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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秋婉
    <b></b>                  只是她虽然为了家族荣辱早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了,但秋婉的想法显然是与敏皇后相悖的。

    故而在敏皇后示意她将那看过的信焚化之时,她反而迟迟没有行动。

    敏皇后的视线只淡淡扫向秋婉。

    不必敏皇后多言什么,秋婉已扑通跪在了地上。

    秋婉低声道“娘娘,此事实在太过冒险,还请娘娘三思!”

    然而敏皇后那斜斜上扬的凤目只显出居于上位者的冷酷。

    “秋婉,本宫行事不避着你,是因为你尚算忠心又机灵,本宫需要的是一个能为本宫出主意的智囊,而不是对本宫抉择提出质疑的长侍官。”

    敏皇后的话语冷如寒月里的檐下廊冰只直直刺入秋婉的心口。

    秋婉在她的威慑之下,只低下了头去,却倔强的不肯应答。

    “秋婉,你这是铁了心要跟本宫作对?你就不怕本宫再将你送回那蛇虫鼠蚁遍布的沼狱之中?”

    敏皇后这话是在威吓于她,也是在提点于她。

    秋婉只是脊背微微一震。

    毕竟当初若没有敏皇后,她刚才所言的那些都是自己作为罪臣之女将要面对的命运。

    虽然当年尚且幼小的她什么都没做,但他的父亲站错了队。

    她父亲的决定,轻易便让自己和自己的族人都坠入了万劫不复之地。

    邕灵帝被废后,父亲不久就被安上了一些虚虚实实的罪名被弃斩于世,她听狱卒们同她说过他父亲临行前仍在慷慨陈词痛骂这把持朝政的四家辅臣。

    然而这些行为在秋婉看来实在愚不可及。

    毕竟若不是他父亲当年太过激进,不管不顾。他们家其实也不会被清算的如此彻底。

    纵然当初陈家碍于声名有心放他一马,另外几家却也不能轻饶了他。

    而且邕灵帝其人也非明君,除了身上流的是皇权正统的血脉,他做的丑事,加上另外三家的宣扬。倒也声名远播,故而纵然后来这邕灵帝登位不过三个月便被陈家借着太后的名义废除。却也没有士子为其说话。

