这个人是个猎户,家里穷,一直娶不上媳妇,光棍儿一个,后来,有媒婆给他说了一个寡妇,那个寡妇带了三个孩子。问他要不要。那个猎户说,我都穷成这样了,有女人肯嫁给我,自然是一百个乐意。那个寡妇便嫁了过来。据说,猎户对那个寡妇挺好,日日进山打猎,采集山货,拿到集市上去卖,换了钱粮,养活寡妇与三个孩子。”
“老话说,饥不择食,慌不择路,寒不择衣,贫不择妻。”陈景元说道:“后来呢?”
“后来有一日,猎户打猎回来,发现屋门紧闭,三个孩子在门口玩耍。他推门想要进屋,发现屋门紧闭,竟然从里面反锁,有些诧异,绕到后院,隔着后窗户,向屋中观瞧,发现那个寡妇与一个陌生的男人赤身滚在一起。猎户绕到前院,一脚踢开了屋门,将那对男女一顿毒打。一问才知道,那个男人是这寡妇的表哥,两人的奸情可以追溯到十多年前。
猎户一听,火冒三丈,用一根藤条将两个人捆着,去了寡妇的娘家。那寡妇有四个哥哥,听闻此事之后,不但没有训斥寡妇,反而对猎户说,你太穷了,好不容易有个媳妇,一定要学会珍惜。”
陈景元听闻,不以为然地说道:“这几个大舅哥,有些不讲道理。”
兵士接着说道:“那猎户自然是不认可这番歪理,与四个大舅哥理论起来,后来,动了手。四个大舅哥加一个奸夫加一个寡妇,六个人合力,与猎户扭打在一处。”
“后来呢?”陈景元问道。
“后来,嘿嘿……”兵士干笑两声,继续说道:“后来,这个猎户杀了寡妇,杀了奸夫,四个大舅哥。县衙门的捕快带着队伍去捉他,被他杀了四个捕快,余下的人,落荒而逃。”
“这个凶手,十分的凶残。”陈景元感慨道。
话音刚落,从对面山坳的黑暗处,“嗖”的一声,弓弦声响,一只雕翎箭迎面飞来,不偏不倚,正中那兵士的咽喉。那兵士轻轻“哼”了一声,身子一软,载倒在地。
“我的妈呀。”陈景元大叫一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不住地向后躲。
就在此时,又有三只雕翎箭飞了出来,两名兵士,一名壮丁应声倒地。
“逃犯在这里,逃犯在这里。”有人大声喊道。散落在各处的人,高举着火把从四面八方向此处汇集。
陈景元坐在地上,定睛观瞧,只见山坳之中,走出来一个黑脸汉子,身高马大,膀阔腰圆,手里握着一只硬弓,背后箭壶中装满了雕翎箭。
几十个人手持兵器慢慢想他围拢过去。那个汉子毫无惧色,不住地开弓放箭,箭无虚发,射倒十几个人之后,搜山队伍开始溃败,转回身,落荒而逃。
那汉子不慌不忙,走到中箭者的身边,从尸体上回收雕翎箭。也翻倒地者的随身褡裢,找些干粮,肉干之类,不住地往嘴里塞。
他走到一具趴着的“尸体”前,目光所致,没找到雕翎箭的所在,有些好奇,将那具“死尸”翻了个身。
忽然,一把细长的鱼肠剑,搭在猎户的脖颈儿处。冷冰冰,寒气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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