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的铁拳既然能落到这两名拦路的衙役身上,又怎么没可能不落到自己身上呢。
想到这里,措珠转身就想跑。
然而刚刚收拾完那两名衙役的陈嫤年又哪里可能让她就这样跑掉。
故而在措珠还没能跑上几步之时,陈嫤年只一把抓住措珠的衣领,随后大力将人往回拎。
“你跑什么啊你!”陈嫤年没好气道。
措珠颤着声道“怕你打我。”
“我不打女人。”陈嫤年颇为无语道。
此时措珠的逃跑显然有些诡异,毕竟自家小姐打拦路的衙役,她一个小丫鬟不上场助阵却跑什么啊。
不过那上京的衙役刚被修理了一番,此时根本顾不上陈嫤年这边的动静,而姜府的守卫虽然觉察到了异样,却只故作不知。
反正陈嫤年与自家小姐也算是多年好友了。她总是不会坑人的。
故而陈嫤年便在姜府守卫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策略下,成功进了姜府。
姜府府内众人听说陈嫤年来看自家小姐了,都跟过年似的来看稀奇了,要知道他们院里往日门庭若市,如今却是门可罗雀。这样大的落差,还真让他们有些不习惯呢。
而陈嫤年对于姜府内宅显然也已经是自来熟了,都不用其他人介绍,她便自主走去了青澜院里。
此时的姜念娇因为这一番监禁看管倒是比之前过的要惬意许多,没有看不完的账本,没有焦头烂额的请示。
她只需每天睡到自然醒,然后衣来张口,饭来伸手。
甚至连她那最是与她不合的父亲,自从这次她从牢里出来之后,居然也没有过来指责自己。
故而陈嫤年来到青澜院时,姜念娇正在享用着上午茶,顺便挑了几本闲趣的话本翻看。
秋日的暖阳落在院中,蓝天白云,万物明媚。
葡萄藤架下,一名白茶衫子的少女正揪着水晶一般的紫葡萄入口。
乍然听到丫鬟们通传说陈嫤年过来了,少女显然还有些讶异。毕竟她也知道自己家门口还蹲着几名拦路门神呢,不过想到陈嫤年的脾气与手段,姜念娇很快便又释然了。
她起身便要去迎陈嫤年,毕竟从进入牢狱到从牢狱出来之后,她与陈嫤年也有好久未见了。
而且听说自己在牢狱之中时,陈嫤年其实也是计划过要来看自己的,只是当时那监牢到底是上京府衙的地盘。
那些人又在上头的授意下,只谢绝一切对自己的探望,故而陈嫤年只多次无功而返。
如今二人骤然相见,自然也半分不会生疏,但姜念娇还没来得及跟陈嫤年打招呼,那视线便完全被身后那浓妆艳抹的宛如小丑的姑娘吸引了注意力,看到对方丑的出奇的模样,姜念娇没忍住噗笑出声,也因为对方的妆化的太浓,她没认出对方是谁,还以为少女是常跟在陈嫤年身后的小蝶。
姜念娇一笑,院里其他姑娘自然也没忍住,一个个只笑得打跌。
姜念娇到底不是有意要嘲笑对方的,她只嗔了一眼陈嫤年道“这一看就是你的杰作吧,你说说你,本来就没这化妆的天赋,干嘛还得在小蝶脸上试验。你看看你只把一个秀气小姑娘折腾成什么样了。”
随后姜念娇又对身边丫鬟道“怜莺,你带小蝶去屋里清洗一下脸面。”
怜莺得了话,自然便领着措珠往屋里去了。
陈嫤年对此也没阻止,不过见着措珠往屋里去,她也推着姜念娇往屋里去“走!咱们也去屋里说说话。”
姜念娇不解道“去屋里做什么,屋里怪阴冷的,这种秋日就该在外面晒太阳啊。”
陈嫤年却只朝姜念娇眨了眨眼睛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姜念娇虽然仍旧不知道陈嫤年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不过她向来信任陈嫤年,故而陈嫤年将她往屋里推,她也没拒绝。
而陈嫤年一把将姜念娇推入屋里后,便把院里的丫鬟全都隔绝在外院了,随后她甚至还神神秘秘的将内院的房门关上。
看着陈嫤年这番举止,姜念娇刚想打趣陈嫤年几句,不想陪着措珠进屋清洁脸面的怜莺却在此时发出了一声惊呼。
姜念娇被惊呼吸引了注意力,连忙转头看向怜莺道“怎么了?”
怜莺却是指着那少女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大小姐,她!她!她是……”
措珠也懒得等怜莺说出自己是谁了,虽然她觉得自己有些愧对姜念娇,可都已经到这了,她还能逃得了吗?