    反倒是她那愚不可及的父亲,时人倒也不得不赞一声他的气节。

    毕竟这世上硬骨头不多,只可惜这种强硬却是用自己和自己直系男丁的性命,以及女眷们为奴为婢的命运换来的。

    一件事物的两面性,有时候倒不知该说这人是自私还是无私。

    她跟她父亲倒是完全不同的两个典型。

    毕竟她是庶女,母亲是花楼出生,不过一个贱妾。

    而且她那亲娘早年虽得父亲宠爱,却不是个会看人眼色的。行事过于高调,加上未从良之前便是教坊头部的美人,只被人捧惯了。

    更以为有夫君的宠爱便万事大吉,却不知这后宅从来都是女人与女人的战场。

    而这些男人将你娶回家所图的也不过是你温柔小意,容颜貌美的一面。

    其他几位夫人随便使点小绊子便够人喝一壶了。你想查是谁做的,也没个能指使得动的人。纵然哭诉着让你自以为爱你入骨的夫君为你出面几次。

    哭诉一两次,或许他还会为你出面,哭诉的多了,他们便会开始厌烦,甚至觉得你才是麻烦的制造者。

    毕竟这个时代从来只告诉他们应当在外建功立业,至于女人和家庭不过是他们功业外的战利品。

    加上传统男人们不管多少岁都永远只爱年轻貌美的姑娘,她那爹爹在旁的侧室又寻了几房听话好拿捏的美妾后。自然也忘了他曾与自己娘亲许过的海誓山盟。

    这样的妾室生出来的孩子本就与婢子没什么区别,加上她娘早年行事过于张扬,得罪了不少人。

    她娘失宠后她很长一段时间日子其实都顶不好过,甚至连府中下人都跟着刁难她们母女。

    若不是后来她得了个救了主母女儿的机会,引起了主母的注意,

    她又顺势在主母面前各种讨好主母。她怕是在那些下人的苛待折磨下死掉。

    而她围着主母讨好的嘴脸与行径,虽然被其他房里看不起,暗地里戳着她骂是个小势利眼。

    但从来就没被看得起过的她,也并不觉得这些话有多让人难受。

    至少比起从前,她能吃饱饭了。

    甚至她还得过主母几回赏。

    故而也是因为如此经历,她被人从狱中领出来,同自己那些同父异母的姐妹一起被打上奴印后,她竟也没哭。

    后来被牙婆们送到各府给人发卖时,她也没如其他姐妹们一般或拒绝面对未来命运,或浑浑噩噩,不知今夕何夕。

    她只刻意讨好奉承牙婆,一如当初奉承那善妒严苛的主母,她还把自己私藏在身上主母曾赏给她的玉镯也打点给了牙婆,只央着牙婆可怜于她,给她寻个不那么难捱的地方发卖。

    那牙婆与秋婉的家族本就没有什么仇怨,秋婉又识趣,加之女人天性柔软使然。那牙婆倒也没怎么让她吃什么苦头,甚至还真给她相看了合适发卖的府邸。

    只是那几家点名要带上秋家女眷的府邸却也避不开。她便计算着当年跟在主母身边听来的各府大致情况,再根据各府的情形来决定自己该扮做什么模样。

    好在她那时还小也没长开,纵然有些府邸有心折辱这些女眷。挑的也不过是那些已经长开的姑娘。

    而她一副痴痴傻傻模样,又笨手笨脚。

    纵然有些心思不正之人想借着欺凌秋家女眷来泄前朝纷争之愤。也不会挑到她头上。

    毕竟一个你拧她一把,她还笑嘻嘻的傻子,欺负起来有什么乐趣可言。况且这笨手笨脚的,说不定她还没生气,你倒被她的冒失气疯了。

    故而她就这样从那几家点名收用秋家女眷的府中走了一遭又一遭。

    直到入陈府时,她虽然清楚自己家族被抄与这陈府也有牵连。

    可她也知道这陈府算是上京圈里数得上名号不行肮脏之事的府邸。毕竟是三公之家,还曾出了有名的贤后的陈家,这种地方家风再差能差到哪里去。

    而且反正都是当婢子,在有命活的选择里,她当然得选最显赫的家族,不如此怎么对得起那些人曾评价她的势利眼这一词呢。

    她也知道陈家的妇人们惯来嚣张跋扈。

    只听人说那陈家小姐却是个典范的大家闺秀。人人都说其有当年贤后陈衿之风范。

    她并不想报仇,只是想尽可能活得更好。

    故而在看到当时正值青春年少的陈知微时,她竭力的在对方面前卖可怜。

    那时的陈家小姐还没有入宫,其心性如其品性一般纯正。

    至少她是见不得可怜人儿的,加之那牙婆帮衬着说上几句。

    陈小姐便将她收入了自己院中。

    敏皇后待她很好,一如理想中的长姐一般。哪怕后来入宫被磋磨的变了心性。敏皇后变得越发不苟言笑,言语之上也刻薄了许多,但她实际行动上却仍是待她好的。

    她原以为自己就是如他们所骂一般既势力眼又没良心的小白眼狼。

    毕竟当初沼狱里听那些狱卒绘声绘色讲她爹是如何被弃斩于世的时她也没掉过一滴泪。

    毕竟那主母的嫡女在狱中咬舌自尽时,她也未曾拦着。

    可遇上陈知微后,她方才知道自己居然也会发自真心心疼一个人。

    敏皇后见秋婉仍是一动不动,只叹了口气道“秋婉,你放心,本宫行事若是失败了,也给你留着后路呢。本宫只让你出主意,并不会让你参与到这其中任何一个环节。”

    这边秋婉尚未回答,殿外却响起宫人们此起彼伏的请安声。

    赵衍桢踏入室内时,看到的便是秋婉跪在地上,而母后也分明十分为难的模样。

    他主动走到敏皇后身边规规矩矩的行礼过后,随后方才开口问道“母后,婉姐姐这是犯了什么错?您要这样罚她?”

    敏皇后却只道“没什么,不过是她失手弄碎了我最爱的一枚凤钗。”

    赵衍桢闻言,只微微一笑,他本就生的唇红齿白,少年灵秀。

    此时这一笑更是带着几分钟神毓秀,意气风流。

    “来日母后命人再造一个便是了,母妃可莫要与婉姐姐生气。”他声如青玉相碰。

    即使极力克制,似乎也能感受到那喜悦明媚的心情。

    看着自己儿子如此神采飞扬,全无半点阴翳的模样,敏皇后是骄傲的。

    即使她这一辈子都可算得上失败,但赵衍桢无疑是她这辈子最骄傲的存在。

    她与邕帝一直都是貌合神离,若不是有陈家压着,因着当年他发妻之事,邕帝只怕早就废后了。

    可即使邕帝再如何不喜欢她,他们的儿子却是从小就冰雪可爱,讨人喜欢。

    故而对着赵衍桢他却是一直疼宠有加的。

    敏皇后似是也被其情绪感染,只道“我自然没有怪她的意思,秋婉,你去替殿下端碗银耳莲子汤过来吧。”

    说完,她只示意秋婉先下去。

    秋婉看着赵衍桢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可最后她还是什么都没说。只默默退了下去。

    不过敏皇后虽然对赵衍桢十分满意,但却也十分严苛,她很快便敛了容色道“衍桢,眼下你不跟着孟瀚先生学习,却来母后这里做什么?”

    赵衍桢只出声恭敬道“回母后的话,孟瀚先生这几日偶感风寒,书房好几日没开了。”

    敏皇后显然对此并不赞同“就算书房没开课,你平日里也该紧着些才是。”

    “母后说的是,儿臣前两日一直都在紧着功课,今日过来也不过是因为父皇赏了一些御膳房新做的糕点给儿臣,儿臣尝过后觉得味道极好,便也想让母后先尝尝。故而才斗胆来这凤宸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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