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捕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对叶不念说道:“在望舒县的县衙,我是吃苦最多的那个人,什么江洋大盗,什么草寇飞贼,哪一个不是由我冒着生命危险捉拿归案。可是,每年年底的分红,我只能拿二等。”
“一等分红谁来拿?”叶不念问道。
“管牢房的刘牢头。”何捕头愤愤不平地说道:“那个狗贼,克扣犯人口粮,强爆貌美女囚,勾结狱霸倒卖酒肉,赢取暴利。这样的狗贼,每年年底的分红,他竟然都拿一等。你说,气人不气人?”
“这个……”叶不念沉思了一阵,开口问道:“这个刘牢头与县太爷是什么关系?”
“刘牢头的妹妹是县太爷的姘头。”何捕头咬牙切齿地说道。
“太可恶了。”叶不念怒道。
“就是。”何捕头愤愤不平地说道:“论长相,刘牢头的妹妹不及我妹妹的一成,县太爷也是瞎了眼,才会看上那个表子。”
“官爷,你先回去,明日这个时候,你若信的过我,再来寇家庄,一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复。”
“你不会诓我吧!”何捕头不动声色地问道。
“我诓你,对我有什么好处?”叶不念反问道。
“你不诓我,能得到什么好处?”何捕头再一次反问。
叶不念笑道:“身份地位不如官爷的人,我都不欺骗他们,像官爷这等身份的人,我结交还怕高攀不上,为何要诓你呢?”
“算你小子识相。”何捕头相信了叶不念的话,托着下巴冷冷说道:“明日,你捉到那个狗贼,一定要留给我,我要亲手整死他。”说到此处,何捕头忍不住笑出了声。
下的台来,陈景元凑到何捕头的身边,开口问道:“官爷,你上的台去,与那个蒙面人说了些什么?”
“我说什么,要你来管?”何捕头怒斥道:“为了掌握第一手的证据,本捕头不息以身犯险,打入匪人内部。等我拿到了他们的真实罪证,一定要将群人一网打尽。”
“官爷威武。”陈景元含含糊糊地奉承道。
天明时分,一众官差回到县城,县太爷将何捕头唤到堂前问话。何捕头含糊其辞,敷衍道:这件事盘根错节,不是一两日便有分晓的。
县太爷也没多想,对何捕头吩咐道:你上点心思,这几日,一定要将这件案子处理妥当。
何捕头满口应承,离开县衙,顾不得吃早饭,便奔到刘牢头的家宅前,寻了个角落,观察动向。
日上三竿的时候,刘牢头穿戴整齐,从自己家里出来,没有去县衙报道,而是到附近的茶楼,要了一壶浓茶,几盘干果,一边磕瓜子,一边听说书先生讲《大明英烈》。
何捕头坐得远远的,忍不住往地上啐了一口唾沫,自言自语道:“狗东西,青天白日里,不去衙门点卯,却到这里浪荡清闲。县衙的月俸不如送给要饭的乞丐。”说罢,跟身旁的伙计要了一壶龙井,一盘点心,一边听评书,一边监视刘牢头。
晌午时分,刘牢头离开茶楼,去饭馆吃饭。吃到一半时,从外面走进了三个中年男人,为首的一人,四十来岁的年纪,光头,目露凶光,一眼看去,便知道不是好人。那个光头,对着刘牢头深施一礼,坐在饭桌对面,说了几句。刘牢头听罢,微微笑了笑,随着光头离开了饭馆。
何捕头猜测,那个光头应该是求刘牢头办事,或许是他的某个亲戚关在大牢里,求刘牢头照顾。
他也出了饭馆,躲在角落里,静观其变。
刘牢头随三个中年人来到一处偏僻的巷子,没说几句话,那个光头一拳打晕了刘牢头,将他装进一只麻袋中,两个手下赶来一辆马车,拉上刘牢头便出了城,直奔寇家庄的方向而去。
何捕头的心“砰砰”直跳,心中暗想,这么多年的眼中钉,肉中刺,难道说今天晚上就要被除去吗?
当天晚上,何捕头只带了一个心腹的官差,匆匆忙忙地去了寇家庄,夜半三更,寇家庄灯火通明,一群白袍人齐聚村中的高台前。刘牢头被五花大绑,推上了高台。
叶不念立在高台中间,对着台下喊道:“请原告上台。”
何捕头带来了小兄弟对他说道:“兄长,是不是该你上台了。”
何捕头心中一阵激动,三两步冲上台子,对着台下众人陈述道,自己的一个亲戚,因罪被关进大牢,刘牢头向他勒索钱财,自己的亲戚拿不出钱,竟然被刘牢头伙同狱霸,将他活活打四。说到激动处,何捕头自己都信了自己的谎话,顿足捶胸,痛哭流涕。
刘牢头躺在地上,开始时没认出何捕头,到了后来,越听这说话的声音越熟悉,怒道:“你是何……”
他刚要揭穿何捕头的身份,却被何捕头上前一步,一脚踢了个满脸花,恶狠狠地骂道:“你是想问我是何许人也吗?你这辈子到底害死了多少人,你竟然不记得我是谁的亲戚。”
刘牢头被踢掉了两颗门牙,满嘴是血,咿咿呀呀,说不出话来。
何捕头转回身,问蒙面的叶不念:“我能杀他了吗?”