故而措珠只猛地一转头。
不过也许是出于愧疚,她并没有抬头看向姜念娇,甚至头颅都略略压低。
但即使如此,姜念娇还是很清楚的看清了对面少女的脸容。她也只跟着倒抽了一口凉气,随后压下心惊,她转头看向陈嫤年道“这人你找到的?”
陈嫤年满不在意的解了措珠的哑穴,随后点了点头“对,我找到的,今天纳达生日,我看她在我马车前鬼鬼祟祟的,便顺势抓了她。”
姜念娇显然也不欲与这措珠多说什么,她与措珠的关系其实也算不上多深刻,要说有多恨她,那也谈不上。毕竟事情都已经过去了。
但要说原谅,那似乎也不可能。毕竟自己是实实在在信任于她,才让她住进姜府的。
结果她住进姜府就害死了于瑟,还让自己背了这么一口大黑锅。
故而姜念娇只看也不曾看措珠一眼,她只满不在意道“既然抓到了,干嘛往我屋里送,你应该直接往衙门里送啊。”
陈嫤年挠了挠头道“往哪个衙门啊。”
“上京衙门啊。”姜念娇想当然道。
然而提到上京衙门,陈嫤年便跟点燃的炮仗一样噼里啪啦炸开了“那可不行,那群兔崽子前阵子我想去探监他们都不让!给钱还不好使。刚才一群狗崽子又想拦住我的去路!他们这样不识好歹,我能让他们白得这一大功劳。”
听了陈嫤年的思维逻辑,姜念娇也不禁为陈嫤年的智商着急“阿嫤,你再不服气也不该把人往我这提,要是被人发现了,别人还不得说我是窝藏罪人,早就与人串通好了的。”
听到姜念娇这话,陈嫤年显然也愣住了“那倒也是哈。”
眼见着气氛陷入小小的沉默之中,一直没能开口说话的措珠也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
她只一把跪在了姜念娇的面前,随后低声哽咽着道“姜姑娘,是我对不起你,我不该利用于你。”
姜念娇一见她下跪,便连忙挪开了身子“你不用跟我道歉,我可受不起你这一跪,你啊,有什么还是直接去跟衙门说吧,我也不打算原谅你。”
听到姜念娇这话,措珠只觉越发的难过。虽然她没说什么酸言利语,但听到她说这些,她反而觉得心情更加沉重。
可再难过,她也得开口,她只匍匐在地上“姜姑娘,我也没有希望得到你的原谅,该我受的惩罚,我也全都可以接受。我会还姑娘一个清白的。”
听到她这话,姜念娇只仍是一副无动于衷的模样“既然如此,那便请你去衙门自首吧。”
然而措珠对于姜念娇的提议,却没有出声附和,只是她原本就伏在地上的身子似乎又低了几分,那模样,只似是要卑微到泥地里去。
片刻后,她才分外艰难的应声“姑娘放心,我会去衙门自首,只是在这之前能不能请姑娘让我去一趟纳达的府上。”
随后她又抬头,满眼哀求的看着姜念娇道“只要见到纳达,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去自首的!”
姜念娇倒是知道这措珠对纳达有多情深,只是她没想到措珠对纳达会这么执迷。
她正觉得心里五味杂陈,还没来的及开口,陈嫤年便断然否决了措珠的要求“那可不行!你是纳达的未婚妻,让你去见了纳达,他若有心护着你,你岂不是又逍遥法外了?”
措珠听到这话,却是凄怆一笑道“不会的,他不会护着我的。”
纳达怎么可能会护着自己呢,从自己生母的笔记来看,他们对自己的好,都不过是自己生母在用良知与生命换取过来的。
他若真对自己有一分一毫的情意,也不会做到利用自己去杀自己的生母,更不会在事后将自己弃之如敝屐。甚至在这段逃亡的日子里,他居然都没想过放自己一马。
若不是他还掌握着焚梅的性命,措珠其实也是不想再与纳达有什么交集的,毕竟被人算计到这种地步,纵然再是滚烫的一颗心,也该被这残酷的事实给浇熄了。
一想到焚梅,措珠只能再次祈求道“姜姑娘,我求你便给我一次机会吧!我真的不会再逃跑了!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纳达,只要你信我一次,就这一次。”
说完这话,措珠便将头往内室的地砖上磕去。
砰砰的响声只将陈嫤年也吓了一跳。
要不要这么玩命啊。
姜念娇却是紧抿着唇角,眼见着措珠额头渗血,她只眼神示意身旁的怜莺将人扶起来。
然而措珠却大有一副姜念娇若是不同意,她便一直磕下去的架势。
眼见着怜莺也拉不起她,姜念娇只能示意陈嫤年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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