“放手去做吧。”叶不念递给何捕头一只明晃晃的匕首。
何捕头接过,对着刘牢头,一口气捅了上百刀。把个白袍染成了红色。
之后,把匕首往地上一丢,长出了一口气,嘴里说道:“痛快,痛快。”
何捕头回到台下,他的小弟兄对着他挑起大拇指,称赞道:“兄长,你真是个快意恩仇的大丈夫。”
何捕头得意洋洋地说道:“兄弟,这县衙之中,你有没有看不顺眼的人,直接上台去,告诉那个蒙面人,一日光景,就能快意恩仇。”
“真的吗?”他的小兄弟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真的,不信,你上台去试试。”何捕头鼓励道。
他的小兄弟当真上的台去,对着叶不念耳语了几句。
下台之后,何捕头问道:“兄弟,你要他们杀谁?”
小兄弟卖了个关子,神神秘秘地说道:“明日,明日兄长便知晓了。”
第二日,何捕头坐在茶楼里听评书,心里想着心事:刘牢头死了,自己把妹妹送给县太爷,应该能顶替他的位置吧。当牢头可是比当捕头油水多了许多。
转眼到了晌午时分,何捕头去饭馆吃饭,路过一条偏僻的巷子,忽然出现了几个中年汉子,挡住了他的去路。
何捕头抬头一瞧,眼前立着的那个人,正是昨日捉走刘牢头的那个光头。
何捕头忽然间心头一凉,他登时明白,自己视为心腹的小兄弟,昨夜上台,到底报了谁的名字!
“何捕头,我家会长有请,请你去寇家庄看一场好戏。”对面的光头不动声色地说道。
“你是何人?”何捕头颤抖着声音问道。
“在下寇六。”光头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昨日,你替我伸冤,捉了刘牢头。”何捕头怒道:“怎么,这么快就变了脸。轮到捉我去受刑了?”
“我只听天理会会长的差遣,其余的事,我不关心。”寇六不耐烦地说道。
何捕头明白多说无益,从腰间抽出腰刀,握在手中,冷冷地说道:“你们以为,我与那个废物刘牢头一样,束手就擒吗?我可是见过大世面,闯过大风浪的人物。我……”话音未落,何捕头只觉眼前一花,寇六身形一晃,已经来到他的身前,两个人面对面,鼻子之间的距离不足一寸。
“我的娘啊!”何捕头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向后退。寇六伸出左掌去晃何捕头的右眼。何捕头连忙躲闪,谁知这是一记虚招,寇六的右手叼住何捕头拿刀的手腕,轻轻一拧。
何捕头一声惨叫,手中钢刀落地。
寇六用脚轻轻一挑,钢刀从地上弹了起来。他伸出手,一把抓住刀柄,钢刀一横,架在何捕头的脖颈儿之上。
何捕头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物,遇此险境,并无半点迟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磕头如鸡吃米一般,嘴里哀求道:“好汉饶命,你大人有大量,把我当一只风筝,放了吧。我不会让你们白白放我的,我有六十两银子的私房钱,你们兄弟几个,一人分个十几两,回到寇家庄,对你们的会长说,没寻到我的踪影。如何?十几两白花花的银子,可以在村子里盖好几间大瓦房,娶个漂亮婆娘,小日子美得很……”
寇六冷笑一声,不等他说完,用刀柄在他的后脑轻轻一磕,何捕头“哼”了一声,栽倒在地,昏死过去。
寇六指挥手下人将何捕头装进麻袋,架上事先准备好的马车,载着他出了望舒县城,直奔寇家庄而去。
当夜三更,何捕头被五花大绑,架上了高台。他的对面立着蒙面披白袍的叶不念。
叶不念冷冷地望着他,笑吟吟说道:“昨夜见到你,你是原告,今夜又见到你,你却已经变成了被告。那首诗怎么背来着?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不信但看檐前水,点点滴在旧窝池。”
何捕头“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哀求道:“会长,会长,放过我吧,我能帮你做好多事情。我会对你忠心耿耿,我会变成你最忠诚的奴仆的。只要,您能高抬贵手,放我一条生路。”
叶不念“扑哧”一声笑了,淡淡地说道:“我的身边,从来不缺走狗。我对你没有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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